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找麻烦的吗?”
魏凛瞥了一眼那几个在找寻着什么的士兵,悄悄地凑近徐潇潇的耳边问道。
徐潇潇轻轻摇了摇头:“不确定,但十有八九是。”
“要不我把他们都轰出去?”
“不必。”徐潇潇镇定自若地夹了一筷子蔬菜,眼睛都没有朝那个方向看过一眼,“我很想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拿着长矛的士兵们注意到了坐在在僻静角落吃饭的二人,迅速围了过来。午间的阳光从酒馆二楼的隔窗照了进来,长矛的阴影落在徐潇潇的侧脸上。
“你就是在城门前肆意打人的妖女?”领头的巡捕头子满脸横肉,伸手就想去抓徐潇潇的肩膀:“老子就不信你这妖女有什么本事,有种就把老子这条手给折断了!”
还没等捕头的手碰到徐潇潇的衣衫,魏凛的紫竹剑剑柄就挡在了他之前。
“你小子又是什么人?”
“我是这位姑娘出行的同伴,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便想动粗,是何道理?”
“不分青红皂白?老子收到守城军的报案,说是城门口有妖女施展妖术,动手伤人,怎么,这难道这会有假吗?”捕头不屑地看了一眼魏凛有些偏瘦弱的身子:“你这种弱鸡还敢来拦老子不成?”
“且先不说那守城兵士虚假报案的可能性。你们川北城的太守,应是一方父母,你作为捕头,至少也可以说是一方兄长,为何在这城中如此横行霸道?方才我见着你为了找我们,在街上肆意抓人询问殴打,如今不问清楚就想直接动粗。川北城的百姓有你这样的兄长,着实是百姓不幸!西商不幸!”魏凛一边用剑柄抵着捕头的手掌,一边质问道。
“与你何干!”那捕头哑口无言,见魏凛在那如柱子杵在地上,气不打一处来:“想必你定是这妖女的同伙,依然如此,一并拿下!”
捕头的话音刚落,四周手持水火棍的衙门捕快们一拥而上,拿着棍子劈头盖脸地向魏凛敲下。魏凛与白衣者一战后,虽无法使用内力与真气,但依然不是这些仗势欺人的捕快们能对付得了的。只见他紫竹剑在手,向上一抬,架住八条劈下的水火棍,继而腾出空着的左手,紧握成拳,那拳头如同撞钟的木柱般撞像向那八个捕快的小腹。
这一拳未覆盖真气与内力,不过四品高手的拳脚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伴随着十几下喊娘的叫骂声,八个捕快捂着肚子连连后退,几根水火棍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无人再有力气握紧这象征吏治权威的武器。
“果然是两个行凶的妖人!有本事在这儿等着别走!”
捕头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连自己亲自动手的勇气也消失了,后脚早就踩在楼梯之上,随时准备逃跑。
“站住。”徐潇潇见魏凛已经收拾完了这群捕快,正眼都没瞧一下这群人,直接问那战战兢兢的捕头:“你之前是准备带我们去见川北城的太守吗?”
“是又如何,川北城衙门可以驻军无数,你等妖人不怕死的话可以去试试!”那捕头依旧如同煮熟的鸭子一般。
“正好我也要去寻你们那太守,你在前面带路吧。”徐潇潇惬意地擦了擦嘴,“正好我也吃完了。”
魏凛趁着徐潇潇说话的空儿,偷偷瞧了一眼餐桌上——好家伙,几盘菜在自己与那群捕快交战时全都被吃完了。
不过也难怪,真气的聚集极其消耗体力,徐潇潇先是与白衣者一战耗尽了全身的真气,再是在城门口展示了自己强大的真气,也消耗甚多。连着两次大量聚集真气,是铁人也扛不住这巨大的能量消耗,徐潇潇这一餐多吃些也是非常正常的。
只是苦了魏凛,只吃了几口,连填肚子都算不上。
徐潇潇收拾干净起身时,也想到了魏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差点忘了你,要不我等你吃完再……”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先把正事儿处理完,再出来吃饭也不迟。”魏凛摆了摆手,又转向那捕头厉声喝到:“你,前面带路!”
这声严厉的呵斥中带着魏凛没吃饱饭的愤怒,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捕头是个粗人,他不明白这两个人想干什么。在他看来,无论多强的高手,面对衙门中驻扎的三百精兵都是死路一条,这两个怪人却执意要去衙门之中,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他本就是治下街市的一条莽汉,靠着一身蛮力当上了捕头,他所见的天地也不过整个川北城,自然不知道什么真气与内力,更不知道紫微阁定榜高手的实力几何。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面前两人,但如果此时夹着尾巴逃跑,怕是会被街坊邻居看不起,如今之计,只得硬着头皮将这两个怪人带往川北城衙门。他所谋划的倒也简单,只要这两个怪人进了衙门,立即会被三百精兵拿下,自己也不用丢人现眼,说不定还能有个“诱敌深入”的封赏。
只是带着二人穿过街市、前往衙门时,过路行人的神情与目光让他有些不爽。
平日里都是他捕头大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后面,指使着两个捕快押着人走在前头,自己在后头享受着围观者畏惧又羡慕的目光,那场面是相当的拉风。
如今捕快都被打倒在了酒楼之上,自己又被人命令在前头带路,到是有些像自己被人押着似的。面对周围人异样的的目光,他只得耍起捕头大人的威风,喝到:“本捕头正办公事,无关人等速速退让!”
见到个在路边哧哧笑着的儿童,这莽汉还想去揍他一顿出气。这暴戾的举动表现出一丝苗头时便被身后的魏凛发觉,压根没给他任何动手的机会。魏凛一把按住的左手,将他整个人向前一推,捕头足足向前“飞”了一丈多远。经过这一推,捕头彻底老实了,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笑话他,他都全装听不见,在心中默默记着,心里盘算着日后一个个上门敲诈勒索,将今日之仇好好地了结。
平日里一段一刻钟的路,硬生生被这捕头走出了从城北到城南的漫长感。
终于到了。
捕头如释重负地瞟了一眼“川北城府”的匾额,露出了囚禁在地牢中的犯人即将被释放出狱时的神情。
“二位妖……”捕头刚想说出之前叫顺嘴的“妖人”二字,在这之前脑中仔细斟酌了魏凛擒住他的一推时的痛楚,便觉得用皮肉之苦来换一时的嘴快,实在是不太值得,只好换了一种斯文的称呼:
“公子、小姐,这便是衙门了,需要我进去通报一声吗?”说这句话时,捕头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明显是咽了一口水下去——这是过度恐惧之下的反应。
徐潇潇点了点头。
捕头怕二人反悔似的,一溜烟的小碎步溜进了衙门,待进了门确认自己安全之后,大声地喊道:“妖人杀进来了,太守老爷救命啊!”
徐潇潇很难得地没有生气,反而眼带笑意地看了魏凛一眼,说道:“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我们很多时候做了正确的事情,却被视作是妖人。”
魏凛接受了这满含笑意的目光,没有选择正面回答徐潇潇的问题,而是说起了一件存在于他记忆深处的往事:“我七岁的时候特别调皮捣蛋,拿棍子弄坏了二哥种的一棵树苗,二哥揍了我一顿,我也是这么哭着和奶奶告状的。”
“年幼的无知可以说是幼稚,这个世界满是成年人,这两者没什么可比性。”
“都是幼稚,没什么区别。”魏凛蹲在地上,拔出背上的紫竹剑,用衣角轻轻擦拭着竹子做成的剑身,待擦亮了一截后,衙门正堂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手持腰刀杀了出来。
“你怎么看?”魏凛依旧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沐浴在太阳底下的徐潇潇:“你教训了那几个守城的泼皮,如今却遭到了整个川北城官府的追杀。”
徐潇潇的嘴角出现了一些细微的波动,没有正脸看着魏凛,问道:“你说,镇岳侯萧泽如果知道自己守护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人,他会不会很失望?”
魏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反问道:“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
停顿了一下,他环视着已经围成了一个圈的士兵,刀刃对向圈中的他们。
真气逐渐在徐潇潇纤细的手指间聚集。
“注意分寸,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