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东升,星月皎洁,静谧的夜里,杨羿的房门却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却见青曦手中拿着几瓶酒,一脸愁苦,不等杨羿询问,青曦道:“听说你明日过后便要离开东极门,怎不多留几天再走?”杨羿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还请青兄见谅。”
“杨兄你不晓得,我在东极门里闷得紧,身为大师兄的我,许多事不便与师弟们讲,好不容易你来了,本想与你好好聊聊,没想到你却要离开了,唉,既然如此,今晚我定要与你喝个痛快。”杨羿领他进屋,“青兄请坐,有什么事可慢慢说。”
青曦斟了杯酒,递给杨羿,自己也倒了一杯,说道:“昨日杨兄一展神射之术,青曦佩服不已,这一杯我先干为敬。”举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青曦再倒了杯酒,续道:“今日我俩切磋剑术,杨兄剑法高明,我好久没与人比试得如此畅快淋漓,来,杨兄我再敬你一杯!”
青曦似乎一发不可收拾,又倒一杯酒,说道:“今日的比试,理当是杨兄略胜一筹,你却在师父及众人面前留了情面给我,我再敬你一杯!”见青曦猛喝个不停,杨羿道:“青兄,你还好吧?你看来似乎心事重重……”
青曦叹了口气,“杨兄,你可知我俩比试完后,师父留我下来,跟我说了些什么?”杨羿摇了摇头。
“今日你我比试看似是我胜出,然而师父他明眼人一瞧便知是你手下留情,做了面子给我。”杨羿道:“在下本无意与青兄一较高下,这几日承蒙青兄与司徒掌门热情款待,我怎可反客为主,失了礼节。”
青曦道:“师父独留我下来,跟我说:‘曦儿,你太让为师失望了。’我低着头不敢看师父,师父接着又说:‘你资质甚佳,为师也颇看好你,望你将来能承师衣钵,接掌东极门,只可惜你心不在此……’师父他一向寡言,今日却对我说出这些话,我深感愧疚,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盼请师父恕罪。”
杨羿安慰道:“不过是一时的比试,青兄不必太过在意,诚如尊师所言,青兄资质甚好,来日方长,相信假以时日青兄必能有一番作为。”
“多谢杨兄看得起在下,其实师父说得有道理,我也知道师父所指为何,问题确实出在我自己身上……”杨羿问道:“此话怎说?”
青曦幽幽吐露:“其实我对能否接掌东极门并不在意,甚至对于比武之胜负也不放在心上,我的所作所为,全只为了一个人……”
“是那位蒙面的姑娘?”青曦惊呼:“杨兄你怎会知晓?”
“今日比试时,我发现你时有分心,眼神老飘向那位姑娘……”青曦脸上一红,说道:“杨兄果然心细,她…她叫做紫凛,与我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杨羿道:“看她得以赐坐于司徒掌门旁侧,想必是东极门中重要人物。”
青曦点了点头,“没错,她曾经救过掌门师父一命,又曾为东极门立下不少功劳,因此师父让她担任副掌门一职,替师父分忧解劳……不过,紫凛她五年前不知为何离开了东极门,似乎在执行师父交办之事,直到不久前才返回。”杨羿道:“既然紫凛姑娘身为东极门副掌门,青兄应当更加努力,奋发求上才是。”
“是啊,我知晓,紫凛不在的这五年间,我用心学习,勤练武艺,果真得到师父的青睐,后来成为东极门首席弟子,只是…这一切似乎仍是枉然……”杨羿道:“此话怎讲?”
“当我得知紫凛返回东极门时,我欣喜万分,连忙跑去见她,我跟她说:‘紫凛,妳…妳终于回来啦!这五年来妳过得好吗?’紫凛道:‘总算不负使命。’我说:‘跟妳说个好消息,师父他对我赏识有加,让我担任东极门首席弟子。’原以为紫凛将因此对我另眼相看,孰知她只是淡淡地回了声:‘嗯。’好久没见她,我心里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我说:‘这些日子妳不在,我…我好想妳……’谁知我话还没说完,紫凛转身便要走,之后有一回,在我不断追问之下,她终于松口,原来她早已有心上人了……”
“男未婚,女未嫁,青兄仍是有机会啊。”青曦一脸戚然地道:“我看此事机会渺茫,难上加难了,因为紫凛她心上人是…是…我师父……”杨羿心头一惊,道:“这的确有些棘手。”
青曦叹气道:“可不是吗?不瞒你说,我跟紫凛从小住在忘机村,有一天,我俩发现路旁倒卧一名伤者,伤势颇为严重,忘机村里人人不欲沾染江湖风波,因此没人敢出手相救,但紫凛她却将这名伤者带回家医治,救了他一命。”
“这名伤者可是司徒煌海?”
青曦点头,“是的,师父康复后,为报答恩情,他拜托紫凛,请她一定要上东极门一趟,他要好好致谢一番,孰料她此行一去,便毅然决然投入东极门门下……唉,如果当初我阻止她,不让她前往,便不会有如此后果。”
看着眼前失意的青曦,杨羿明白了原由,问道:“青兄往后如何打算?”
“我也不知,我最敬爱的师父,同时也是紫凛的心上人,着实矛盾至极,我想好好努力,光耀东极门以报师恩,却又想起紫凛为了他,而将我抛在一旁……我无法恨师父,却也无法忘情紫凛,叫我进也不是,退亦艰难……”
杨羿略一沉吟,道:“也许紫凛姑娘对青兄并非全无情意。”青曦缓缓抬起头,“这如何说?”
“今日我俩比武结束后,我正要回房时,紫凛姑娘忽然现身向我道谢。”青曦道:“真…真的吗?”杨羿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青曦喜道:“她怎会无缘无故向你道谢…难不成…难不成……”
杨羿问道:“青兄,敢问尊师对紫凛姑娘的心意如何?有意娶她为妻吗?”青曦道:“我身为徒弟哪敢过问这么多,只知道平时师父对紫凛几乎言听计从,也颇信任于她。”
“尊师贵为一派掌门,若他亦心仪于紫凛,大可老早娶她为妻,为何至今迟迟未有下文?”
青曦彷佛有了一线希望,拍手喜道:“对呀!杨兄说得有理!若我师父有意,大可直接迎娶紫凛为妻,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也许事情仍有转圜余地,青兄不需自暴自弃。”青曦高兴地握着杨羿的手,“杨兄一解我多年之愁,真是感谢你了,我…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一定会让紫凛知道最关心、爱护她的人是我。”
“那杨羿在此先预祝青兄能如愿以偿。”两人相视一笑,觥筹交举,不知不觉间又畅饮了好几杯。
深夜时分,杨羿带着几分酒意睡去,朦胧之中,压抑的心念不断上涌:“杨苍,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华庄主说我长得像你?为什么……?”
月光自窗外透射进来,映照着他颈上那条龙形链子,散发出莹亮的光辉。
另一方面,司徒煌海独自在练功房里练剑,紫凛缓步过来,问道:“今日你独留青曦,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司徒煌海不疾不徐,敛剑收式,双手成环于后,说道:“妳可知青曦为了妳,就快自毁前程?”
“他前程如何与我何干?”见司徒煌海默然不语,紫凛又道:“你明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司徒煌海语气严肃,“如此下去,非东极门之福。”紫凛笑道:“在你眼里,区区东极门又算得了什么?”
司徒煌海不发一语,举步往门外走去,紫凛心中一急,说道:“你可别…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司徒煌海闻言暂且停步,他面无表情,随后离开了练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