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晓风父母参加婚宴回家后,跟儿子说了一件事。他一个老同学陈伯的儿子,春节前也要结婚。听说了张晓风后就执意要让他给他们拍婚纱照,外拍地点是云南腾冲和顺古镇。不单是因为和顺乡,保留着云南最具古典风格的乡村景致和明清以前的许多建筑,是一处古典秀美的江南乡村,一处人间秘境,还因为那是新郎和新娘两人爱情开始的地方。
张晓风稍考虑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他想把父母也带上,等外拍结束后也可以带父母去周围游览一下,看看云南的风光。
大家商定日期后,张晓风就带着团队、新人和父母往云南腾冲出发了。
新娘的镜头感很强,拍摄工作非常顺利,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天完成。和新人、团队分开后,张晓风租了辆车,带着父母游览了腾冲,又一路走走停停,欣赏着沿途风景,往普洱市的方向开进。
第二天快到景谷的时候,张爸爸提议去威远江国家自然保护区看看。说那里有爬树的蜂猴、金丝猴,美丽的绿孔雀,过路的大象,能听到豹哼鹿鸣,狼嚎猿啼,还可以看到全世界面积最大,保护最完整的龙血树野生群落的风姿。
其余两个人听得都两眼发亮,恨不得马上就飞到自然保护区看个究竟。一路驱车直赶,到了景谷傣族彝族自治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找了家酒店,安顿好,张晓风便和父母来到街上随意逛逛。
景谷古称“勐卧”,傣语“勐”为地方,“卧”为井,意思是有盐井的地方。以傣族彝族为自治民族的多种民族聚居为主,素有“林海明珠,芒果之乡,佛教圣地。”的美称,今位于无量山西南侧,澜沧江以东,是典型的南亚热带地区,是我国西南边陲的一块绿色宝地。*1这里除了近年来建成的高楼大厦,其余民房大多都是滇西南一带,典型川斗木质结构砖墙维护的老房子。跟西南大多数小县小镇大同小异,不像大城市那么繁华,但是空气清新,人情味浓厚,足够温馨。
街上人来人往,一家老房子门口坐着几个80多岁的老人家,一边围着惬意地晒着太阳,一边“咕噜咕噜”地吸着手里70厘米左右的竹筒做成的水烟,偶尔半闭半睁着眼,说上一两句话,听者都微微地点头。路边一间店铺传来“唧唧”的机杼声,张晓风好奇,探头张望了一会,原来是一个傣族妇女在织锦。彩锦上织造的图案,看着应该是两只美丽孔雀吉祥的孔雀,生动传神。张晓风见父母有兴趣,便给他们简单地介绍了傣锦。
就这样,三个人慢慢地走着,细细地看着。棕榈树和硕果累累的芭蕉树,被风吹得摇摇曳曳,好像在给如同丝绸飘逸轻柔的葫芦丝演奏的曲子伴舞一样,很是好看。
张晓风一路看到夕阳下的人们悠闲安适的生活,心里莫名的感到舒服自在。
路过一个水果店,想着买一些回去让父母吃吃,缓解秋燥。店主见张晓风带着父母逛街,就特别暖心地多给了一些。
张晓风刚提着满满一袋的梨、火龙果和芭蕉从店里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一路嬉笑奔跑过来,正好一头撞到他身上。
“小朋友,撞哪了?我看看撞疼了没?”张晓风忙稳住小男孩。
“叔叔,没事的,不疼。”大眼睛天真无邪,亮闪闪的。
这时后面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也追了过来,眼看还有几步却停下了。可能是累着了,有些气恼,叉着腰,斜着眼,瞪着先头的伙伴,小嘴撅得老高,橙色的衣服随着小小的胸脯起伏个不停。
大眼睛“嘿嘿”笑了一下,又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从身后摸出一个彩色小瓶子,对着他晃了晃,笑嘻嘻凑了上前,眨巴眨巴眼睛轻声说着什么,终于逗得他咧开了小嘴,“咯咯”而笑。大眼睛像受到鼓励一样,拧开小瓶盖,带出一根顶上有小圆圈的塑料棒,在他眼前吹了几个又大又圆的肥皂泡。七彩泡泡飘飘悠悠地飞向空中,在阳光下倒映出街边的美丽景象……
三个大人兴致勃勃地看着这种儿时的玩具,似乎也回到了他们那奔跑嬉戏的童年……
快黄昏时,张晓风找了一家有特色的餐馆,点了几样父母爱吃的菜,特别叮嘱青菜要做得软烂一点。店家很热心,菜做得也好,张爸爸称赞了好几回。
饭后稍歇息了一下,张晓风便提议回酒店了,毕竟父母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宜过于劳累。
待父母洗漱好,张晓风也回了房间。美美地用热水沐浴了一番,洗去了旅途的疲惫。想了一会依依,发了一会呆,早早就安歇了。梦中看见在明月下,依依身穿白色广袖流仙裙,轻盈飘逸,乌黑的长发在头上挽了个百花分肖髻,髻上斜插着一只白玉珍珠钗,正在桃花林中翩翩起舞,粉红的花瓣随风漫天飞扬。“……高山流水兮,未妨任清狂。夭桃嫣然兮,素娥舞霓裳。赠我杨柳兮,报之以衷肠。星月皎皎兮,永好不相忘……”不知是谁若有若无的歌声萦萦绕绕……
依依……张晓风叹息般呢喃,在睡梦中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美梦都在地动山摇中撕裂粉碎。这是2014年10月7日21点49分(农历九月十四),云南省普洱市景谷傣族彝族自治县(北纬23.4度,东经100.5度)发生6.6级地震,震源深度五千米,震中位于永平镇,昆明主城各区以及楚雄、大理、腾冲、芒市等地震感强烈。*2
当张晓风被一阵剧烈的晃动乍然惊醒,狂奔到隔壁,一脚踹开门,拉起迷糊中的父母,冲到空旷的街上,周围已是尘土飞扬和凄厉的哭喊声。黑暗的夜空下一些人眼神空洞,梦游般怔怔跌坐在地上,一些人开始疯狂地徒手挖掘。一副比噩梦还要恐怖的末日景象……
张晓风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吓呆了好一会,颤抖的双臂下意识紧紧搂住同样浑身颤抖的父母,直到旁边摧心剖肝的哭喊声传来,才骤然清醒,叮嘱了父母几句,便径直走了过去。
大家不顾一切,急忙扒拉出砖头木块,想把被压在废墟下的人尽快救出来。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救人行列,越来越多的人被救出来,送到医院。张晓风的父母和一些人也自发去运送伤者。不幸中的大幸,因为这里的民房大部分是木质结构和砖混结构,大多数人伤得不很重,那些受了轻伤的人都留了下来,继续帮助别的人。
天蒙蒙亮,张晓风已经脱力地滑靠在一处坍塌了一半的墙根上。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斜斜地照着断壁残垣,也照在他看不出原来样子的脸上。一头脏兮兮的湿发黏黏糊糊地耷拉在头上,双眼紧闭,沾着些灰土的脸泛起一层病态的苍白,双腿无力地摊开,原来白皙修长的手指被磨出了几个大血泡,血泡的皮也都蹭掉了,几根小小的木刺还扎在上面,黑黑的指甲缝也沾着未干的血迹,他太累了……
“救命……”空中传来一丝隐隐约约的呼救声。张晓风立刻睁开眼,赶忙探头左右张望,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待又一声传来时,他确定了是在他身后墙角边的下方。于是,转身回去开始扒救,一边安慰底下被困住的人:“别怕!坚持住!我来救你啦!”
砖块、瓦片、木条被迅速刨出来,透过缝隙看到底下一个头破血流的人,被衣柜压住了大腿,不能动弹。张晓风大声呼叫其他人来帮忙,不一会就过来四个人。大家齐心协力继续搬开砖块、木条等杂物,吆喝着一起拼劲,把大衣柜抬起来放置一边,再七手八脚去抬那个人,却见他早已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在大伙急急忙忙把那个伤者抬出来时,又发生了余震,一块墙砖狠狠地砸在了张晓风头上,顿时,张晓风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了下去……
注:*1*2出自百度的一些资料整合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