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礼带着菀儿、栾夫人母子,和一众稷下先生、士子先行东去。
卢琛想到,这把大火必定是外面那些旅贲所为。
“这帮王八蛋过一会儿肯定能看出不对劲,估计会派人进来查看。”
于是,他便让其他人先走,自己仍留在这里为众人拖延时间。
栾厥、大虎等一批武人表示要与卢琛一同留下。
卢琛想了想对栾厥说道:
“栾大人,祭酒那边多是文人。万一路上有什么意外,怕是难以应付。不如你还是带着兄弟们先行一步。我在这里并不会与敌人硬拼,有大虎、二虎还有小虎留下就足够了。”
栾厥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便一抱拳道:
“那辛少侠多多保重。”
这南边城墙离稷门不远,城墙上本来是有士卒巡逻。
只不过,这些士卒的目光,都被稷下学宫这一场大火给吸引了。
而且这城下又起了大雾,所以他们丝毫没有察觉,正有上千人推着板车,从他们脚下溜走。
大火中的阳炁很快就被卢琛消耗殆尽,那熊熊烈火与雾气几乎同时消失。
所幸,学宫众人此时已经走远。
陈驰见这把火烧得怪异。不但这么快就熄灭了,而且居然无一人出逃。
他本想去南边城墙上看看,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定然会被城门守卫拦下。
于是他便带了几个黑衣人,从学宫一处被烧塌了的外墙摸了进去。
卢琛通过心目察觉到,果然有几个人闯进了这片区域。
他索性在那洞中盘腿坐了下来。
“来吧,小爷我好好跟你们耍耍。”
陈驰越往里走就越是惊疑。
这诺大一个学宫竟无半点声响?
那些被烧毁的建筑居然连一点余温都没有?
一路上既不见有活人,为何也不见有烧焦的尸首?
他满腹地狐疑,一直走到了南边,却见边的建筑却几乎完好无损。
陈驰带着人小心翼翼地探查了几间屋子,却仍是空无一人。
当他们又走近一间房间时,突然,屋内的油灯同时亮了起来。
众人皆惊,以为中了埋伏,纷纷拔出刀剑。
可他们顾盼左右,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既然没人,那这些油灯为何会亮起?
他们正自疑惑之时,发觉手中兵器忽然变轻。回头一看,这些刀剑居然眼睁睁地化成了齑粉,就只剩下个木柄还握在手中。
“此地闹鬼?”
“放屁,哪来的鬼?不过是些江湖骗术而已。”
陈驰说着将手中刀柄恨恨地扔了出去。
反正他们几人的行迹已经暴露,陈驰也就不再偷偷摸摸了。
他见堂中有一张案几,也许是向躲在暗中的敌人表示轻蔑,他兀自一屁股坐了上去。
“本以为稷下学宫里都是些自命不凡的斯文人,没想到却是些胆小鼠辈。汝等还不收起这些鬼祟计俩,快快出来给乃公磕头?”
陈驰对着四周喊话,气势倒是十足。
可话音刚落,就听啪嗒一声。陈驰坐着的几案碎成了数块,他也跟着仰面摔倒。
陈驰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但面上却仍在强装镇定。
他又观察了一阵,依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他向前挪动了两步,脚下却一打滑,一个没站稳,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感到地上又湿又滑。再一细看,这屋子里的地面上已经长满了苔藓。并且在苔藓的上面还积着一层水。
“这间屋子确有些古怪,我们出去再做打算。”
这些苔藓可不好应付。他刚站起来没走两步又被滑到,其他人也都是一步三跌跤。
扑腾了半天,这些人总算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刚摆脱那间鬼屋,又有一阵阴风吹了过来。这些人刚沾了一身水渍,顿时感到一阵凉意。
陈驰眼看着其他几人身上的衣裳,就这么被阴风一吹,居然都成了一条条破布被风卷走。
再低头看看自己,也是赤条条地一丝不挂。
这下他们谁都不信这里没有闹鬼了。于是,纷纷叫嚷着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看到这一幕,卢琛却愣住了。
那带头的黑衣人分明就是冯计,他那双小三角眼就是化成了灰,自己也能认得。
卢琛迟疑了片刻,出手将这通道所在的房屋弄塌。落下的瓦砾和碎木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我们走吧,今晚他们是不会再来了。”
他估计至少得到明天早晨,才会有人发现城墙上的这个大窟窿。到那时候,他们也早就远走高飞了。
而那些围在学宫之外的旅贲,突然看见几个赤条条的人影,正疯了似的从一处缺口中钻了出来。他们刚一露头,就被众旅贲擒住。
想到之前有黑衣人交待过,正准备将这些人“就地格杀”。
“别杀我,我乃秦使陈驰。两国交兵,不杀来使,带我去见后胜!”
卢琛、大虎他们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追上了大队人马。
栾厥建议今晚彻夜赶路,明天天亮了再找个安稳的地方停下休息。
一路上,卢琛向栾厥打听起冯计来。
“我亲眼看见他七窍流血而死。”
“他是服毒自杀的?”
“是啊,我本想留他活口审问,可没想到他畏罪自尽了。”
卢琛知道冯计用毒的手段,他很有可能是服了某种可以假死的毒药。
“那他的尸首如何处置了?”
“额,这个......当年徐神仙离开水神庙时,弄塌了整座庙宇。想必后来都被一起埋了吧?”
看来,栾厥并没有亲手处理冯计的尸首。
“既然冯计没死,那赤翎卫这条线自己还能搭得上......”
次日清晨,巡城士卒发现南城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后胜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吃惊,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只当是稷下那帮士子早就挖好了后路。此时全国的兵马都被调到了西边前线。田建也不可能让他的旅贲离开临淄去抓这些书生。况且,这差事是陈驰去办的,就算到时候赵高怪罪下来,那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陈驰羞愤之下,干脆称病不出,躲在梧台什么人都不见。
他静下心来思忖。虽然栾厥、稷下学宫这两件差事办得都不够干净,但是最终的目的都已经达到。
因为栾厥一案,田建在百姓心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威望,再也不会有人为了齐国拼死抵抗。
稷下那些书生虽然不知了去向,但那座天下士子心目当中的圣地已经被毁。这就足以向赵大人交差了。
于是,他动笔写了两封书信。一封寄给咸阳的赵高,另一封寄给人在燕地的王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