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张直方即派人请来豆卢瑑,崔沆,于琮等人前来商议大事。
这几位都是李儇还在长安时的朝中重臣,因田令孜裹挟僖宗时,没有告知他们消息,最后被黄巢困在长安城中。
张直方献城后,黄巢出面请他们这些旧唐重臣出任大齐朝廷的官职,最后却被不少人拒绝,因此心中对他们颇为记恨。
后见手下军队贪其家财,骚扰他们之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概不问。
最后还是张直方不忍他们受辱,出面打发了这些士卒,将这些落魄的京官们收留在府中避难。
而豆卢瑑等人躲入张府后,与张直方日夜相处,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心思。
张直方知道后,也知道他们对李唐的忠心,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因此将自己的想法全盘告诉他们,并邀请他们一起商议对付黄巢之事。
豆卢瑑与崔沆两人得到消息很快来到自己等人与张直方平日商议大事的密室中,而于琮则因自己病情严重而派管家前来道歉。
张直方也耳闻于琮的病情严重,理解此事,也不再多问于琮的管家,招待几句就让他回去告诉于琮好好修养,不必多想。
接着继续与另外两人商议大事。
看到豆卢瑑,崔沆二人后,张直方将今日朝堂听闻之事告知。
然后道:“两位相公,本将心思你二位也久有耳闻,现在这黄巢先因败与寿王之手,损兵折将无数,又遭逢郑相公于凤翔起兵,不得不出兵前去对付,看来是时日不多了。
现在这长安城内,贼军数量不足万余,正是贼军最空虚的时候,也正是我等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不如……”
豆卢瑑,崔沆二人听完急忙出手阻住道:“将军不可。”
“为何?”
张直方见两人异口同声,不由疑问。
崔沆知道张直方虽然直爽豪气,但行事过于鲁莽往往不能思考后果,若是不向他解释清楚,导致其冒然行动,自己这百多号人恐怕就要一同赴死了。
“将军,某等知道,您最近一直在暗中招纳死士在府中训练,但这些一共才有多少人,便是我各府侍卫加起来也凑不到两千人,而黄巢留在长安虽然只有区区万数,但据我所知,这些兵马都是黄巢麾下亲卫,精锐异常。
且长安周围数十个县城尽数为其所有,这些地方驻有黄巢麾下数十万人,随时可以抽调回军长安,我等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将军还是再等上一段时间,看看时局如何发展,若是郑相公接下来依旧顺利,你我在商议此事也不晚。”
张直方听了直连点头:“相公说的有理,是某疏忽了,此事确实需要准备妥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既然如此某再等上一段时间吧。”
且不谈张直方几人之间的密谋。
这边黄巢派遣王璠征讨凤翔后,其就即刻出城手持黄巢亲令前往大营领取五万兵马前去攻打郑畋。
而此时郑畋已经与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会和,两镇兵马计五万人,丝毫不惧王璠。
听闻王璠来攻后,郑畋定下计策,先请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领兵于龙尾坡设下埋伏。
然后领兵迎击王璠,王璠见郑畋亲自掌兵,因其是个文弱书生,心生轻视,不将其放在眼中,但想到孟楷之事,还是小心防范,以防中计。
但事与愿违,郑畋早前早就打听过其麾下的情况,与之对阵后先在在路上多设疑兵,迷惑王璠,后又在龙尾坡一带撒上大量金银珠宝。
王璠手下军士经过长安多日抢掠,军纪早已败坏,看到地上的财宝后,纷纷上前哄抢,散漫不堪,任由王璠如何约束,都丝毫无用。
趁此机会,郑畋伏兵尽出,在龙尾坡一带大破其军,斩首二万级,并擒斩王璠的儿子,声威震动关中。
二月,郑畋大破王璠军后,本欲与程宗楚一起合兵救援邠宁,可黄巢得知王璠兵败的消息后,怕引起连锁反应,造成其他方面震动,立即让尚让带领两万人马挡住郑畋。
无奈之下,郑畋只得继续领兵向长安进军,希望可以借此为李杰减轻一点压力。
又十日,郑畋击败尚让驻军奉天遥指长安。
短短几月间黄巢手下大意接连两次大败,一时损兵折将,丧失了不少精锐士卒,因无法快速补充兵源,无奈之下只得从各处战场调集重兵交由尚让令其统领兵马与郑畋对峙,以防他再进一步,威胁到长安的安全。
等到二月十五日清晨,李杰已经驻守新平两月有余。
自半月前,李杰军中存粮就几乎耗尽,幸亏邠州刺史对城中大户尽力压榨,才又为其凑了一千余石粮草,才能勉力维持下去。
但情况已经万分危急,守城的士兵们的军心一天天动摇,士气也一天比一天低落。
若是在这样耗下去,李杰为保存实力只能选择弃城而逃。
抬眼望去,新平的城墙经过数月惨烈的大战已经千疮百孔,土灰色的城墙被两军的鲜血染成了红黑色,城外的地上也铺满了来不及收敛而丢弃在地上的黄色军服尸体。
此刻驻守城池的朔方士兵经过数月大战已经变得麻木不堪,除了小部分呆呆的看着城外的齐军的动向查看情况的守兵外,剩下的人都静坐在地上休息补充体力,面色无神的吃着后方送来的面饼与粥,等待接下来的大战。
此时城头一处墙边,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坐着,端着手中的粥碗吃饭。
这时一个身穿皮甲的少年士兵对旁边一个人说:“殿下,这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啊。”
说完举起手中的碗。
“一个多月前,将士们还能喝上厚粥,每人每顿有三块面饼充饥,一日可食用三餐。
您看现如今,这碗里还能看到几粒粮食,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这饼一顿也只能吃一块了,将士们每日都是半饥半饱的状态,连守城已经开始没什么力气了。”
“郭二郎,好好吃你的饼,有什么可抱怨的,本王不也是吃这么多?
本王抱怨了吗?”
“不是,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属下是想问这援兵什么时候能来,先前我们还能向城中富户征粮,可如今那些富户已经被我们榨干的快差不多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就要靠吃人肉守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