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胤见杨度对秋影的劝酒欲迎还休,心中一喜,即用眼色示意台下歌姬们。
歌姬们见到崔胤的提示,当即了然,放下乐器,燕布轻摇来到杨度身边劝酒。
今日崔胤安排的这些为杨度献歌献舞的绝色乃是崔胤特意向从寿王处借来的。据崔胤闻这些佳人乃是圣人怕寿王在西北受苦,特意在他临行前从宫中细心挑选送予李杰,负责照顾其日常起居。
天子为寿王所选如何可能普通,那都是宫中百里挑一的俏人儿,杨度这一西北偏汉如何见过,很快就沉醉在佳人温香软玉,柔情蜜语中,一杯接着一杯的将酒喝下肚中。
这时崔胤也在一旁交谈些长安趣事。
杨度大概也猜到崔胤邀请自己的原因了,定然是寿王让他拉拢自己,但崔胤既然不说,杨纬也不会先问出来,以免使得寿王轻视自己,就在一旁安心享受。
之后两三日间,杨度流连于美女佳人之间,日日夜间前来崔胤府上赴宴,每次都次日凌晨酣醉而归,甚至影响到了自己第二天的公务。
杨度整日如此作态,自然引得人猜想,周任本不欲理会,但很快杨度爷夜夜前往寿王府重臣府中的消息就在有心人的动作下不知不觉的传到其耳中。
这时周任无法再无视,杨度是他抗衡寿王的重要一环怎能如此轻易就被李杰撬走,因此急忙派亲信前来询问杨度缘由。
杨度见到周任派来询问的侍卫这才惊醒,瞬间明白了李杰让崔胤邀请自己的深意。
不由暗呼李杰厉害,只出此一招,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寿王刚到灵武,城中现在实力最强的还是周任,他可不想在没有巨大利益的情况下,在李杰还没有占据上风的时候就急巴巴的贴上去,以免惹得两头不讨好。
可是杨度虽然心中想法万千,但如何能告知周任,且他与崔胤此前素无交往,而崔胤来到灵武之后,偏偏只找了他一个人前去喝酒,这也说不清楚啊。可若是告诉周任自己只是与崔胤一起除了喝酒赏月之外,就没有其他事情,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杨度正犯难的时候,心中一狠心亲自跑到周任府上去向他解释,言此乃是寿王的离间之计,让周任不要上当,最后向其赌咒发誓,保证自己没有背叛二人。
周任见到杨度再三保证,看在杨度与之儿女亲家的面子上,又兼二人相处多年,彼此深交的情况下,也不认为崔胤区区几顿酒就能收服杨度,这才作罢。
然后安抚其道:“宗略,你我相交多年,又是儿女亲家,我能不信你吗,再说我告诉你这寿王也不一定可以长期稳居朔方。”
杨度见周任一脸自信暗呼奇怪,试探的问道:“其微,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先与我通个风呗,我也好早做准备。”
周任笑而不言。
杨度见周任不欲多说,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多想,打消了周任的猜忌就赶了回去。
之后几日间杨度特意避开崔胤,以免再被其拉到府上赴宴,可崔胤并不吃这一套,再几次请不到人后,直接在他处理完政事回家的路上堵住他,硬生生的将他拉到府上吃酒。
没办法,杨度只能跟着崔胤前去。
当夜杨度向崔胤坦明,询问他到底何意,崔胤这才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敬向杨度道:“郎君高才,胤实在不愿意见汝深陷于周任,不知君是愿意成为灵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还是想要与跟随周任一起对抗殿下,而后被扫入尘埃,身死族灭。”
“哦。”
杨度反笑。
“寿王虽为一州节度,也是朝廷亲王,可周任也不是好惹的,自从唐节帅离职,其暂代处理政事,整个灵武县都在他的势力之中,如今寿王处在周任的掌控之下,还能有此信心,实在让人疑虑,这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寿王难道就这般自信自己能除掉周任,顺利接管朔方。”
崔胤闻言仰天长叹:“我本以为司兵也是一个聪明人,没想到却与那周任一般愚蠢,着实令人失望啊。”
“君何意?”
杨度皱眉。
崔胤讥笑:“周任虽掌一州大权多日,可司兵想想他的势力可曾踏出过这灵武城半步。”
杨度心中细想然后摇头:“不曾。”
“那这灵武县他又可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杨度本欲摇头,忽然反应过来随即点头。
崔胤嘲笑道:“这么说,杨司兵与周掌使是上下一心喽!现在已经将自己看做是周任的手下一员不成。”
杨度虽然事事以周任为主,但周任又不可能是灵武的真正主人,自己又如何会屈居人下,于是摇了摇头。
忽然他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崔胤之计,惊异的看向崔胤。
只见崔胤嗤笑:“若是杨司兵未曾有这个想法,那周任凭什么能在灵武一手遮天,难道就凭他那两千人马不成?”
杨度此时暗暗后悔,崔胤既然在他面前说出这等事来,自己今夜不选定一方,恐怕无法走出这座府邸。
于是其实俯身向崔胤一拜。
“崔郎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吾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听得明白。”
崔胤哈哈大笑:“看了君已经明白了吾的意思,如此吾便敞开话题。
这周任连这灵武县都无法完全掌控在手中,初见寿王便那般无礼,这数日间,又处处与寿王争锋,这等桀骜短视之人凭什么与寿王争权。
在下说的这般明白,君到底作何选择,还请仔细想一想。是投向殿下助其扫荡不服,控制灵武,成为这殿下的亲信,还是与那周任一起成为这冢中枯骨,累及家族子弟。”
杨度沉默半天,权衡利弊之后道:“殿下难道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对付周任,可他并无什么大的过失啊?”
“没错,他确实除了有些桀骜外,并没有什么其他过失,但殿下此来朔方除了就任节度使外,还奉了王命招募西北精锐,南下抵御黄巢的,没有时间与他慢慢磨合,既然他不肯老实的辅佐殿下,为了方便起见,只好送他一程,前去西天一行,不知司兵现在准备如何。”
杨度又道:“我若倒戈,君如何能保证,寿王事成之后,不会对我卸磨杀驴,顺手铲除我。”
崔胤质问:“君有何大误,会让寿王铲除。”
杨度这才宽心,苦笑道:“吾还有其他选择吗?
既然如此,杨度愿助殿下入主灵武。”
崔胤见杨度已然答应,起身道:“杨司兵既然同意,且先随我去见寿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