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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说
小说8:只是蝴蝶飞不过沧海。
作者:林深。(QQ:758150402)
一.
登了许久不用的邮箱,有三封来自她邮件。最早的是五个多月以前,6月17号。她写了清浅的百来字,并不曾围绕什么主旨,只在结尾处平淡的打了一行“你在哪”。标点是句号,圆圆的,有些完结味道。我知她的习性,能发邮件给我原是不易。会说出“你在哪”这样的话,想必她已翻天覆地把我找了个遍。
第二封是8月24号,我生日。她牢骚了几句,说买了个大码的衣服没人穿。没有生日快乐,她在结尾处狂躁的打了句“你他妈再玩消失试试”。后面跟了七个感叹号,我想像她抓狂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她肯定摔东西了,不知道我的口杯能没能幸免。笑完之后又觉得排山倒海的难过,那口杯是我们去日本旅游时买的,一只皮卡丘,一只哆啦A梦,折合成人民币花了三百多。我心疼得不行,她恶声恶气的吼我,说老娘的钱你心疼屁。我低眉顺眼的装委屈,心里却盘算着你不是说好姐妹分毛彼此吗,那我心疼你的钱不就是心疼自个儿的。
我走的时候本来想把哆啦A梦带走,可是黄不溜秋的皮卡丘一直看着我,我猜它一定是怕寂寞。它不是你,没有一大堆狐朋狗友,所以我把哆啦A梦留给它。
最近的一封邮件,是五天前,10月27号。她似乎累了,邮件只有两行字。
“以前总是不理你,是知道即使我消失你也会在原地等我。
这情形我没有想过。”
二.
等我掺着回忆把邮件看完,系统又提示有新的邮件,还是她,凌晨三点已过。她虽然玩得疯,但却很注重睡眠。她母亲有失眠症,小时候她常常看见母亲在夜里大把大把吞药片,这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点开新邮件,首先看到的是“苏梨,世界末日前回来。”前头有好几排的空白,这是最后一句。习惯了她的思维,所以首先挑了最后一句看。我又忍不住笑了,苏是她的姓,我姓陈,陈梨。这个姓氏并不好听,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发了疯的要跟她姓,天天自称苏梨。直到她说人丑了也不是名字能救场的。
“得不到永远在骚动”,她在新邮件里这样写。她说她夜半惊醒,我不在的感觉并不怎么样。“人都是贱的,你不在身边了我反而天天念着你的好。”
我默默的关了电脑,把手机拔了SIM卡锁在衣柜里,然后捂在被子里数绵羊。我怕我会忍不住打给她,不告而别快一年,我去了许多地方,不停留不回首。可沿途的风景再美也始终觉得寂寞,因为没有人分享。
她不在,这世界少些色彩。所谓姐妹,是这个让你悲伤的人,能给你独一无二的快乐。
三.
我离开她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我是女子,她亦然。而女子,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寻一个好归宿。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她最在乎的人将是她的丈夫、孩子,或者孩子、丈夫。说到底我是一个外人。
有时候我觉得男女之间的感情真是很神奇的事,你想,一对彼此陌生的男女,倘若他们结合,那他们便可以成为法定意义上的家人,社会将承认他们的家人关系;而换成两个女人,或者两个男人,即便他们认识了十来年,即便他们亲密无间互视家人,但法律不会认为他们是家人,社会给他们的称谓是:朋友。
这两个字,温暖又绝决。
我想过,即使我和她这辈子都是好姐妹,但我们却无法始终都做对方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离开,与其被他人取代或是时光模糊,我情愿自己放弃。
我这个人,爱时浓烈走也绝裂。
四.
她说世界末日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指2012年12月31日。虽然《2012》之后有无数人在谈论这即将来临的世界末日,但我从来不为此苦恼动容。在我眼里,《2012》就是一部只有特技的好莱坞电影,连灾难片都不算,因为它不够引人深思和反省。
若真要说世界末日的话,我倒要认为是09年,日全食那一年。
那时我们刚毕业,在同一间贸易公司实习。上司与她关系不错,所以她硬拉了我翘班去广场看日食。天黑下来的时候我觉得世界末日来了,周围是纷扰的人群,她牵着我的手在人潮里乱窜。越过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我们仍牵着手。
那一刻,我感动得无以复加。
阿信唱过: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到今天,我终于对这句深有体会。
她大概永远不知道,世界末日已经过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五.
我走的时候是三月,春天,北方还很冷。其实那几天日子很平淡,没有吵架,没有冷战。她要出个短差,去邻近城市的子公司考察,三天。她走的第二天我辞了工作,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公司外派学习,一两年内可能不回来了。 然后我开始是旅行,从北往南,又从南往北。我去了云南,广西,湖北,数不清的地方。我在每一个城市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两天,陌生的车站,苍白的宾馆,这是我旅行以来最深的记忆。
我总是在路上,最迷人的风景是车窗。飞掠的树影如同我割断的过往。
我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除了换洗衣物和存折,我走时再没有别的可拿。
她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说你这离了我就不能活的人这三天可怎么办啊。我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有一句话是对的,这世界谁离了谁也一样活。
六.
有人以青鸟喻爱情,我想友情该是蝴蝶。青鸟是神鸟,看惯沧桑传信千里,而蝴蝶不同,即使振臂千次,它也飞不过沧海。
201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