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王八成了精》
李代贵转过头来，不明所以。
“杀不得？为嘛？你买啊？贴本卖给你，三万五，医药费。”
姜若飞羞惭万分。
他不是因为兜里没有那么多钱，却是因为说出了一句让他铭记终生的话：
“你看看，这只王八会哭。”
在场所有的观众都哈哈大笑起来。
取笑这个健硕的伢子，偏偏有一颗文艺的心。
只有一个人为他声援，在旁边挺他！
不是姜三爹，而是一个发髻纯白的老婆婆。
“这位后生说得对！”
她笃笃地把手里的一根木杖在地上戳得山响。
奇怪，闹哄哄的几百号子人硬是变得鸦雀无声。
“山之名，有仙；水之灵，也有仙。这水底的龙王，并不见得都是龙的模样，千年王八也可以修成仙……
他们和我们一样，修成正果之后，都会被天地钦命的。如果你们杀了它，势必会引出万般仙王来，为祸整个镇子里的人。
如果不信，小贵子，你用力踢它一下试试！”
她的话音不重，却掷地有声。
姜若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气场的老婆婆。
李代贵瞪着眼珠子，理直气壮地地上的甲鱼吼道：“我买的就是我的！劳资偏不信，踢你，就踢你，奈得我何？畜生！”
他的脚像踢在泥土圪垯上。
人好好的，一点事儿也没有。
人们开始动摇，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有个流里流气的人拎着一瓶矿泉水，一脸鄙夷地说：
“我也不信！姜婆婆，你若是佛教的信徒，我看你还是回家念阿弥陀佛吧……都什么年代啦。”
有个像杀猪匠的壮汉，吹了一个口哨，跟着起哄说：
“我师傅早就说过，放生是慈悲，杀生是解脱。
照您这么说，我们杀猪的早就失业啦，哈哈。
我看呐，这只王八大限之期已到，该是投胎转世的时候了。”
有人哈哈大笑，有人附和。
就像川普一样，人家当总统的技术虽然很娄，但是并不妨碍他有固定的支持阵营，有大把的追随者。
无奈，在这些冷嘲热讽的鼓动之下，李代贵只得把那只王八摁到了地上，右手举刀，低头说道：
“畜生，怨不得我，你还是引颈就戳吧，早死早投胎。”
大王八的头缩进去，只露出眼鼻，任他怎么拽也不出来。
李代贵的刀刚要挨到那只王八的时候，分明听到那只王八说：
取我命者，立即索命。我虽有劫，不要杀我，你若杀了我，我就要你的命！
这是恐吓，还有哀求。
“不会吧，王八会说话？”
李代贵以为自己是极端的恐惧，致使他产生了幻觉。
突然，堂屋那边躁动起来！
“不好了！”
一个小女孩尖声喊着挤进来。
她急得满头大汗，对李代贵说：“奶奶刚刚又吐了二口血，可能不行啦！”
“咣铛！”
李代贵的胳膊一软，砍骨大刀掉落在地上。
“哗啦，叭！”
这是他家的房屋开始龟裂，出现了可怕的缝隙，檐前屋瓦跌落的声音。
“啊！”
眼尖的人看到地面出现了细缝，在徐徐拉伸。
有的大树开始摇动，生涩的柿子、枣子，像受到击打，一个一个往下掉。
可以庆幸的是，这种变化不是很快。
反应还在持续扩大。
那个流里流气的人，端起矿泉水瓶想喝水，可是他分明看到，从塑料水瓶里倒出来的哪里是什么水？而是爬出一只只的小王八，爬进他的嘴里来。
他何时见过这场景，吓得白眼一翻，嘴里吐着白沫，倒地抽搐起来。
那个杀猪匠更搞笑。
他惊叫连连，围着满场子乱跑。
他看到自己的身后，都是一群大大小小的王八在追，张牙舞爪地要他的命……他跑得通体发汗，整个人疲惫不堪，昏昏沉沉。
“嘣！”
钟武本来好好的，可是姜若飞眼看着他像木头一样，笔直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清醒过来，稍微一体会，他觉得心跳格外有力，咚咚如同擂鼓。
连挨着他的姜天喜，也开始精神恍惚头发晕。
“艾玛呀！这是中了邪了。”
“报应，报应啊！这王八成精啦！”
有些经验丰富的老人，一语道破天机。
作为一个亲历的小白，姜若飞觉得这件事情太诡异，无法解释。
这真是中邪、撞鬼了吗？
我的爷爷是药师，我从小不怕鬼，更不信世上有鬼！
姜若飞在心里不停地念叨这句口头禅，给自己打气，竭力寻找科学根据。
“哗！”
一声巨响！
这是李代贵家的一截护栏掉了下来，像正在经历一场地震，差点砸着看热闹的人。
“不得了啦！我家房子开裂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倒塌了。”
李代贵一屁股蹲下，抱着老婆婆的木杖，哀求道：
“姜婆婆，您大慈大悲，求求你救救我们家！”
姜婆婆懒得搭理他，而是颤巍巍地围着大王八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很有仪式感的样子。
“咳咳！”
作为一个很有声望的老婆婆，只说了一句很严肃的话：
“把它放水里吧，你可能难以善了，我得回家做一场诉课。”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人们让出来的一条通路走去。
更让人稀奇的是，她那鸡爪一样的手，死死地扣住姜若飞的手腕。
姜若飞一脸的懵逼。
双脚不听使唤，木讷地跟着陌生的姜婆婆往前挪。
“二哥，三哥，大表哥，快来帮帮忙！”
经历了眼前这么可怕的场面，李代贵对姜婆婆的话奉如圣旨。
他心中感激万分，长揖到地，对姜婆婆说道：
“您老渡我过劫，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慈悲为怀，并且给您立生祠。”
他虔诚地祷告完，央求几个亲友，帮忙把大王八七手八脚地抬起，推到他平时用来存放鲜鱼的大池子里。
“喀喀喀。”
几个像记者模样的人，不停地跟拍。
一众的小姑娘小伙子们也纷纷举起手机，凑热闹地拍照录视频。
遇事不要慌，先发个朋友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