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衣衫褴褛的卢琛手里拎着一只破碗,正在艰难地前行。
饥寒交迫的他心中不停地咒骂那个小三角眼。
骂归骂,眼下还是得想办法填饱肚子。实践证明,自己那些经天纬地的才华,解决不了饿肚子的问题。
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学着那些逃难百姓的样子去伸手乞讨。
当蓬头垢面的卢琛,站在了临淄城脚下的时候。他已经成功地将自己磨练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小乞丐。
掐指算来,今天已经是自己跟那三角眼分开的第十八天了。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赶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想办法混进城里,去找到那个三角眼。
可是,临淄城的城门外已经被逃难而来的难民拥堵得水泄不通。
而一队手持长戟的兵卒将城门把守的严严实实。
“退后!退后!凡无路引一律不得入城,违令硬闯者,斩!”
“我去,这个年代的人就学会封城了?”
眼看着日头一点点向西偏移,再看看高耸入云的城墙。
正当无计可施的卢琛抓耳挠腮的时候,城门哐啷啷地从里面向外推开。
一群青衣人推着七八辆板车从城里出来,每辆车上都放着两只,足比卢琛个头还高的木桶。
守门的兵卒将人群向两边驱散,勉强开出了一条通道。
就听那些兵卒喊道:
“稷下学宫施粥,想要吃粥的都退后沿城墙排成一队,谁都不许抢,一个一个来。”
稷下学宫?这不就是当年的211、985嘛!怎么还成了慈善机构了?
“管他呢,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端起陶碗加入了领粥的队伍之中。
当卢琛领到粥时,那十几个木桶已经空了大半。他瞧着那些木桶,心不在焉地吸溜着碗里的稀粥。
很快,十几大桶粥便都见了底,即便是没有领到粥的难民,也对稷下学宫这样的举动称赞不已。
这些木桶又被装上车去,拉进了城中,随即城门又哐啷啷地关上了。
稷下学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地处临淄城南边一座名为“稷门”的附近。
所以,板车没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学宫士子纷纷将木桶卸下,准备抬进学宫之中。
“出来吧!”
一个青衣士子掀开桶盖,对躲在桶里的卢琛说道。
卢琛不好意思地从桶里钻了出来。
“你可是从阿城逃难来的?”
卢琛忐忑地点了点头。
“你的家人在何处?”
“死了......”
闻言,那青衣士子的眼神中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这个孩子已经撒腿跑远了。
水神庙也在城南,并不难找。卢琛问了几个人,便摸索着寻了过来。
老远就看见那个三角眼身着一身华丽的衣裳。他正悠闲地站在庙外,像是在欣赏风景。
卢琛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跑上前去拉住冯计的衣角。
“你个小三角眼倒是快活,却害的小爷我......”
却见那三角眼回头把自己的手甩开,使了一个禁声的眼神。
“跟我来。”
卢琛会意,只好隔着几步的距离,跟他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冯计上下前后打量了卢琛几圈。
“不赖,真不赖!果然成了个十足的乞丐模样。”
“少废话,小爷我已经按时到了此地。接下来该当如何?”
“接下来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临淄城里做个小乞丐就行了。”
“你说什么?小爷我辛辛苦苦来到临淄,你就让我来这当个乞丐?你个小三角眼,你莫不是在戏耍小爷?”
“这是命令!我再说一遍,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也不要来问为什么。”
冯计也不去理会卢琛那怨毒的目光,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塞进辛五十手里。
“你记住此地,每两日,我都会在午时前后过来找你,每次我都会给你十个铜钱。这些钱绝对够你吃喝的了。不过,你必须得保持你这身乞丐的模样!有了差事,我自然会来交代给你。没有差事的时候,你就尽可能地在这临淄城里闲荡,最好把这城里的一草一木都能给我记住。另外,不要说你认识我。”
“呸!小爷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你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个黑心猥琐的小三角眼。”
“如此甚好!记住了,每两日、午时、此地、十个大钱儿、过时不候!”
看着三角眼远去的背影,卢琛掂了掂手里的铜钱。
他从未花过这个时代的钱,也不知道这些钱的购买力如何。不过,兜里有了钱也总算是好事。而且听三角眼那意思,组织上果然是有经费的。
齐国的兵力虽远不及秦、楚。但齐地东临大海,坐享渔盐之利。八百年下来,这齐国都城临淄却是华夏诸国中最为繁华富庶的城邑。
大街上的各色店铺,酒楼茶肆,还有鲜衣怒马的达官贵人......这临淄城中的一切,对于穿越而来的卢琛很有些新鲜感。
“女闾?这不是战国时代的大保健嘛!”
卢琛想也不想,抬腿就朝里走。却被几个看门的粗壮大汉,架着扔了出来。
“滚滚滚!这是你个臭乞丐该来的地方吗?”
卢琛这才想起来自己此时的身份,龙游浅滩遭虾戏啊......
“妈的!迟早有一天,小爷我要把你这整个女闾都包下来开轰趴!”
他又经过了一个卖粟饼和肉羹的饭铺前,从锅里中飘出来的香味让他不停地吞着口水。两只脚也不听使唤地挪了过去。
还没等他靠近,铺子里一个中年男人便冲他骂道:
“去去去,别来俺这里讨饭。”
卢琛听了这话,使劲拍了拍怀里的铜钱。
“谁说我是来讨饭的?小爷我有的是钱!你这粟饼肉羹怎么卖?”
那中年汉子冷笑一声。
“倒也不贵,一个子儿两个饼,两个子儿一碗羹。”
卢琛也冷哼着从怀里摸出三个铜钱扔给那人。
“那就给小爷我来两个饼,一碗羹,要快些!”
那中年男人接过这三枚铜钱,仔细看了看,口气立马好了许多。
“好说,好说!”
卢琛这才发现,那小三角眼可真是小气。自己好歹是个特工啊,每天才发这么点钱。
他大致换算了一下,这十个铜钱大概就相当于前世的一百块钱吧!那他一个月工资才一千五百块钱。
他哪里知道,临淄城里普通的成年汉子辛苦一天,也不过七八的铜钱的收入。他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有五个铜钱进账。他能算是这临淄城里,最有钱的乞丐了。
看着面前这金黄酥软的粟饼,一口咬下去,这滋味比起他在路上吃的那干巴巴的墩饼不知道要美味多少倍。
这肉羹里面虽然没有几粒肉糜,但热乎乎地喝上一口,不但口中充满了肉香,还让整个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这伙食比起隐官里,那要好得多了。
离开了这家饭铺。
辛五十再看着这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大街,他这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满足和自由。此时,再想起那个小三角眼,觉得也不算特别可恶。
晚上如何过夜?这成了他眼前最大的问题。
一楼从城南走到城北,几经折腾,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破庙。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见这破庙之中只有一尊神像,也没有其他人住在里面。
他朝着那尊看不清面目的神像拜了拜。
四下里又转了一圈,发现地上还有不少茅草。看来此地经常有人借宿,至于今日为何没人,他也懒得多想。
只是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那些茅草推在一起,便躺在上面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