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卢琛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疼痛,他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
此时天刚蒙蒙亮,就见有三个比他稍大一些的少年正在用脚踢他。
再看他们破破烂烂的穿着,应该也都是乞丐。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踢老子?”
“笑话,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俺们临淄三虎的名头。为什么踢你?就是因为你不长眼,胆敢闯进俺们临淄三虎的地盘!”
说话的那个少年乞丐,看上去年纪比另外两个略微大些。他额头上还有道刀疤,表情显得极为狰狞。
“临淄三虎?”
另一个头上长疮的癞头乞丐也跳了出来,他竖起大拇指指了指着那个刀疤少年。
“没错,这位就是临淄城里威震八方的大虎,他是俺们的大哥。俺就是威震四方的二虎!”
辛五十强忍着笑意,指向旁边不停咳嗽的,那个最小的乞丐问道:
“那这位想必就是威震两方的三虎了?”
二虎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
“放你的屁!他叫小虎!”
“哦!大虎,二虎,小虎。失敬,失敬!”
大虎眼睛一瞪。
“少跟俺们套近乎!你招子放亮些,这是俺们的地盘!你赶紧滚,老子可以饶你不死。”
卢琛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爷我就看上这地方了,要不?劳驾您几位再去另外寻个地盘儿吧!”
“哎哟俺去他奶奶的!兄弟们,抄家伙!”
拿来的什么家伙?临淄三虎说着就要扑上来动手。
可他们都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儿,就都被撂翻在了地上。
大虎第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再次恶狠狠地冲了上来。
可他还没靠近卢琛的身子,又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大虎咳嗽两声,嘴角渗出血来。
却见小虎哇哇大哭了起来。
“大哥,大哥,你咋也吐血了?都是俺拖累了大家。要不是为了给俺偷钱买药,你们就不会被官府的人打,今日也不会让这家伙欺负到俺们头上......”
“小虎,别说了。要怪只怪俺们兄弟三人时运不济,今日算是遇上克星了。二虎,你带着小虎先走,俺拼了命也要拖住这厮。”
看着大虎踉踉跄跄地试图从地上爬起。
卢琛被他那句“俺拼了命也要拖住这厮”给感动了。
回想起他前世读过的那些武侠小说,他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然而,再想想洛阳隐官的这些年,哪里见过这般重义气的人?
“慢着,小爷我又不是来找茬的。我从阿城逃难过来,没地方落脚,只想在此地借宿一晚。”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剩下的那七个铜钱,统统扔到了小虎面前。
“我身上就这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给你们买药?你们都拿去吧。此地既然是你们的地盘,我走便是!”
二虎赶紧扑过去捡起那些铜钱。
“俺地亲娘嘞!七个大钱儿,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呐!”
见卢琛正要走,大虎叫住了他。
“慢着!既然这位小兄弟不是来抢地盘的。俺们也不能白拿你钱。你既然没地方去,不如就跟俺们一起在这里住下吧?”
卢琛想了想,自己的确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于是就停下了脚步。
大虎数了数二虎手里的铜钱,拿出其中五枚塞回到卢琛手里。
“这位小兄弟。俺这三弟身子弱,前些日子害了病,如今一天比一天严重了。若再没药救,怕是就耽误了。俺也是不得已,先拿走这两个钱儿给俺兄弟抓药了,这就当俺欠你的。”
卢琛接过了那五枚铜钱,随即又都给回了二虎。
“二虎兄,你快去给小虎抓药吧,剩下的钱拿去买些吃的回来,我们一起吃。”
“好嘞,好嘞!这位兄弟,仁义呐!”
二虎一边说着,一边抓起钱就往外跑。
一番交流过后。
原来他们从小就是靠乞讨为生。为了不受欺负,这三人结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好不容易才在临淄城里找到了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
卢琛也将冯计教他那一套瞎话说了一遍。听得大虎、小虎眼眶里隐隐泛起了泪光......
最后,大虎一拍大腿,一副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
“既然兄弟你也是无情无靠的可怜人,今后俺们就是你的兄弟,你也是俺们的兄弟!”
“好!那我以后就与大家以兄弟相称!”
“对了,兄弟你可有姓名?”
“我叫......”
卢琛话刚一出口,马上想起一件事来。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是没有姓氏的,姓氏那是贵族特权阶级才能拥有的。
普通人起名很是随便,想到什么就叫什么,比如什么黑臀、小白......总之比前世取网名还要中二。
谁让自己现在拿到了一个乞丐剧本呢?他也只好按照当时的社会习惯给自己命名。
“我叫辛。”
大虎闻言,爽朗一笑。
“好!辛兄弟,从今往后,俺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话间,二虎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就见他背上背了个大包袱,打开一看,除了几味草药以外,还有一大堆粟米,和几样蔬菜。
“大哥,你瞅瞅,这些够俺们吃上好几日哩!”
二虎难掩心中的喜悦,将他买回来的东西一样样展示了出来。
“别废话了,你赶紧去给小虎把药煎上。”
二虎答应着,从神像底下摸出来一个陶罐。然后蹲到一旁,熟练地生起火开始煎药。
卢琛这才仔细瞧了瞧破庙正中的那尊神像。
这神像显得很是残破,通体黑黝黝的,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样貌。
“大虎兄,这里供的是什么神?”
“听城里老人说,这里原本叫黑帝庙。供奉的是北方黑帝神君,名叫什么......什么......嗨!记不清了,据说是个水神。”
“城南不是有个水神庙吗?我看那里兴旺得很,为何这里却如此破败?”
“据说这里曾经也是极兴旺的。城南那个水神庙是后来才盖的,俺也溜进去瞧过。那里面也供着一尊水神,不过跟俺们这里的不是一个神。那边那个好像叫共工,穿的是红衣裳,你瞧,这里的水神穿的是黑衣裳。”
大虎顿了顿,故意压低了些嗓音。
“俺还听说。好几年前,俺们这黑帝庙里原本有许多巫觋,可是突然在一夜之间,就都莫名奇妙地死了。官府来查过,没查出什么鸟来。于是,城里人都说这黑帝庙里闹鬼。从此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来了。原本这黑帝庙也很是宏大,周围原本还有几间大殿,只不过后来都被拆了。如今只剩下这么一间破庙。由于这里还供着这尊神像,所以一直没人敢拆。这才便宜了俺们,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卢琛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大虎竟滔滔不绝讲了这么许多。
再看另一边,二虎已经将药煎好,正小心翼翼地喂小虎喝药。
那陶罐中此时正煮着菜粥,一股清甜的香气正从陶罐之中飘散出来。
四个人将粥分着吃了个精光。
卢琛看着三虎个个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觉得十分满足。他想起前世的一句话来: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吃完了饭,见天色尚早。
大虎就让小虎一人留在庙里歇息,他和二虎带着卢琛在临淄城里四处闲逛。
每经过一处地方,二虎就像个导游似的给他介绍。
这一天逛下来,卢琛对这临淄城,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