出了山谷是一片开阔地，遍布着矮小的灌木、青草。凌冽的冬风到来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山花烂漫。
青草绿的相宜，野花薄的剔透。望不到边的绿火焰、红火焰在山野间翻滚。风吹过来，也不见燃烧，只是淡淡的浮动。
红花青草的掩盖中，一条小溪从中蜿蜒，曲曲折折消失在另一片红花青草。
溪水清脆的流过光滑的卵石，发出敲打空罐的声音，带着汩汩的水意。
尹狂歌耳朵一阵一阵发痒。
停下来用这声音洗一洗耳朵，该是多畅快的一件事。
人间的美景，莫过于此，怎么无福享受呢。
尹狂歌惋惜的摇头，咽下一大口口水。
“吁！”急急的拉住缰绳。马蹄迎着张开的树冠腾空而起。
尹狂歌翻身下马，蹲在了草地上。
张扬的面孔和俏皮的草叶极不融洽的贴在了一起。
草地上有两个方向的马蹄印。一条通往桃花涧，一条通往青龙峡。
一边稀疏、一边密集。
很明显往桃花涧只有两三匹马，往青龙峡却有上百匹。
尹狂歌伸手摸进泥土中的印记。
方状紧实的泥土带着齿形的边缘，凉意沿着他的掌心，传进身体。
往青龙峡的马蹄印深一块浅一块深处的泥土湿润，浅处的泥土干燥。
肯定是有两拨人马，一前一后，隔了不到一个时辰。
深处的马蹄印是追过去的，泥土也是被新踩的。
往桃花涧的方向青草拦腰折断，倒向两个方向。
尹狂歌思索着，折断的青草因为来回的踢踏。马蹄印颇为干燥。
肯定是从第一波人马中分出来的。
尹狂歌把头埋进草里，猛烈的呼吸着草的湿润。
此时身后的上百匹马也跟着急促的停了下来。
此起彼伏的嘶鸣好像上千把二胡同时把弦给拉断了，跟水声混在一起。
尹狂歌在草味弥漫中享受的脸褶皱的缩在一起。一身鸡皮疙瘩簌簌的落在地上。
紧接着马蹄扬起的泥土，像一阵雨兜头落下。尹狂歌赶紧扬起披风把头给护住。
“哎，哎~”噼里啪啦一阵，尹狂歌一个趔趄一只手拄在了泥土上。
“呸！”他嘴里吐出一块泥，翻着白眼往后看。
几百只泥垢的蹄铁，乌央央的自上而下压了下来，然后是一片通体乌黑。
“哎！”尹狂歌别过头不再多看一眼。陶醉的气息被刺耳的声音扫的荡然无存。
水知澜骑着马走到尹狂歌身边，故意把缰绳猛的一拉。”
“乌呃呃呃~”，刺耳的声音惊的他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龇着牙生无可恋的看着水知澜。
“怎么样？”水知澜舒适的吸一下鼻子，树叶的阴影压住了他半边脸。明一半、暗一半的看着尹狂歌。
“桃花涧！”尹狂歌站起来，抖掉披风上的泥土。摸着马背回头看了一眼弯曲的河水，翻身上马。
“驾！”
黑云一样的马群飘进一片炊烟。斑驳的村庄抖动了一下。
从这个村庄出去就是桃花涧，一路向西就是石梁河。出了石梁河就越过了“南江门”的地界了。
偏僻的村庄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匹马，青一色的乌黑。
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马背上的人，青一色的黑袍。
抖动中依然能看出丝滑的材质。
黑袍下面露出手掌宽的腰带，腰带上闪着星星一样的光泽。
腰间挂着乌黑的刀，黑袍上面顶着刀刻剑划的面孔。
这是一群什么人，搞的一出制服诱惑。
好奇的村民纷纷走到篱笆前，看着一阵灰色的烟尘中，一股黑色的潮。
散落的民居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柴草堆砌的屋顶，剥落的墙体，歪歪扭扭的房屋。横七竖八的，让人不知道那边是南，哪边是北。
水知澜陌路的神情擦着村民张望的眼神，奔驰进来。
安详中遗落的村庄被他的马蹄翻起。
他铁青的面孔稍感歉意，仍旧是一脸肃穆。
路旁的耕牛嗷嗷的叫着，老农死死的拉住缰绳。他一脸惊异的赶紧贴着边，仰头望着一阵刮过的黑风。
马奔的太快，来不及躲避的公鸡，嗷的一声惊的飞了起来，从水知澜的眼前飞过。
“哎呦！”水知澜也受惊的头往后一仰。一脸的七荤八素，忍不住扭头看一眼尹狂歌。
尹狂歌正大笑的看着他。
水知澜铁青的面孔终于绷不住，尴尬的扭过头，抖起胳膊潇洒的挥一挥缰绳。
安详与奔腾、剥落的民居与丝滑的黑袍交相辉映，在噗噗的尘土中融为一体。
急切的追赶和悠闲的观望也隔着篱笆分出两片天地。
“爹，他们好威风啊！”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两只小手攥着篱笆，踮起脚尖艳羡的看着。
在他眼里骏马和黑袍、宝刀和腰带配在一起，简直威风的冲出篱笆。
“二子啊，你懂什么，这些都是江湖人，打打杀杀的，威风什么啊。”
一个弯曲的老汉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些制服的江湖人。
干巴巴的脸上沟壑丛生，一脸苦相，在旱烟中露出雨打风吹的苍老。
“叫我罗仲，别叫我二子。”罗仲不厌其烦的再次抗争。
尤其看着这些威风的马上人，脖子上的青筋拉下长长的小脸。
“好好好，罗仲，罗仲！这些人打打杀杀，可别学他们。”
罗老汉一般敷衍一边教育这小罗仲。
“我将来也要向他们一样，骑高马，跨大刀！”
罗仲鼓起小脸，鼻子一皱，神气活现，好像本来他就是大侠一样。
“尽瞎想，好了，二子别看了。”
罗老汉抽一口旱烟扒拉这快爬上篱笆的罗仲。
“你！”罗仲从篱笆上跳下来一跺脚，小脸气的通红。
罗母摸着他头，柔声道：
“你是罗仲啊，不是二子，这孩子，叫什么不一样呢。不生气了啊，二子。”
罗仲欲哭无泪，索性不再搭理他们，又爬着篱笆往外看。
这阵疾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地动山摇一阵就远了。
余震中的村民悻悻的往回走，太快了，还没看够呢。
刚奔出村庄，尹狂歌扭头道：
“杀不留，去封锁消息！别让人知道这个方向。”
尹狂歌粗枝大叶，只管下令。
水知澜“哎”一声要嘱咐几句，杀不留已经带着十几个人一道烟翻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