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在紧张学习君子六艺、偶尔关注创业计划的充实生活之下,霍靖只觉得时间真是如同指缝中的流沙,转瞬即逝。
再有几天,就是他的六岁生日了。
年满六岁,他便要在昭文阁正式进学。
对于昭文阁,霍靖的态度有些复杂。
不能否认,昭文阁的师资力量是谢氏族学,甚至于整个大凌帝国的书院、学堂所无可比拟的,毕竟这是教育未来皇子的殿堂。
可是,在经历过遇刺的惊魂时刻后,霍靖对自己在昭文阁是否能够安全,产生了疑问。
昭文阁位于大凌宫之内,属于皇宫禁苑,有金吾卫驻防,却还能被人钻了空子。看来,这对他有敌意之人,地位不低。
更何况,他的兄弟们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尽管大凌同样讲究嫡长子继承制,可是同为皇子,在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有成为九五之尊的可能。
马克思大佬在《资本论》之中说过,当利润达到100%时,就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200%时,他们就敢于冒上断头台的危险;而当利润达到300%时,他们就会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
这个论断,可不仅仅适用于追逐剩余价值的资本家们。
霍靖是嫡长子不假,可要是霍靖没了呢?别的皇子都是庶子,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正统。
在至尊之位的吸引之下,难保其他皇子不会铤而走险,想要干掉霍靖本人,自己上位。
害怕是没用的,只能硬着头条,哦不,勇往直前!霍靖这样安慰自己。
————————————
皇后依旧是派遣宋敏华来接霍靖回宫。
谢栎也被一道接进宫了。
可惜的是,因为生了天花,脸上留了几个麻子,谢湛小朋友不能给霍靖当伴读了。
大凌择文官,容貌便是不得不看的一条,生得有碍观瞻是不能当官的。更何况,皇子伴读那是经常要面见宫内贵人的,自然更不可能容貌有损。
谢湛很是失落,毕竟他对自己脸上留的麻子原本就很在意,如今因此与伴读机会失之交臂,当然不可能高兴。
其实谢湛还小,再过两三年,这浅浅的麻子印便看不出了,只是如今还是有点明显。纵然用了宫里最好的祛疤药,也是不能在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之内,就让谢湛的小脸恢复如初。
霍靖劝道:“阿湛,你在宫外,才能方便照看云裳阁啊!我在宫里,出来的机会并不多,很多事都鞭长莫及呢。即便是栎儿能给咱们传递消息,也不可能太过频繁。你可是任重而道远呢!”
“嗯嗯!”谢湛转忧为喜,顿时斗志昂扬,“殿下,我一定努力,将云裳阁打造成长安城行业第一!”
“……”霍靖看着瞬间变脸的谢湛,剩下用来劝解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行吧,有所寄托,也是好事。
————————————
霍靖的六岁生日宴,办得还是有模有样。
之前霍靖的生日,除了周岁抓周声势浩大,其余的不过是他们娘俩外加皇帝,在永安宫自娱自乐。
不过,六岁对于皇子而言,算是成长的一个重要门槛,毕竟年满六岁的皇子就正式入学读书了。所以,霍靖这次生日还是摆了席。
皇后和霍靖都不是喜好张扬的人,便只是在永安宫暖阁摆了小宴,请了皇帝、尚在宫内居住的诸皇子皇女,外加淮阳公府几个小辈凑了热闹。
当然,作为祖母,太后也遣人给霍靖送了贺礼。
宴会散场,帝后自去亲密交谈,霍靖和谢栎两个人睡不着,溜到了小花园散步消食。
“殿下,咱们是不是要搬到承庆宫了?”谢栎问道。
霍靖点点头:“对。阿娘派人将承庆宫的致远居收拾了,说是十月初五搬过去。”
十月初五,是宜乔迁的好日子。
谢栎叹了口气:“只是,在致远居,我早晨就不方便练武了。”
在淮阳公府和永安宫时,谢栎一贯早起要先练一个时辰的武艺。只是,在皇子聚集的地方,他却不能如此,免得被人钻了空子,累及霍靖。
霍靖微微一笑,说道:“倒也不至于这么小心,阿娘有防备的。”
皇后和淮阳公府准备了可靠的人选,会努力将致远居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严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栎笑了笑,说道。
霍靖沉默片刻,问道:“栎儿,当我的伴读,你——你会不会觉得很拘束?”
谢栎是货真价实的七八岁孩子,本质又有些率直,在沉闷的大凌宫之中,不知道有没有难受。
谢栎一愣,随即笑道:“殿下,成为皇子伴读,这是荣耀,也是学习之良机。纵然有几分约束,也不过是应该付出的代价。再者,我也喜欢与殿下相处,不会觉得给您当伴读是苦差事。”
霍靖也是一笑:“是我想左了。”
谢栎说得对,是他又矫情了。
这世上的事情,哪里能有十全十美、万事如意?不过是努力抓住好的一面,压过劣势罢了。
————————————
十月初五,霍靖和谢栎正式进驻承庆宫致远居。
乔迁肯定要办个小宴,邀请同住承庆宫的其他皇子和伴读。这件事情被霍靖交给四顺来办,他本人则是带着谢栎照旧去昭文阁上学。
没办法,十月初五不是旬休日,他们还是要上课的。
沈元德已经对霍靖的惊人进度见怪不怪了,只是默默加快了给霍靖授课的速度。当然,他老人家心底也有点莫名的骄傲,毕竟哪个老师不喜欢教好学生呢?更何况,这还是目前最有希望成为皇位继承人的皇子……
霍靖也隐约觉察到了沈元德对他的态度转变,却不知道这改变是为何而来,便只按下不表。
其实,沈元德日前去了一次玄都观,见了忘始道人。
忘始道人请他为霍靖观前程。
沈元德虽不在太史局任职,但他本人却是精通观星占星之术,不仅于天文历法一道颇有研究,还能由此观人命星、算人命数。
霍靖命星七彩华光缭绕,命格极贵,可他前路却无法测算,仿佛云山雾罩,不可言说。
沈元德不敢断言未来天子为何人,但却也不得不格外高看霍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