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们都是人精,沈元德对霍靖的另眼相看,他们自然也能感觉出几分。不过,他们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当沈元德这种看似迂腐之人是因为霍靖的嫡长子身份而如此。他们不可能想到,沈元德居然是术士,还为霍靖观过命星。
术士观星,对自身气运有碍,在感悟星图的过程中,更有神识受损的潜在危害,是以术士向来少为他人观命星。沈元德肯如此做,不仅是因为与忘始道人的交情匪浅,还是因为霍靖的过人天赋。
当然,这些玄而又玄之事,目前对皇子们的影响并不大。
结束了一天的课业,众皇子和伴读都集中在霍靖和谢栎所住的致远居,庆贺霍靖的乔迁之喜。
第一个到场的是住得最近、对霍靖也最热情的五皇子霍端。
皇帝对霍端一向漠视,皇后顶多对霍端的衣食住行关照一二,对选伴读这样影响皇子未来势力的要紧事情更不会多嘴,是以霍端如今还没有伴读。
“六弟,以后咱们相处的时间就多了,你可要多多关照我啊!”霍端拍着霍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自从对霍端生疑,看到霍端的灿烂笑容,霍靖便有些心里发毛,但是脸上也同样带着端庄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五哥,我初来乍到,哪里敢照顾五哥?倒是要承蒙五哥关照了。”
此时,四皇子霍竣带着伴读到了。荥阳郑氏郑元忠和谯国桓氏桓遥是霍竣的伴读。
“祝贺六弟迁居大喜,华居添彩,庭宇生辉。”霍竣生性疏阔,笑容爽朗,行动之间,落落大方,倒是很容易博人好感。
霍靖与霍竣暂时没有冲突,此时便也以礼相待:“谢过四哥称赞,倒是四哥前来,让我这寒舍蓬荜生辉呢!”
说话间,二皇子霍竑和三皇子霍竳携手而来。
霍竑和霍竳都带着各自的伴读:霍竑的伴读是范阳卢氏卢钰和赵郡李氏李天一,霍竳的伴读是太原王氏王增书以及太原温氏温灼。
“莺迁乔木,燕入高楼。在此恭贺六弟乔迁之喜。”霍竑容貌秀美,气质文雅,笑容温润如玉,仿佛是书卷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
霍靖忙对霍竑一揖,笑道:“敬谢三哥嘉言。”
这倒也不令人意外,毕竟霍竑的母妃卢德妃昔日未出阁时,便是名满京华的才女,范阳卢氏更是才子辈出,以文彩华章闻名于世。霍竑如此,倒也正常。
霍竳倒是生得五官明丽,肖似母妃王昭仪,只是眉宇间隐隐有几分骄纵之色,对霍靖也并不太热情,脸上的笑意也没几分真心:“欢迎六弟迁宫。”
霍靖欣赏霍竳的直接和不加掩饰,不过他可不会冷眼以对,依旧是面带微笑:“小弟多谢四哥了。”
在霍靖的印象中,霍竳的生母王昭仪原本也是一个明艳摄人的高调宠妃,形象参见《甄嬛传》的年世兰,不过却比年世兰要心思深沉、工于心计一些——当然,年世兰那是一门心思在四郎身上,被一厢情愿的爱情迷花了眼。
霍竳不仅容貌像他母妃,这性格也不逞多让啊,果然跟那些做作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哦。
目前居住在承庆宫的人到齐了,众人分主宾高低落座。
大皇子霍飒如今在宫外开府,此时自然不好也不必前来。
霍靖觉得,霍飒不来也好,免得霍飒与霍竑相看两相厌。
霍靖刚想到霍飒,霍竳便冷哼了一声,凉凉道:“没看到大哥,我倒是觉得有几分空落落的。若是大哥在,呵呵——”
“三弟!”霍竑有些尴尬,连忙喊了霍竳一声。
霍竳这话说得还真是有些不过脑子。他对霍飒看不惯,冷嘲热讽倒也没什么,只是一来霍飒本人不在场,指桑骂槐就没必要了,二来这话有些影射最近霍飒与霍竑之间的矛盾,实在不该说。
被霍竑一喊,霍竳顿了顿,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他便也不甚在意,只是扭过头去,没再多言。
作为主人的霍靖,此时自然不能任凭尴尬气氛蔓延开来,强行转移话题,说道:“小弟如今与诸位兄长比邻而居,还请哥哥们今后关照一二。”
霍竑也很自然地接话道:“六弟这话说得岂不是生分了?咱们兄弟是血肉之亲,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霍竑这话说得真是粉饰太平啊……皇子之间,血肉之亲才是原罪。
不过,这种政治正确的话,说出来也没人能说他的不是。
霍端嘿嘿一笑,突然说道:“开吃吧,我看这鱼脍不错!”
“……”谁也没想到,霍端一开口就说到吃食上去了,是以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为了避免冷场,霍靖硬着头皮道:“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这鲈鱼脍鲜嫩可口,搭配青精饭,的确——也很令人有欲大快朵颐之感。”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六弟这诗句极妙!”霍竑微微一笑,将谈话的层次提高了,“此联诗倒是以白描之笔墨,晕染鲈鱼之鲜美,颇有自然风流之态。”
霍靖不过是顺口一说,被霍竑这么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二哥谬赞了。”
“我倒觉得,五弟话糙理不糙,咱们也上了一天课,该用膳了。”霍竣见霍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便给霍端解围道。
霍靖想,霍竣还真是善心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时的霍端有点装疯卖傻的嫌疑。不过,既然别人都没觉得霍端有异常,或者是看破不说破,那他便也不必多言。
话已至此,众人便也不再言语交锋,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各自进膳。
饭吃完了,话说完了,大家也就都各回各家了。
宴散,霍靖和谢栎两个人坐在致远居内室的门槛上闲聊消食。
“殿下,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诸位皇子都不简单呢。”谢栎叹了口气,说道。
霍靖扯了扯嘴角,道:“栎儿,你没多想。这宫里的花花草草,都没有简单的,更何况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