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寿王府内,即将就任的朔方节度使李杰心中显得焦急万分。
自几日前李儇如愿封他为朔方节度使后,李杰就发现了一个让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就是他现在府中没有一个值得称道的人才。
之前的他因喜欢儒家的原因,结交和招纳的多是一些吟诗作对之徒,若是此刻招他们为自己开个诗会的,倒是手到擒来,但是要他们如张良,孔明这般献国之良策,却有些为难人了。
李杰这些时日虽然广贴长安,希望能够得到有治国安邦之才相助自己,但数日下来,除了郭琪一人可堪入眼,其余都只是寻常人等,而且还多是武夫,而无一个可以为他出谋划策。
只是李杰所任的朔方之地,虽听起来也一方节镇,但西北苦寒,汉人向来稀少,朔方治下突厥,党项等部族众多,情况复杂,桀骜不驯之徒比比皆是,又不像初唐之时乃是朝廷重心所在,自己又向无名声在外,很难得到那些人才的青睐。
故而几天过去了,李杰除了招到几个因为家境贫寒想要随他去西北一搏的良家子外,并无其他收获。
正当李杰在府上着急,而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侍卫的禀报。
李杰仔细听完了侍卫的叙述,有些狐疑的问他:“你确定是七宗子弟自请前来出仕,而非糊弄我?”
侍卫回道:“禀殿下,是的。属下观其谈吐与衣着应当无疑,再说属下又怎么敢欺瞒殿下。”
李杰向侍卫询问清楚后,得知来人至今还是白身,尚无一官半职在身,对其的来历感到一丝兴趣。
因为唐朝自开国以来朝中官员来源只有两种,一是平民百姓,二是世家子弟。
而平民百姓进入官场除了通过源于隋朝时为了削弱世家大族而创立的科举制外别无他法,大唐虽倚靠世家夺取天下,但也很好的继承了隋朝打压这些大族的政策,将科举制发扬光大。
世家子弟则多数是通过门萌及杂色入流制度成为朝廷官员,虽然偶尔有一些选择了科举,但并非主流。
门萌制度是世家子弟成为朝廷重臣的来源,而杂色入流则是他们进入中下层的方法,一上一下,互不干扰。
而李文宁既然是李家西祖房出身,也算是其族中嫡系了,三种入仕之法都可以选择,不可能没有办法当不了官,然而至今却是一介白身,其中必有缘由,若非庸良,则必为治国之贤良,这让李杰来了兴趣,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捡到一个大才。
于是他让侍卫将来人恭敬的请到客厅面见自己。
侍卫走后,李杰也起身收拾收拾,准备赶往客厅考察考察这位世家子弟,观其成色。
李杰坐下不久后,一位锦衣白服,风度不凡的年轻人随着一名侍卫进入客厅。
李杰观来人年龄不过十七八岁,比他而言也只大了不过四五岁,心中诧然,如此年轻正是求学之时,腹中能够藏有多少才能。
先前李原来报时,他还以为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没想到见了面之后才发现对方竟然只有十七八岁。
李杰心中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了轻视,语气也不觉平淡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期盼。
李文宁本就心思玲珑,又是准备投效李杰,自然仔细观察李杰的一举一动,看看是否是明主。
所以他刚一进入客厅很快就发现了李杰态度的变化。
本来李文宁心中对李杰这种以貌取人的态度不太满意,但自己苦心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不能以这一次见面就将后路钉死。
于是他先出声试探李杰:“殿下是否想要振兴大唐?”
李杰面露奇怪:“郎君此言何意,本王不愿重振大唐,又为何自愿奔赴那西北苦寒之所受苦。”
李文宁道:“殿下既是意欲振兴大唐,面对人才投效,又怎可流露出这等轻视之意。
甘罗十二便为相,冠军十九便已经大破匈奴,此二人皆少年成名,名冠天下,殿下若以年龄论及高下,岂不是已经将许多英才拒之门外,这乃是一位想要振兴大唐的贤王所为?”
李杰心中大震,既对自己刚刚产生的那股轻视之意感到羞愧,又为李文宁敏锐的洞察力而暗暗感叹。
他只不过稍稍露出一些轻视,便被他轻易发现,从这一点来,此人就不可小觑。
李杰想及此处,立马从座上起来,来到李文宁面前对李文宁恭敬的行礼道歉,口称先生以示自己的敬意。
李文宁对李杰这一瞬间的行动和态度的转变暗暗赞叹,心想这才是明主所为,心中对自己这次有了几分把握。
虽然李杰对其态度温和,但其本身毕竟是皇室王族,日后可能还会是他的主君。
所以李文宁也不敢枉自托大,亦对他毕恭毕敬的回道:“殿下年不过十四,便敢孤身前往朔方苦寒之地,胆略至此,文宁心中也是佩服不已,又如何敢怪罪于殿下。
只是殿下有心重振大唐,就应当小心行事,时时在外保持英明之姿,这样才可以得到四方英豪的真心投效。”
李杰连连答应,表示自己日后牢记李文宁这番话。
然后又对李文宁解释自己刚刚失态的原因:“近日有些烦恼,故而才会发生这种情况,还请先生恕罪。”
李文宁道:“殿下还请不要这么客气,在下也才十多岁罢了,如何当得先生一词,在下字延德,殿下以表字称呼即可。”
然后又问:“殿下这几日是否是因为朔方就任而担忧?”
李杰就坡下驴道:“确实,吾本向皇兄求得朔方节度使一职,希望能够有所作为,应对虎视关中的黄巢,可是任职当日回府之后,却发现是自己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李杰随即又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放,苦恼的说:“孤王现在才发现自己手下连一二可用之人都没有,虽然我有心在长安招揽人才,可一连两三日过去了,几乎都没有什么特别有才华的人前来,一点大的收获都没有。”
李文宁听后说道:“长安人口数十万,城内坊市数以百十计,如此大的范围内,便是消息来回传播都需要几日时间,殿下大可不必着急,安心再等待数日,情况定大有不同。”
听到此言,李杰心中骤然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