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儇坐在马车上,看着眼前的谏书一时不知说些什么,郑畋在纸中所言,他此前并非没有耳闻,确实也如郑畋表中所言,随着他年纪日渐增长,他逐渐发现田令孜身上显露出的问题。
但由于他从幼时就被田令孜照顾长大,几乎视之为父,且有田令孜助他处理朝中政事,他也可以每日安心嬉戏游乐,所以始终不愿意正视这一点。
而且在他认为田令孜虽然假借自己操持大权,但朝中一直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酿成什么大祸,因此心中一直以为天下安定,即使有些草贼作乱,也不过是癣疥之疾,因此也不愿去特意为难田令孜。
可是数日前张承范向他禀报了黄巢攻破潼关即将兵临长安之后,他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给予了他重重的一击。
尤其是这几天来,黄巢时不时的追击下,自己东躲西藏,如丧家之犬一般慌忙南逃,更让他对自己此前的行为进行深刻的反思。
田令孜瞒着他在朝中弄权,其实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但是实在不该是,他在有这野心的情况下却没有实力掌控这般局面的实力,最终酿成了这般祸事,所以李儇现在想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郑畋这一封劝谏,也着实打醒了他,让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看下去。
阅遍纸条后,李儇将其撕的粉碎,偷偷丢到车外,避免被人发现,而后如郑畋所建议开始谋划从田令孜手中夺回大权。
不谈李儇,那边郑畋从斜谷刚回到凤翔后,立马就招集凤翔州郡各地将佐前来雍县商议起兵讨贼之事。
郑畋本以为大家会群情激愤,一同戮力讨贼,可是结果却与郑畋所想大相径庭,在议会之上,诸将深恐黄巢势大,麾下兵马精良,而凤翔镇中兵马早已经被朝廷抽调完毕,不敢与其对抗。
所有人都以现在凤翔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各州兵马加起来人数也不足万余,且凤翔距长安甚近,黄巢数日间就可领兵抵达凤翔为由,从而拒绝郑畋的出兵之议。
众将看向郑畋皆下跪道:“节帅实非吾等不愿,然贼势方炽,相公宜且从容以俟兵集,乃图收复,骤然谋求起兵,实非良策。”
郑畋听后大为失望言:“诸位是劝郑某委身贼寇不成。”
大呼痛心,悲痛欲绝之下,一时昏倒在地。
众将将郑畋扶回卧房休息后,却忽然收到黄巢使者到来的消息。
原来黄巢占据长安后,为了扩张势力,加强自己在关中的基本盘,又因凤翔乃关中强镇,不想过多损耗自己的兵马,令使者王晖出凤翔使郑畋投降。
因郑畋一直昏迷未醒,监军袁敬柔于是与左右将佐商议后,出来代郑畋草表文书,并属上郑畋大名以诈降黄巢。
郑畋醒后,见事实已成,无可奈何之下,选择出府散心。
在城中,他见雍县将校百姓皆因凤翔投降黄巢而大哭,心恋大唐,转而大喜:“吾固知人心尚未厌唐,贼授首无日矣。”
因此终于安心接受了诈降黄巢的事实,之后郑畋明面上同意投降黄巢,暗中却以指刺血作书上表,并遣亲信送至蜀中僖宗处,以示自己诈降,并未失复唐之心,另招凤翔将佐考校其心,最后一同歃血为盟,以光复长安。
至此郑畋开始在凤翔完善城堑,修缮兵甲,训练士卒,积蓄力量以备反击黄巢,同时又遣密使约临近藩镇泾原,邠宁等约定时间一同举兵。
十二月十五日,郑畋收到寿王李杰自朔方起兵十万意欲勤王的消息,心中大喜,遂遣使联络李杰一同讨贼。
黄巢自进关之后,因张直方献城出降,兵不血刃拿下长安,大为欢喜,于广明元年十二月十二日,进入太清宫。
翌日,黄巢于含元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建元金统,并大赦天下。
其后黄巢封其妻为皇后,以尚让、赵璋、崔璆、杨希古四人为四相,共理朝政。孟楷、盖洪等人为尚书左、右仆射兼军容使。郑汉璋为御史中丞,费传古为枢密使,李俦、黄谔、尚儒为尚书,王璠为京兆尹,许建、朱实、刘塘为军库使,朱温、张言、彭攒、季逵为诸卫大将军、四面游奕使,方特为谏议大夫,张直方为检校左仆射,马祥为右散骑常侍,皮日休、沈云翔、裴渥为翰林学士,令其甥林言为功臣军使,大封诸臣。
当此之时,天下藩镇皆惧其势不敢明面违抗黄巢。
而此时李杰在朔方率先扬起平乱大旗,领突骑一万,步卒两万,共三万人,号精兵十万,自朔方起兵浩浩荡荡扑向长安。
十二月十八日,朔方军先锋南宫茌领五千精骑日夜兼程已至邠州城下。
而此时因畏惧黄巢大军而投降黄巢的邠州刺史王道正在城内百花坊中接待伪齐使者。
只见刺史举起酒杯对着面前一人敬酒道:“使者,此乃下官收藏多年的名酿,还请品尝味道如何。”
使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搂着身边的美女笑容满面道:“不错,不错,这关中果然是天府之地,人杰地灵,这美酒,这佳人都甚好,甚好啊。”
刺史看着伪齐使者满脸淫秽,不堪入目的样子,不禁心生鄙视,但又不敢得罪他身后有百万大军的黄巢,表露出来。只在心里暗道来一声“土鳖”后,又满脸堆笑的向使者敬了一杯酒。
敬完酒后,刺史一脸奸笑的向其道:“我闻赵使喜好美人,正巧我邠州城中现有一绝世佳丽,姿容微婉,妩媚绝伦,想献给使者,不知可否。”
果然那使者听到王道此言后,顿时来了兴趣。
“使君盛情,某敢不答应,只是不知所言佳人正在何方啊。”
刺史指着左方笑曰:“使者请看那边。”
使者随着王刺史手指方向望过去,顿时感觉眼前一亮,一位明眸善睐,肤若凝脂的青衣女子在众多仕女的簇拥下以一曲轻舞来到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