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杀不得!》
要说,这个东洲岛,虽然看上去是南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岛,但是,它的确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一是,岛子从来没有被水淹过。大洪水的时候,它好似一条活动的大船,可以水涨船高,浊浪排空,总是淹不到。
其实,东洲岛的地面离水平面并不是很高。
二是,岛上没有蚊子没有猫。猫的天性是偷腥,这个渔村咋就对猫没有吸引力、还让它改了天性呢。
三是,这几百口子常住人口,从来没有进过班房的。有一年,村长姜胜鳌因为带头组织对抗摊派上交,被抓到对岸,带到了警车边,居然莫名其妙的被放回来了。
古怪不古怪啊!
接二连三,古怪的事情不止一件!
姜若飞才走出不远,喜子哥就追了上来。
“小飞小飞,转回来!”
姜若飞和叮咛,应声停住脚,“喜子哥,还有什么事情啊。”
他该不是叫自己回去喝酒吧,那就很不好意思,他滴酒不沾的,不堪胜任。
姜天喜风风火火地赶上来几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刚刚,刚刚白露镇上……出现了簸箕大的王八!”
“不会吧,真有那么大的王八,不会又是什么异种吧?”
姜若飞一听,露出惊容,带着叮咛,将信将疑地往回走。
这煌煌白日的,不是王八横行的世界。
喜子哥见他回来,面上一笑。
“白露镇上的钟武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他捞到了一个偌大的王八……起初我也不信,但是,他从来不哄人的……平常,我们经常在一起一起打鱼。
这样稀奇的事情,我们得看看去。”
姜天喜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着,情绪很激动。
毕竟,簸箕大的王八,不是每个人的捞得到、看得到的。
姜若飞从他的乱章式的表达中,总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赞同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呀。我们看看去,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姜天喜生怕错过了看稀奇的机会,在外面套了一件缺扣子、皱巴巴的衬衣,叫上三爹,快步出门了。
叮咛自进岛以来,第一次走出东州桥。它兴奋的大叫,不顾一切,活蹦乱跳地冲在最前面。
今日是个大晴天。阳光铺洒,映照着视野开阔的山川。
经过桥头堡,就是白露镇。
白露镇的历史悠久,是有上千年历史的通衢大镇,人口众多,百业兴旺,地理位置优越,扼守水陆要冲,离省城只有三十公里。
这儿的地貌是丘陵地带,处于盆地的边沿。
三个人来到镇子的西边,巍巍的群山戴着云朵,扑面而来。
“钟武钟武,在家吗?!”
走到一幢临街的新房前,姜天喜不待进屋,就忍不住朝屋里大喊。
丝毫没有反应,屋里没人。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街巷里一个人也没有。
看起来,这里的确发生了万人空巷的大事。
突然,一阵大哭从西边的山下传来!
姜天喜正待打钟武的电话,听到嚎啕哭声,蜇身穿过一个小巷,朝那边赶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走出一百来米,他们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一个大坪上,比放露天电影还热闹,边上停满了各式车子。
一幢三层的民居,格外显眼。
老实憨厚的钟武,站在人群的外围,一看见三个人冒出头,就连忙迎过来,“嘿嘿”一笑,算是打招呼。
“我捞上了大甲鱼,天亮就卖给做渔货生意的李代贵了,一称秤,我的乖乖,一百九十一斤。”
“真的呀,卖了多少钱?!”
姜天喜听了,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钟武掩不住喜悦,掏出一包簇新的芙蓉王,就开始散烟。
“四万多块钱呢,嘿嘿!”
三爹的眼睛眯成一条仄缝。
这几乎就是一个渔家整年的收入了。
如果每天都抓一个,是不是轻轻松松就成了千万富翁?这是首富们的敛财逻辑。
“喏,就是这一家,现在出事了!”
钟武领着他们就往人堆里挤。
走近这一所房子,姜若飞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心中有些惊讶。
它本是方方正正的江南小楼,可能因为主人突发奇想,在楼顶上加盖了一个塔式结构。
上尖下方的宝塔,一共三层,尽管用飞檐、琉璃瓦精心装点着,然而怎么瞅怎么奇怪。
姜若飞看着这个奇葩建筑,心里发笑。
这不是现实版的宝塔镇河妖嘛。
哭声是李代贵的老婆和女儿发出来的,一群乡下的堂客们东拉西扯地在旁边安抚着。
“怎么得了咯!四万多块钱买了这个货,搭上我婆婆一条命咧!”
她坐在台阶上的地上,脚蹬手拍,涕泗横流。
这是怎么回事啊!
“让让,兄弟们,给让让!”
钟武人头熟,扯着这三个岛上居民往核心圈里挤。
场面中有这么多陌生人,让叮咛很不适应,紧挨着姜若飞的小腿,似乎生怕被人欺负了。
谁让这儿有吃狗肉的习惯呢。
“老子花了四万多,把它送到城里却没人敢收,现在我的老娘得急病快死了,看我不宰了它陪葬!”
这个打着赤膊,挥着砍骨刀的汉子,看来就是李代贵了。
他的脚下,紧紧踏着那只巨大的甲鱼。
这只甲鱼的眼睛,有铜钱那么大。
它的大脑袋,像一个金黄的柚子。黝黑得泛黄的脖子,有小臂那么粗。斗笠一样的脊背,被李代贵踩住,四只脚在地上着急忙慌地乱爬,寸把长的指甲,抓得水泥地呼呼作响。
姜若飞盯向它的眼睛,那只王八很通灵气,仿佛还朝着他眨了眨眼,像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他的心里,不由打了一个激愣。
这是满眶的哀求,而且还有两颗泪珠,在凹进去的眼窝落了下来。
姜若飞突然意识到,那可能不是一般的甲鱼!
“大家让开点,省得等会儿溅到满身血!”
李代贵用一块油乎乎的抹刀布蹭着雪白的刀刃,脸上是恨不得拆其骨、寝其皮的狠毒神色。
姜若飞很不忍,心一软,和气地对李代贵说:
“小哥,这只王八,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