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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有大爱

跪别了父亲的小龙一路向着村西面出村的方向跑去,他没有敢直接从村子中间横穿而过,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他,村子里每个人都是他的家人,他爱吃二婶做的丸子,也爱吃庆嫂子做的大肉包子;村西头大奶奶给做的鞋穿着最舒服,邻居家兰大妈裁的衣服穿着最合身;每次父亲打他打疼了,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都是在村里巡逻的村长康海叔看到后陪在他身边安慰他;每次调皮捣蛋闯下了祸,会有大娃子、铁柱子、胜男等一众小兄弟姐妹的挺身而出一起背锅……所以他不敢从村中间走近路出村,他怕见到这些人,怕见到了他就舍不得走了,小龙特地绕远而行。当他走出村子,转身面向这养育了他十年的地方,他跪下了,行礼三叩头,起身后对着村子大喊:“我走啦!乡亲们!带我小龙归来,必是顶天立地的大修士,让大家为小龙骄傲!”然后转身飞奔而去。

小龙天生跑步速度就快,这一尽情飞奔,速度更是风驰电掣,他一路狂奔直到再也看不见徐原村,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动精疲力尽。停下脚步一声深深的叹息发出,他要叹尽离村的乡愁,接着对自己说了一声加油,他要给自己对未知前路的勇气。靠坐在路旁的树上,恢复好体力,调节好气息继续上路。徐原村远离尘嚣,距离最近的村镇也要百里距离,虽说现在天色还早,但是若不想露宿荒郊野外,那留给小龙的时间就算不上充裕。

一路上小龙也并不无聊,看看山,看看景,渴了有溪水,饿了就更好办了,有野果,有鸟窝,自小没少上山调皮的他做个陷阱抓点野味也是手到擒来,最具小龙个人特色的是抓兔子,这小子跑的实在太快了,野地里跑起来可以直接徒手抓野兔,所以这百十里的路程,小龙的食材甚至比在家时还要丰富,再加上似乎这小子对厨艺有很好的天赋,所以一个十岁的孩子,一路上慢慢放下对家的思念后,而且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闯世界,小龙真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一路上虽然方向是按照当初天问白虎长老刻印在他脑中路线的方向走的,但是遇见感兴趣的岔路啊就会去探险一番,看见想上的树也会毫不犹豫窜上去,这要让村里的长辈们看见,绝对会吐槽他:“名字别叫小龙了,叫小猴吧!”

天已渐暗,小龙面前终于出现了人烟,这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倒不是这百里路的急行军累了,小龙身体极棒,十岁的孩子能背着个成年人下山,虽然最后也是累倒了,但是那么个成年汉子,那条崎岖的山路,即使同样是成年人,背下来也得累的瘫倒。不是累,而是小龙寂寞了,一个人的路途,百里无人烟,想说话都不知说予谁听,小小年纪的他好像明白了那书中寂寞的含义。实在憋得急了就只好自言自语父子交心那夜父亲对他出门在外的叮嘱:“凡事不多言,遇人多听看。财帛动人心,露白多风险。莫有害人意,防人心智坚。好吃不贪嘴,好喝酒莫沾。天冷多添衣,睡觉被盖严。冲动是魔鬼,冷静心为先。万事想安全,亲人多期盼。”

出现在小龙面前的人烟只不过是几排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天色渐暗,是以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了,但是这里并没有见家家起炊烟,就连家里照明的火光都不多见,小龙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离得更近了,发现这里仅是一排五间土房,总共三排,没有院墙院门,在这个点能看见炊烟的只有最东南角上的第一家,透过窗户纸严重老旧泛黄的窗子只看见似乎在灶台旁点了一盏灯,因为稍高的地方透出一点火光,在那点火光之下不远又透出另一团要强劲一些的火光。赶了一天路的小龙也并没有急着找人家借宿吃饭,他不饿,一路上摘野果,抓野味,没少祭自己的小五脏庙,他根本还没动着包袱里的干粮,不仅如此,包袱里还存了一些他在路上摘的很喜欢吃的树莓,也谈不上太累,所以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观察和分析,这个地方这种情况和徐原村相比太不一样了,所以他想要看看到底为什么不一样。

顺着这三排房子走了一圈,小龙得到以下信息:第一,每间房子都有人住,透过窗和门看进去都能看见有人在活动;第二,每间房子里住的人动作并不太灵活,行动有些迟缓,甚至不便;第三,这里有些嘈杂,虽然不是到处有说话声的那种,但也好似木棍点地点其他物品的声音;第四,东南角第一家,也就是有炊烟的那一家,做饭的时间很长,似乎要做的饭很多。他想分析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可是就他这么个十岁的小孩,而且过去从未出过徐原村,他的小脑袋里可没有什么丰富的阅历经验,分析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这导致他有些焦虑,脚下没了章法,原本围着那三排房子在绕圈走,这下他越走越快,距离也离房子越来越近,这时他的脚步移动声响终于引起了房子里人的注意,里面的人陆续走了出来,能听到有人问:“谁啊?”声音苍老但不失洪亮,别有一番韵味,小龙可听不出什么韵味不韵味,他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撒腿就要往远处跑,这时候另一个声音传来,较之之前的声音更显高亢:“孩子,慢点跑,夜里黑,你会看不清楚路的!”

小龙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这句话在徐原村经常听村里面长辈爷爷奶奶们跟他说,刚刚离开家的他听到这句话感到一丝亲切,回过头,小龙震撼在当场,面前一群衣衫褴褛却整洁的老人,陆陆续续地都向着他走过来,少说也要二十来人,为什么这一群老人会让小龙震撼,原来是这些老人清一色都是老爷子,一个老太太都没有,都是身材佝偻却清瘦健壮,最重要的一点,这些都是盲人,小龙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房间里没有灯光了,老人慢慢都来到小龙的面前,七嘴八舌地问道:“孩子,你是谁啊?”“孩子,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孩子,你家大人呢?”“孩子,天这么黑你是怎么来的?”每个人问的都是对小龙的关心,小龙站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会,一个温柔却清脆的声音从老人们的身后传来,“佟爷爷,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听见这个声音,站在众位老人最前面,李小龙最近的那位老人侧过头应声回答:“谭丫头啊,这大晚上的,不知哪里跑来个孩子,这深山老林的,莫不是与家人在哪里走散了?”

“哦?我看看……”那个清脆声音慢慢穿过老人走到小龙面前,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年仅十岁的小龙不知道她长得算不算漂亮,但是他知道比不上穆姨,也比不上小仙儿,女人高挑,扎着个马尾辫,简单大方,估计还是年龄不大导致的,眼神中还存有一丝调皮的神态。女人蹲下,与小龙平视问道:“小弟弟,你是从哪里来的?知道我这里是哪里嘛?”声音故意伪装得阴森恐怖。

小龙向来大胆,在没明白情况的前提下他可不会胡乱由着性子玩,他定了定神回答道:“姐姐,这厢有礼了,在下徐天龙,自徐原村而来……”

女子似乎玩心不死,继续以阴森的声音问道:“徐天龙?呵呵呵,小家伙,我看你白白嫩嫩的,肉一定很好吃吧,我和爷爷们好久没吃肉了,嘿嘿嘿嘿嘿……”

小龙看这样下去似乎要拖很久才能进入正题,他没有再之乎者也的继续下去,而是:“这位姐姐,您就别演了,长这么漂亮,在努力装也不会让我觉得恐怖的,更何况,我听这位爷爷说过,您姓谭,我就叫您谭姐姐吧,谭姐姐,您也可以叫我小龙。”

“哎……真不好玩,小龙,你小子挺聪明的啊,对,我姓谭,哎?一般像你这种小孩子,在这深山老林里不应该害怕吗?万一我是狐狸精呢?或者我是女鬼呢?”女子一脸扫兴的表情,继而有些好奇地问。

“呵呵,不得不说,谭姐姐你的演技真差……”小龙一脸无奈地表情。

而姓谭的姑娘听完后一脸黑线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个孩子,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吐掉,似乎是要把小龙吐槽引起的心中不适全吐出来:“你知道吗?小孩子如果太过聪明就不可爱了!”

小龙还是一脸无奈的表情:“呵呵呵,呵呵呵……”

谭姓姑娘终于放下了玩闹的心思,“小龙,是吧,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是不是和家里人走散了?也不对啊,这里偏僻异常,更是人迹罕至,几乎不可能有人来,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的?”口气疑惑加担心地问着小龙。

“谭姐姐,不知你知不知道徐原村,刚刚我跟你说过的,我来的地方。”小龙的回答倒是很平静。

“徐原村?我还真不知道,在哪个方向?”谭姓女子沉吟了一下,好奇地问道。

小龙一指东边,“就在那边。”

“哦,哎,不对啊,我知道的我们这就已经是有人居住的最东边了啊,再东边就应该没有人烟,是林子深处了啊……”谭姓姑娘更加困惑地疑问道。

小龙闻言也是觉得疑惑重重,平时村里面也会有村民去临近的镇子要么采买要么打工之类的,只是来往的频率不高罢了,那也不至于如此不尽为外人知吧,所以他问道:“谭姐姐,我有两个问题,先问第一个,你知道宏福镇吗?”

“知道,往南三十里就是。”谭姑娘回答道。

“那姐姐你多久没出去了,或者这里多久没人来了?”小龙继续问道。

“呵呵,不是多久没出去,而是我们刚刚来到这里……”听到小龙的提问,谭姑娘如实回答道,只不过,口气中有那么一丝苍凉。

“哦,是这样……”小龙似乎听出了谭姑娘话里的异样,想要进一步问问怎么回事,这时候,他的话被打断了,谭姑娘嘴里的佟爷爷走过来说:“丫头,是不是带着这孩子,咱们进屋去说啊,咱们这么多人站在这荒郊野外也不成体统啊。”然后佟老爷子似乎是想到他们这的房子一间进不去这么多人,就转身对自己的那些老兄弟们说:“都回去吧,都回去吧,我和谭丫头去问问就行了,饭得了我和谭丫头一起给你们送去,回去吧。”

来到了那间唯一亮灯的房间,房间的陈设很简单,正对门口的是一张低矮的桌子,桌子四周放着几个同样低矮的小凳,在左手边就是刚刚小龙在屋外看到的灶台,灶台上的灯火,灶台下的炉火还都在亮着,灶台上的大锅里还在冒着热气,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右手边有一个简易的屏风,是用树枝和干草粗粗地编织而成的,似乎是要在这种苦难日子用这个屏风来守卫作为房间主人作为女人的最后尊严,。屏风后面想必就是谭姑娘的床榻了,小龙作为一个男孩子不适合再探究下去。

进了门,谭姑娘和小龙扶着佟老爷子座下,然后一左一右分别坐下,作为主人的谭姑娘首先打开了话头:“小龙,正是跟你介绍一下,我叫谭菲,这一位,”名叫谭菲的一指在做的佟老爷子,“老爷子姓佟,这个你知道了,名叫佟堃,别看老爷子目盲,但是他心眼亮着呢!”

“哈哈哈,谭丫头说笑了,小龙,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佟老爷子笑笑继续问道。

“谭姐姐,佟爷爷,我来自徐原村,一路从东边走来,徐原村据此地有百里远,我赶了一天的路来到了这里,这里是哪里啊?”小龙回答了两人的问题,并问了一下这里是哪。

“沙盘营,一个几十年前就被抛弃驻军训练场,”谭菲回答道,“小龙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小龙就把天问白虎长老给徐原村降下仙缘,并给他指点紫轩龙途修炼的事给两个人大致讲了一下,“我今天刚刚启程,早上出村,一指到你们发现我的时候,我刚刚到这里,想着要是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上,明天好继续赶路。”

谭菲与佟堃老爷子听完后震惊于徐原村和小龙的福缘深厚,并且对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为了修炼成功就可以一个人出门闯荡,还要闯荡一万六千里,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回轮到小龙问问题了:“佟爷爷,谭姐姐,为什么你们会住在这个废弃的军营里,还有,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盲人,难道你们被人所害?还有谭姐姐,你和这些老人是什么关系,很明显,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这孩子,确实聪明啊!”佟堃感叹,看见谭菲要说话,佟堃摆手拒绝了,对她说:“要是让你来说啊,肯定又是轻描淡写,或者直接把话题引跑了,小龙这孩子有大机缘,又聪明绝顶,也许,他能救你脱离我们这群‘拖累’……”

“佟爷爷!”谭菲叹道。

“好了,小龙,我们这群老不死的当年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做‘无眼人①’……”

“无眼人?”小龙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号,但是他害怕,直说不知道会伤害这个可怜老人的自尊心,所以小龙仅是小声嗫嚅这三个字,但是他小看了目盲人耳朵的厉害。

“呵呵,没事,你这小小年纪,要是听过这个名号反倒奇怪了,无眼人,人如其名都是双眼看不见的人,我们有的是天生目盲,有的是后天因为各种原因看不见的,这里面没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只是我们命里不济。我们本来都只是些家里的累赘,有的人是不愿意当家里负担,走出家门,有的人是家里没人了,出来流浪,还有的人更加悲凉,被家人赶出了家门。我们这些人,在家生活都困难,出来后生活更加凄惨,很多我们的同伴离开家的前几年都是在乞讨中度过的。后来无眼人的好日子来了,无眼人的祖师出现了,那是一位天下至善之人,我们只知道她是位女子,声音温柔,气态温婉,还身怀精湛的医术,祖师一开始只是看我们可怜,给我们施舍一些银子,见我们大多身体有疾,祖师给我们一个个诊病,病好后身体孱弱,祖师给我们细细调理身体……”

谭菲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水,佟老爷子,端起来喝了一口,接着说道:“祖师说,我们想继续活下去,想活得好,靠乞讨是不可能的,祖师也不可能一直养着我们,我记着她老人家当年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祖师把我们带领着去到她的茅屋,当年我们人数也不像现在这么多,只有七个人聚在一起,祖师就与我们七个人同吃同住,我们是乞丐啊,身上又脏又臭,可是祖师并不嫌弃我们,教授我们活下去的本事。祖师试过了很多手艺,我们因为目盲,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困难,最终,祖师给我们选择了小曲这条能让我们都走下去的路,她慢慢地教,我们也是一点点的学,除了唱功,祖师也教给我们配合的乐器,直到她觉得我们都学会了,告诉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像样了,她就离开了,时至今日,祖师已经离开我们四十九年了。”老人家说到这里,眼含热泪,看不见的双眼面向门外。

抬手擦擦脸上的泪,老人家接着说下去“我们按照祖师的话开始了走街串巷卖唱的生涯,老百姓们也渐渐接受了我们的小曲,我们确实活得越来越像样了,后来,我们碰上了越来越多跟我们一样的苦命人,我们都接纳他们,教他们唱曲,教他们乐器,带着他们一起走街串巷。祖师走后两年,我们已经走过了北夏与南唐接壤的两大行省,伙计们也增加到二十七人,那时候大家不光能唱小曲,还能写故事用小曲唱出来,哈哈哈,好家伙,那时候竟然有人称我们几个能唱故事的叫先生啦,臭乞丐到先生,多大的荣耀啊。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北夏和南唐打起来了,具体为啥咱不知道,但是那帮南蛮子本就是我北夏判臣走了狗屎运立国,此等不忠不义之徒又要来与我北夏开站,我恨啊,伙计们也都是北夏人,同样对这场战争深恶痛绝,只恨自己是瞎子,无法去战场上为国杀敌尽忠。也许是老天终于睁开了眼,看见了我们这帮瞎子的祈求,北夏岐王爷竟然也是喜欢听我们唱故事的老客,他老人家慧眼啊,发现了我们这帮瞎子的价值,我们常年行走在边境,以唱小曲唱故事为生,又是一帮瞎子,边境就是再因为战事戒严也不会难为我们这一众人,正因为这样,岐王爷把我们收入军中,并请军中密探训练我们,让我们成为特殊的密探,王爷手底下有人称我们瞎子密探,呵呵呵,我们挺高兴的,能成为密探为北夏效力,叫我们什么都无所谓,更何况,瞎子对我们来说也不算贬低,我们本来就是瞎子啊,可是王爷不答应,他说:‘同是袍泽,他们也应受到必须的尊重!’特赐下‘无眼人’三字做我们这支特殊密探的番号,自此后我们都以无眼人自居。”讲到这里,佟爷爷又是端起盛水的碗,就像饮酒一般豪饮而尽,手似醒木拍在桌子上,可见他对无眼人这三个字是多么的自豪。

拍完桌子,老爷子又打开了话头:“我们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一百五十七人,在后来长达一年的战争中为北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信息情报,北夏在全面战场上也是赢多输少,尤其是岐王所率的东山士卒,兵强马壮,能打的将军校尉更是多达上百位,在这次南北国战中从未打过败仗,就这样,东山军一路打到南唐的齐周府,只要再拿下齐周府,就是兵临南唐国都城下,当年,岐王就要攻打齐周府了,战前他给将士们训话,七天,覆灭南唐!但是不知这南蛮子使了什么计策,竟然让我北夏皇帝八百里加急下圣旨要我们岐王撤兵!撤兵啊!历时一整年,别的军队我不知道,我们东山士卒十万英灵化枯骨啊,哪能这样白白的撤兵啊,岐王也是疑惑非常,连上三道奏折请求进军,那皇帝老儿更绝,搬金牌,弄玉带,动令箭,请龙符,四大比圣旨还要强的令都给颁下,这样竟然还怕岐王不归,连岐王亲母秦太妃的懿旨都请来了,岐王没办法,带着东山士卒回归北夏国土,东山领地,岐王本人则进宫面圣,却被冠以大不敬之罪软禁京城,再也不见归来,再之后,皇帝下旨,解散东山军,我们不属于正规队伍,所以所受到的牵扯不大,只是回归了以前的生活,东山正规军可就难过了,所有东山士卒退伍后不仅没收到本来的安家费,还被没收了原本在家是就有的田地,这是不给他们活路啊,不过这还是好的,就因为岐王手下那百余位将军校尉准备上京打听岐王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要解散东山军时,仅有十二位将军不带护卫亲身赶赴京城,换来的却是谋逆大罪,百余人皆被杀,为首的周大将军更是被处以车裂极刑!”讲到这里,老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攥拳双手因为太用力已经看不出血色。

谭菲一只手扶着老人的肩膀,一只手抚摸老人的后背,给老人顺气,小龙听的入神,听到这里也是双眼流泪,叹息难过。老人在哭泣喘息后定了定神,又继续说了下去。

“哎,我们无眼人气不过这些事,就又干起了老本行,把在东山军的经历也写进了故事里,在北夏行走的时候就唱这段故事,在南唐行走的时候就唱别的内容,没想到啊,我们这些臭瞎子的活路北夏皇帝也准备要收走,在北夏说我们唱东山军的故事是为叛军歌功颂德,所以轻则驱赶出郡县城郭,重则抓到就要被关押,甚至处死,更有甚者,为了让皇帝高兴,边境附近有些手下有兵权的贵族把我们当畜生一样猎杀,厚着脸皮逃去南唐那边,没想到我们曾经作为密探的事也让南唐军民知道了,靠近南唐国境就有军队击杀过来,好不容易躲过军队进入南唐境内,老百姓见我们也像见到过街老鼠一般,喊打喊杀。我们也再也不敢进入南唐,整整一百五十七人的无眼人,现在还幸存的仅剩下二十七人。我们被杀怕了,吓破了胆了,连祖师留下的话都给丢了,再也不敢唱故事甚至再也不敢唱小曲了,变卖乐器,又回到了当年沿街乞讨的日子,我们不再在一起行动,除了还住在一起之外从不在外人面前聚一块,久而久之,无眼人越来越淡出人们的视线,北夏国见我们又成了乞丐,就没有再对我们动过手,我们虽然不再在人前展现小曲,但是祖师留下的手艺我们不敢丢,背地里大家一直在练习着。五年后,我们看事情已经淡忘在人们的视线中,就想着再把小曲常回去,再把人样活出来,可是谁曾想北夏帝国却不曾把这事忘了,我们这刚想准备着在村子里唱唱换口饭吃,就有衙役官差出现把我们驱逐,还扬言若执迷不悟必遭杀身之祸,换了好些个地方都是这种情况,我们就再也不敢了,就从那时候到现在,一直是做乞丐为生。”说道自己人的悲惨生活,佟老爷子反倒比刚刚讲东山军的时候要平静的多,甚至有一丝习以为常的麻木劲在口气中。小龙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请来看待这个故事了,在那里沉默不语。

老人看了谭菲一眼,继续对小龙说:“你问你谭姐姐和我们的关系,呵呵,小龙,你谭姐姐其实不姓谭,她其实姓禹,与北夏皇族同姓。

“北夏皇族……同姓……岐王之后?”小龙一瞬间反映了过来,略显不可思议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真名应该叫做禹菲的姑娘听到小龙猜测出她的真实身份,略微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佟老爷子则是眉毛一挑,接着说下去:“好聪明的娃娃啊,对,她就是岐王之后,岐王当年入京被软禁,好在当初走的时候因为着急,身边除了护卫什么家眷都没带,这才给岐王这一脉留下了些许香火,皇族派人多次以接送的名义抓捕岐王家人入京,或软禁或秘密处死,岐王世子殿下雄才伟略,早早地察觉了皇族的异动,分散家人到这江湖之中,但是当年还很年轻的世子低估了皇族的黑暗和决心,来自朝廷的追杀从来没有停止过,两方人开始不停地斗智斗勇。岐王当年在朝内的人缘很好,百姓缘更好,世子殿下走到的大部分地方都会得到当地官员和百姓的帮助,官员们都会接到皇族的命令追杀这一家人,但是真正执行的寥寥无几,甚至,连向上报信的都没有几个,老百姓就更别提了,把世子一家人能来到本地当做一种荣幸,甚至还有为了帮助世子一家人逃走争取机会而全村被杀,全镇被镇压,全县被贬为奴的惨剧,这些种种只是因为当年岐王的勤政,爱民,守护,杀敌,他做好了作为一个王朝藩王的最应该做的事,便被全天下崇敬,爱戴。就这样辗转多年世子殿下一直安然无事,甚至有不少爱慕世子的姑娘愿意与世子结下百年好合,世子殿下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钟情于一位女子,就是菲丫头她娘,我们的董玥妃娘娘,她是一个与祖师一般温柔,善良的女子,陪着世子殿下继续走着逃亡的路,可是无论怎么逃,世子从未踏出过北夏国一步,他要在北夏国内等着,等到父王平反的一天。后来,董玥妃娘娘怀孕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对于逃亡中的他们这可是个不得了的麻烦,为了保障董玥妃和孩子的安全,世子殿下带着怀孕的她隐居起来,而他们最终选择的地方竟然是我们无眼人祖师当年给我们授道的茅屋。哎,造化弄人啊,那是我们无眼人的圣地,虽然我们行动迟缓不能每年前去祭拜,但是我们始终是要回去的,我们不曾想到世子与世子妃在那里隐居,更不曾想到,皇族对我们这群已经乞讨多年的瞎子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愤恨,后悔,悲壮的情绪出现在佟老爷子的脸上,拳头又一次死死地攥紧,似乎每说一句话都要抽走他全身的力气。

“那是五年前,我们流浪乞讨,终于临近了当年祖师的授业场所,我们就想着要回去祭拜祖师,当我们临近了茅屋,发现那里竟然有了人迹,出现了有人在这住着的迹象,那里人迹罕至,不知道的人很难找到那里,期初我们以为是祖师回来了,说来当时还有一丝好笑,我们纷纷跪在门口,刚要高喊拜祖师,结果没想到传来的是世子殿下的声音,世子隐藏身份,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跪在门口也以为是身份暴露,到了他这个身份,即使是皇族派来行刺的刺客也得行至世子身前,行礼后才可刺杀,所以,世子殿下和我们都把对方给吓了一跳,一时房子里鸡飞狗跳,世子殿下仗剑出门,可当他见到是无眼人,就把剑一扔,跑过来拉起了我们,屋内的董玥妃和小郡主听到了声音也走了出来,那就是我和现在的‘谭丫头’的第一次见面。茅屋太小,我们所有人不能都进去,世子一家人请我们先在院子稍事休息,把我们第一代无眼人叫进了屋子,哎,第一代受祖师授业的无眼人原本七人,经过这些年的战乱和坎坷,只剩下了两人而已,世子殿下流离多年,很难再见到当年东山军的老人,突然见到我们也是感性非常,本想与我们叙叙旧,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这一切。我们这群瞎子没别的本事,就是耳力比常人强一些,世子殿下请我们进屋落座还没多久,我们就听到大队人马赶来的马蹄和脚步声音,院子里的伙计们应该比我们还早听见,当我们站起身来之时,院子里的伙计有的已经冲进屋子里来了,世子殿下还不明所以,我们赶紧把追杀者已到的事告诉了世子,想让世子带着世子妃和小郡主赶紧走,我们这帮瞎子拼了老命也要给他们争取生的时间,世子殿下闻言摇了摇头,坦言他不想再逃了,董玥妃娘娘刚怀孩子的时候因为逃亡伤了身体,她不能再逃了,逃也是个死,世子要陪着她,只求我们能把还未成年的小郡主带走,虽然我们是瞎子,跟在我们身边可能会吃很多苦,但始终还是活着啊,活着就有希望,我等苦苦哀求,世子始终不允,小郡主更是不愿意离开父母,也是跪地哭泣着,追兵越来越近,近到世子殿下都能听到他们的马蹄声的地步,眼看就要来不及了,世子殿下一掌打晕了小郡主,挥剑把我们从追兵来的另一个方向赶走,自己反身回到茅屋,与董玥妃娘娘一起面对这生命中的最后时刻。我们只敢逃,不停地逃,轮流背起小郡主,就往林子深处钻了进去,这是我们无眼人的发源地所以我们对地形很熟,我们瞎子本身就看不见,不论天亮天黑,只要有力气,我们就能一直走下去,所以凭着这两点我们逃了出来,出来后我们依然不敢停歇,不断地行走,流浪,最终寻到这里,沙盘营,当年还在东山军的时候,来过这里训练过。没想到已经是是被废弃了几十年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觉并没有危险,我们就这这里住了下来,为了隐藏小郡主的秘密,小郡主化名谭菲,我们也不再以主仆相城,我们也斗胆成了她的爷爷们。这些年,我们这帮老瞎子还是以乞讨为生,谭菲就成了照顾我们的人,给我们做饭,给我们补衣服,我们谁病了也是由她陪伴,今年啊,谭菲会自己一个人去镇上接一些女红的零活,她手巧,赚的还不错,日子就这么过来了,哎,还不错,安稳。小龙,故事讲完了。”说到最后,佟爷爷竟然脸上带了个微笑。

这个故事很震撼人心,听完故事,看到佟爷爷脸上的一个微笑,看到佟爷爷讲故事时讲到一半就起身去继续做饭的谭姐姐,小龙只觉得他们身世惊人的坎坷凄惨,但是,他们不值得可怜,他们更值得敬佩。小龙默默地起身跑出门外,佟爷爷听见后喊道:“小龙,你要去哪?”

时间不多,小龙回来了,手里提着三只野鸡,背上背着两只野兔,腰里还挂着五条鱼,都被他收拾好了,他笑嘻嘻地把身上的这些解下来交给谭姐姐,说:“姐姐你们这好吃的好多呢,我随手就能抓到这么多,我们家那片都被我抓光了,哈哈!”

谭菲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些东西,佟老爷子听说了也是站起身来,小龙向着二人笑了笑:“佟爷爷,谢谢您给我讲这个故事,谭姐姐,同样谢谢你,,人有大爱,你们互相依靠这么努力地活着,谢谢你们,我也要像你们一样,努力地活下去!”

注①:取自亚妮老师发觉的太行山区没眼人的故事,我在写这章故事的时候刚刚看过两篇有关亚妮老师以及没眼人的网络新闻报道,就借用没眼人的经历来写了自己的故事,在这里我要感谢亚妮老师对这段故事的发掘,若有不妥烦请告知,我将第一时间做出修改。

另:真实地没眼人的故事:相传,在“二战”期间,中国西部的太行山深处有过一支为中国抗日军队服务的特殊情报队伍,队伍里所有的人都是瞎子,太行人管他们叫“没眼人”。战争结束后,“没眼人”队伍开始四处流浪和卖唱,只要不饿肚子,他们就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把自编的民歌唱得百转千回。

我看到的那两篇报道:凤凰网《亚妮:杭州女人和11个“没眼人”的故事》以及潮流娱乐讯息《当红女主播消失十年,只为带着这11个无眼人走出大山!》(没眼人的真实故事就引用的此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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