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张忠海站在明德帝身边高声喊道。
“臣有本启奏。”谭茉莹的父亲谭广秀从位置上走出来,站在金銮殿中间恭身道。
明德帝头上的旒珠轻轻晃动,眉头不动声色的挑了挑,声音威严:“准。”
“陛下,昨日西魏送来消息,询问愉阳公主可选好了夫婿,他们好备置嫁妆。”谭广秀的心里叫苦不已。朝堂之上谁都看得出来陛下不愿意与西魏结亲,偏偏送了和亲公主来,推脱不过才任由愉阳公主在这折腾,西魏倒贴也就罢了,如今还催上了,他是御史,还逃不过。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这西魏是要赖上天元了?”
“堂堂公主到现在还未出嫁,真是有失妇德。”
“他们是怕西魏公主嫁不出去吧?”
一时间,朝堂之上变得嘈杂起来。
明德帝的脸上闪过不悦,张忠海立即道:“肃静!”
明德帝清了清嗓子,问道:“依谭爱卿之见,将愉阳公主赐婚给谁比较好?”
谭广秀双膝一跪,伏在地上:“微臣惶恐,不敢揣测圣心。”
“谭爱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御史台的人,便是朕的家人,此事既是国事又是家事,你但说无妨,朕自不会怪你。”明德帝笑了,一番话说的极为体面。
谭广秀咬了咬牙,回道:“微臣愚钝,陛下还是先听其他人的意见吧。”无论他说赐婚给谁,今日这锅只要他开口便是他背。谭广秀的额头沁出了不少的冷汗。
“太子。”明德帝也不勉强谭广秀,喊了一声独孤柯。
“父皇,儿臣认为,西魏既然将公主送来便说明他们的诚意,又是淑贵妃的娘家,若是直接拒绝,西魏面上无光,贵妃娘娘恐怕也是要寒心。”独孤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对面的独孤瑾砚,回道。不知情的人必然以为他是真心为皇弟与庶母着想了。
明德帝又问:“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独孤柯嘴角微弯,答道:“儿臣听说愉阳公主这些年一直未嫁是因早年见过六皇弟,自此这世间的男子便未入公主的眼,不如重新给六皇弟指一门婚事。”
独孤瑾砚的眼底似是有火在烧,盯着独孤柯的目光仿佛能将他烧的灰飞烟灭。冷冷道:“多事之人的闲言碎语,皇兄也信?”
意思不言而喻,人家是多事之人,你也是?
“瑾砚已有未婚妻,此法不妥。”没想到明德帝直接拒绝了。
独孤柯眸光一闪,心里不由得就恼恨起来,父皇怎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独孤瑾砚?
“皇子们本就不多,现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陛下何不从宗室子弟当中过继一人迎娶公主,日后想来会少许多麻烦。”工部尚书林文杰出列说道。
“陛下,此法不可。”刑部侍郎谢京闻言立即阻止。不光因他和林文杰是死对头,还因如今独孤柯为太子,四皇子是太子的人,五皇子虽闭门不出,极少参与朝政,可又有谁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呢?且还有一个六皇子虎视眈眈,若是再来一个嗣子,这独孤柯的太子之位还能不能保的住就两说了。他是独孤柯的人,自然不愿意看到如此情形,不需要独孤柯使眼色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那谢爱卿说该当如何?”明德帝将皮球又丢还给了他们。
“这……”谢京的脸上满是犹豫,随后又是决绝,像是做了殊死一搏的选择,道:“现下太子殿下的东宫正无太子妃打理内务,以微臣之见,不如将愉阳公主赐婚给太子殿下,算是佳偶天成。”
一席话落罢,众人都默契的安静下来。无人议论,无人站出来。
谢京的心里在打鼓,他埋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儿,一双腿早已害怕的打起了颤。他明白如此说意味着什么,可眼下比起嗣子,显然娶愉阳公主更利于独孤柯。
独孤柯的心里此时简直恨不得杀了谢京。难道他不知这样说会让父皇对他起疑?
“父皇……”独孤柯忍着怒意,想让明德帝另寻他法。
然而明德帝却是摆了摆手,打断道:“今日退朝吧,容朕想想。”
不甘的回了是,独孤柯行完礼,目送着明德帝回宫,和众朝臣走出了金銮殿。路过谢京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朝臣三五成群的议论着今日朝堂上的事,独孤瑾砚和林文杰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色,朝未央宫走去。
愉阳公主经过上次独孤柯邀约赏花的事之后就再不愿与秦惟柠一个屋檐住下去,随便在淑贵妃面前找了个借口便要出宫去。淑贵妃心里清楚,并不强留,客套了两句就答应了,这让愉阳公主更加妒恨,气呼呼的走了。
此时未央宫内只剩下秦惟柠和淑贵妃,两人时而谈古,时而论今,时而弹琴,时而刺绣,不管淑贵妃说什么,秦惟柠总能接上两句。让淑贵妃对这未来的儿媳越发满意,两人越相处越亲近。
见二人说着话十分高兴,絮儿不忍打扰,但她若是还不禀报,站在外面的独孤瑾砚只怕要将她拉去打板子了。
横竖都是要挨罚,絮儿权衡着,娘娘至多骂她两句。六殿下可是真要打她板子的,咬咬牙,絮儿打断二人道:“娘娘,六殿下来了,在外面站了好一阵儿了,奴婢不敢打扰娘娘说话才……”
淑贵妃这会儿心情好,不与絮儿计较,道:“让他多站站,长长记性也好,叫他进来吧。”
自从前两次独瑾砚在愉阳公主在时不顾规矩自己进来后,淑贵妃就在未央宫加了一条规矩,谁若不经通报便放独孤瑾砚进去就罚三个月月俸,独孤瑾砚也再进不了未央宫。
其实独孤瑾砚想硬闯并不是无可能,倒不是担心宫人被罚月俸,而是淑贵妃是他母妃,母妃说的话他还是应当尊重的,这才耐着性子在外面站了许久,等着淑贵妃召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