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有个阴影挡住了微弱的月光,我抬头望他,他低头看我。原来是有人路过不平,拔刀相助。他的护卫抓住了芸娘手中的长棍,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
我与他对视片刻,他终于移开目光,“好了,起来吧。”我回过神,艰难的想要起身,奈何我蹲在地上太久,一时竟然难以动弹,小腿酸疼的厉害。
我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长叹一声,好不容易才回味过来我的意思。他修长的双腿弯曲,与我正对面平齐,白玉般的手指拎起金盏菊花灯,另一只手隔着衣袖扶住我的手腕,大掌将我从地上轻轻一带。
他一双狭长的桃花瑞眼不温不火,平静的如一汪湖水,将手上的花灯递给我,低声询问我,“你方才说你是尚书府嫡女,敢问是哪个尚书府。”
我思忖片刻,脆声回答,“自然是户部尚书府嫡女,司姓尚书府。”十足自然,稍带骄傲,京都唯有这么一个户部尚书府,也唯有一个司姓尚书。虽说品阶不高,但足以威慑平民百姓,哪知芸娘却毫不忌惮,更意图对我下死手。
他听闻却粲然一笑,“原来是司姑娘,在下方才尚以为有人冒名顶替,卖弄官威,是我唐突了。”我满不在意,作揖福礼,“倒要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救。”
记起刚才向我求助的小姑娘,我便又礼貌行过礼,接过他手上的金盏菊花灯,绕过他与牵制着芸娘的护卫,欲朝她而去。途径芸娘身侧,她尖锐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住我,我顿了顿,接着朝前走。
他身边自然不止跟了一个护卫,其余人都压制着不自量力想前来打斗的宵小。没有阻挡,我迈步向她而去,蹲下来与她视线平齐,一只手悄悄揉了揉小腿后。
“我叫司南音,你叫什么?”我尾音轻轻,面目十分和善,甚至是小心翼翼,唯恐再伤着她的心。我自认我没有什么不得体之处,可她只顾低头,偶尔怯怯的看我一眼,没有任何回答。我心中纳罕,闷闷问,“你可是不喜欢我?”
哪知她突然双手在空中挥动,脸上神色恐慌,嘴一张一合,可就是没有说出话来。我私以为这是在否认我刚才的问话。
我思绪翻转时,想起看守侧门的老大爷,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从不开口说话,只会双手比划着意思。我灵光一动,“你可是不会说话?”
见她轻轻点头,我长舒一口气,又不由心口泛起难受,原来,她真的不能说话。“那你可有父母家人?如果……已经失散了,我收留你,可好?”见她脸上有血污,我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庞,话语不停。
她点头,泪如雨下,一方绣帕沾上了泪、血。我自然知道她不可能回应,只要她点头,我自然不辞责任将她带回去。但是,最最麻烦的就是这个“但是”,娘亲自会同意我身边多个玩伴,但是祖母那关可不好过。
我幽幽叹气,将她搀扶起来,叫她倚靠在我肩膀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提着碍事的花灯。又对“救命恩人”嘴甜的道一声谢。这“救命恩人”,也包括了牵制着宵小之辈的护卫大哥。
尬尬扯上了几句家常,我才知道将花灯递于我的,是当今大皇子,比我足足大上了四岁。怪不得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我正欲离去,面上挂耳的假面坠下的银白流苏随我动作作响,我这才想起我还佩戴着这张假面。实在怪不得我,这假面样式得体,戴着没有任何不适,竟忘了这一茬。
不得已,我放下花灯,摘下那银狐面具,想了想,不容拒绝的将其赠予大殿下。我不理会他脸上的错愕,搀着女孩一溜烟的跑走,所幸她脚没伤着,才能溜的飞快。我回眸,冲他遥遥摆手。甚至遗漏了那金盏菊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