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外忽而下起了绵绵细雨,雨珠跌落在屋檐,发出一首浑然天成的曲调。啪嗒,我目光追随着一滴雨水,一路从天上,再到空中,最后滴落在瑾年的弓鞋面上。
它就这么没了“飞行”的轨迹,我遗憾不已,仿佛看到了我将来的时日,没有轨迹,没有道理,就这么死掉。
“咳咳,咳,咳咳咳……”一长串的咳嗽声从我喉间溜出来,叫人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凭借眼角的余光看到瑾年担忧的向我奔来。半跪在我身前,一只带着薄薄一层茧子的手抚上我的后背,缓缓的为我顺气。
好容易叫我缓过来了,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希望她能放心些,“没事了,你瞧你,老绷着一张脸,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我轻轻拂过她的眉头,暗自叹气,都皱成一团了呀。
“这如果算不上有事,那什么叫做没事。小姐啊,你这都犯病许多年了,每每到雨天,总免不了染上风寒咳嗽,接着就是大病一场。
“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您瞧,每到此时除了夫人,奴婢和苓儿,还有哪个心疼您,还有哪个愿意来看看,都怕着染上‘病气’。”说着说着,她眼角都不免染上一抹红色,眼中泪光闪烁。
唉。这姑娘呀,什么都好,就是平时老板着脸,什么委屈什么难过也从不说。她是自小照顾娘亲的奶娘的孙女,她和黎苓从小与我作伴,感情深笃,如同同胞姐妹,叫她莫要自称“奴婢”,却嘴上答应,不见她改改。
此次,因是早春,还有些晚冬的寒气,我一时不察,与苓儿贪玩了些,这才又患病。我自小体弱多病,患有心悸。近几年用药养好了些,只是身体还弱的很。一病,便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比鸡蛋黄还鲜艳的太阳。
这许多年,瑾年最忧心我的病情,一些小事总能把这个常常冷着脸的姑娘吓得红眼。是以,这次她亦气得不轻,训斥了一番苓儿,只是是自小长大,哪里舍得重骂,我劝了一番就算过去了,毕竟事出于我。
我好笑不已,看向屏风后的一抹身影。我想起苓儿方才被训过的表情,那自然是委屈的,可又还有愧疚难安。她只是擦擦眼睛,自发拿了熬汤药的活,就愧疚的面对着墙壁自己思过去了,怎么也叫不回来。
笑过后,我不觉心情低落。我这心疾,药石无医,不可能像平常女子一样活着,活着。必定是要各种药材好好养着的,这笔支出可不容小觑。
我迅速将那碗苦药喝下,药水从喉间穿过,直流腹部,火辣辣的难受。瑾年将放置着蜜饯的托盘拿来,我捻起一块,用比平常快了几拍的动作,吞咽入嘴里,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了。
药也吃完了,也唤来了苓儿,我与她们三人又聊了几炷香的功夫,就觉得眼皮好重好重,迷迷糊糊间,我的脑袋轻轻磕在软枕上,瑾年静默的为我拈拈被角,轻手轻脚的离开,合上门窗。
我欲唤停她们,别走……若是我起不来了呢。或许是因为在病中,我难得的如此心慌,好似此一面就再不见。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