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旭日东升,杨羿梳洗完毕,一踏出房门,青曦已在外头等候,经过昨晚一番折腾,青曦脸上隐隐笼罩着一股憔悴,此刻他却仍勉强打起精神,向杨羿致以一笑。
“杨兄,今日恰好是掌门师父验收弟子学艺之日,师父特地交代我带杨兄前往一观。”杨羿道:“好的,请带路。”
杨羿跟随着青曦,来到南侧大广场中,两旁整齐站立了大批东极门弟子,个个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广场正前方摆放了三张椅子,中间主椅上坐有一人,神态昂然自若,不怒而威,正是司徒煌海。
位于主椅左侧的椅子,空荡荡的并无人坐,而坐在司徒煌海右侧位置的则是昨晚那蒙面女子紫凛,杨羿见状暗思:“这女子得以赐座于掌门之旁,其地位在东极门想必甚高。”
青曦带领杨羿至司徒煌海面前,司徒煌海问道:“杨贤侄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多谢司徒掌门关心,一切都极好。”司徒煌海微笑道:“那就好。”说着左手伸向左侧椅子,“杨贤侄,来,请坐。”
杨羿原想自己站在一旁观看就好,当下眉头微皱,看了青曦一眼,说道:“这样恐怕有些失礼……”青曦道:“杨兄无须客气,昨日我俩比试射术,杨兄你技高一筹,又是掌门师父的贵客,此座本当由你来坐。”
司徒煌海点了点头,杨羿只得依言坐下,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青曦向前一站,朗声道:“众师弟们平时练武习艺,终于等到今日大显身手之日,先请师弟们分批上场展艺,再来就是一对一的切磋比试,相信经过这些时日,各位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
青曦语毕,一群弟子迅速奔至场中,十十见方,恰成百人。百名弟子个个赤手空拳,一展拳掌之姿,出拳如猛虎出闸强劲有力,倏而成掌,转而化拳,变化万千,每招皆蕴含攻守奥妙。
拳掌展练之后,另一批弟子来到场中,此回却是施展剑法。众弟子们长剑在手,剑如龙凤,游走自若,使出的正是司徒煌海自创的“望岳剑法”。
杨羿本身是练剑之人,对于剑法演示自然更加专注观看,只见长剑走势忽上忽下,朝左即右,一会儿如泰山山势绵延不绝,一会儿又如云雾缭绕飘忽不定,稳重中有虚缈,飘幻中又带出厚劲,杨羿看了犹如亲身游走泰山一番,不禁对司徒煌海深感敬佩。
东极门向来以拳掌与剑法闻名武林,弟子们展演所学后,青曦道:“接下来是一对一的比试,在场各位可随意运拳或使剑,使的只要是本门武功皆可,不知是否有人愿一展所学,相互切磋?”
一名弟子自人群中跃出,手中并无任何兵器,显是以掌试招,另一名弟子同时走将出来,手中持剑,神情泰然。
双方行礼后开始过招,持剑弟子占得兵器之利,率先出手,长剑直指另一名弟子胁下,使拳弟子左足向后一步,身子斜倾,双掌于胸前既挥且翻,宛如层层云雾般,化去剑势,随后凭借赤手空拳之灵巧,迅速滑至持剑弟子身后,凝聚内力,猛然击出一掌。
持剑弟子察觉后连忙使出望岳剑法中“雁返晴空”一招,双足一蹬,腾跃空中,同时顺势向后划圆,不仅阻挡了来掌,还趁机攻其上方,使拳弟子见状不疾不徐,竟也使出同样招式,相同的“雁返晴空”,却是以拳掌使出。
青曦在旁赞道:“林师弟竟能将剑招自行转化为拳路,真不失为一大巧思!想必平日用心习武,下了不少功夫。”
使拳弟子使用相同招式应对,逼得持剑弟子需赶紧回防,杨羿看在眼里,不禁回想起镖局祝宴时,司徒煌海亦曾使出此招,当时的司徒煌海不仅使用时机恰如其分,加上丰厚的内力与经验,举手投足间轻松逼退余青运与武娘子两人,一样的“雁返晴空”,由不同人使出却是不同的效果,杨羿望向司徒煌海,丝毫看不出他的神情是喜是怒。
两位弟子过招数回后,持剑弟子终究不敌使拳的林师弟,林师弟拱手道:“承让了。”
紧接着又是另一名弟子上场切磋,数名弟子轮番上阵,几个回合后,最后剩一名持剑弟子昂立场中。
青曦道:“目前是青喻师弟胜出,不知是否有人愿意再行领教?”
此时,司徒煌海站起身来,开口道:“你们平时勤练武艺,为师都看在眼里,今日恰好杨贤侄来访,可是你们精进武艺的好时机。”青喻道:“师父说得极是。”
司徒煌海挥了挥手示意青喻退下,接着转身向杨羿道:“可否请杨贤侄与青曦过过招,青曦使用东极门招式,杨贤侄则不限,不知杨贤侄是否方便一展所长,让我东极门弟子增长见识?”
“在下才疏学浅,何以在众人面前献丑?”青曦道:“杨兄客气了,昨日杨兄的绝妙射术让青曦大开眼界,着实获益匪浅,若能再一展剑术,那可是师弟们的福气。”
杨羿不忍拂意,只好点头接过长剑。
青曦捏了剑诀,“杨兄,烦请赐招,请!”
青曦右足提起,长剑上指,使出望岳剑法中“松径缘君”一式。东极门处处可见青松翠柏,小径回廊边总有松柏伫立迎客,青曦出此剑招显是对杨羿释出善意,意思是东极门对他极其欢迎,就连松柏也为君长青。
杨羿并非东极门人,自然不知此招式之名称,司徒煌海在一旁提点:“杨贤侄,此招名为‘松径缘君’,看来青曦和老夫心意相同,对你可是万分欢迎与欣赏呢!”
杨羿听闻,就在对方长剑袭来时,回以“日出泰山”一式,表示对东极门之崇敬,此招恰好顺势挡去对方长剑,并朝青曦上方攻去,杨羿边出招边解释:“我这招叫做‘日出泰山’,很荣幸能与青兄相互切磋,东极门果真不同凡响。”
司徒煌海微笑点头,青曦向上连挥,向后翻了个身,赞道:“杨兄射术过人,没想到剑法却也如此不凡啊!”杨羿微微一笑,青曦喜逢敌手,长剑再递,挥洒淋漓,双方不知不觉已过招数十回合。
两人一来一往相互拆解,看得在场东极门弟子既痴且醉。这场比试看似切磋练招,实则暗蕴着凌与天与司徒煌海两人之间的较量,杨羿不想丢父亲的脸,因此长剑划出,招招精准,这一剑攻向青曦下盘,青曦吓了一跳,连忙收剑上跃,杨羿剑尖一转,斜刺向上,只消再前递数寸,青曦将因此受伤。
“不对!司徒掌门和青兄对我如此礼遇,我怎可反客为主,令他们难堪?”杨羿心念电转,长剑敛起,改走守势,之后出手总多了几分保留。
青曦长剑由上而下直划而来,杨羿翻身一挡,接着借力腾跃空中,“飞龙腾天”一式应势而起,剑尖指向青曦头、肩等处要害,青曦灵机一动,身躯移转,连划半圆,却是望岳剑法中“钟岱神秀”一式,身形变化忽如层云莫测,忽如青山昂立,在旁观战的东极门弟子们见大师兄此招使得恰到好处,不由得出声喝采起来。
见东极门武功之幻妙,杨羿亦催动云罡内功,以青曦为中心,脚踩四象八卦方位,打算使出“无旋千回斩”招式。
青曦后退数步,挡去了杨羿的第一击,此时的他正好移动至紫凛面前,他不经意的向她瞥了一眼,猛然发现紫凛脸露关心之色,似乎对两人之比试其极在意,青曦一时心喜,竟分了心。
杨羿步走“地山谦”卦位,长剑正欲带出,却见青曦稍有恍神,发现他的眼神竟不时飘向司徒煌海身旁的紫凛,杨羿心道:“看来青兄颇在意那名蒙面女子……唉,罢了!”
杨羿不想让青曦在紫凛面前难堪,当下打定主意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出招至一半临时收手,只是此举太过突兀,力已施出,欲立即收回着实有些困难。
心思一转,杨羿只好干脆让长剑自手中脱出,当下手一松,长剑犹如飞箭一般向外射出,“咻”的一声越过众人头顶上方,不知往何处去了,杨羿拱手道:“在下长剑离身,已无兵器,该是输了。”
正当青曦与众弟子们尚自惊愕时,司徒煌海却已站起身来,说道:“两位比试到此即可,感谢杨贤侄不吝赐教,大家辛苦了。”
莫名其妙赢了这场比试,青曦尚且来不及反应,司徒煌海续道:“请杨贤侄及众弟子们先各自歇息去,曦儿,你且留下,为师有话跟你讲。”
青曦抬头见师父司徒煌海似乎面有愠色,当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恭敬答道:“是!”
不一会儿,其余弟子尽皆散去,杨羿想自己以一个外人身分,若再久留东极门恐生是非,加之挂心凌剑上绝雪山一事,于是走上前道:“司徒掌门,这几日承蒙您的招待,不巧晚辈另有要事在身,仅能在贵门派待上三天,明日过后恐怕得启程了。”
司徒煌海停顿一会儿,道:“好,既然如此,那明日有请杨贤侄与老夫一同出门游访泰山,方能不虚此行。”杨羿向司徒煌海点头允诺后便即离去。
杨羿走至厢房,正欲开门进房时,忽地背后一名女子出声道:“多谢你了。”杨羿回头一看,正是覆着面纱的紫凛。
杨羿本欲回答:“何以言谢?”谁知紫凛道完谢后即迅速离去,杨羿当场一愣,心想可能是紫凛看出自己对青曦有所礼让,这才出面道谢,他不以为意,关上房门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