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惊讶,所有人都看到那胡姬短剑所指正是皇帝,而绾卿是为救驾才挡下那一剑的。
绾卿低低地笑了笑,勉强抬起头看着素白。
“我当时被下了蛊,会救驾只是蛊主操作。”
素白眼底一片震惊,巫蛊,一向为宫中严厉禁止,但是绾卿的起居一向是她亲手照料,她又是合何时被人下了蛊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甚么时候被人下了蛊,只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好像有甚么力量牵引着我向剑口扑,直到中箭之后神智才恢复清明。”
“殿下,那这蛊虫是否会一直在你体内?”素白担忧不无道理,既有第一次遍会有第二次,若是不将这蛊解了,那公主的安危实在堪忧。
“无事,你今夜前往飞香殿一趟,请商昭仪前来。记住,一定要避人耳目。”
绾卿说了这般久,累得不行,素白轻轻将她放下后绾卿瞬间就睡了过去。
之后便是素白出门,见过栖凤宫的小宫女后正好遇见前来的周兖。打发走周兖,素白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了。
“千裳,你过来。”素白见到千裳正路过,便唤了近前来。
“姑姑,有何事吩咐?”
“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的菜色送上来预备着。”
千裳点点头,万一公主醒来,刚好可以就着用一点儿,还是素白姑姑细心。
“奴婢知晓了,这就去。”
素白皱了皱眉,公主刚刚一醒来就耗费了这么多气力,下次不知何时会再醒。
不行,她还是亲自去监督着,千裳毛毛燥燥的万一做不好可不行。
这样想着,素白唤来两个二等宫女在寝宫门前守着,自己又按着千裳离开的方向前往小厨房。
寝宫内,帷幔几重深深,绾卿正躺在榻上沉沉睡着,这时,一只指节分明、洁白如玉的手缓缓抚上她的颊边,无比爱怜地游移着。
“卿卿……”
紫袍银冠,来人正是秦云朗。
绾卿此刻正陷在梦魇之中,拧紧了眉直冒冷汗。
云朗看得心疼,不住轻声唤她。
“卿卿,卿卿快醒来,卿卿……”
梦里,绾卿站在悬崖之巅,烈烈狂风鼓动她的衣袖,满头墨发披着被风卷的四处飞扬。
“绾儿,到母亲这儿来,母亲保护你。”悬崖上方,浮现出一女子,貌若玄女,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眉目间两点温柔娴静,皓齿星眸,恍若踏水洛神。
“母亲?”绾卿眼中迷惑,她从未见过母亲,难道眼前这貌若天成的女子便是她母亲?
“燕丹卷地图,陈平绾花绶。绾儿,母亲不会害你,乖,到母亲这儿来。”她笑着,温婉柔美,一字一句仿若咒语,蛊惑着绾卿一步步踏出悬崖。
绾卿双目迷怔,渐渐抬起双手,嘴里呢喃着“母亲……”一步步走向悬崖边。
“乖,快来母亲这儿,我的绾儿真乖。”
“母亲,绾儿好想你。”绾卿哭着,一步踏入虚空,霎那间,失去平衡的绾卿落入了那万丈悬崖之中……
“母亲!”蓦得,绾卿大叫一声坐了起来,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失重的感觉,她抬起手,不确定地看了看。直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她这才确定,刚才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
“卿卿,可是梦魇了?”绾卿醒来后两眼空空,脑中一直想着梦中女子,竟不知榻边坐了个人。
听到云朗焦急询问,绾卿呆呆地转过头,看见云朗的一瞬,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而刚刚门口两个宫娥听见尖叫,听着正是公主的声音,一边喜悦公主醒转,但一边又担忧是不是出了甚么事,夜未央一向不准人擅自踏入,现在她俩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于是在门外焦急地询问。
“公主,公主,您可是醒了?公主,奴婢可以进去吗?公主。”
绾卿埋在云朗怀中放肆地哭着,泪水几乎浸湿了云朗三层衣服,而云朗一直小声安慰着绾卿,直到她渐渐止住哭泣。
“本宫无事,去请太医吧。”调整好声音,绾卿极力压制住哽咽,虚弱着说了一句。门外宫娥听见,喜不自胜,一个跑去请太医,另一个则赶忙去找素白报讯,一时竟忘了素白嘱咐,如论如何不能离开门前半步。
“卿卿,我不是早就告知你那胡姬是南宫虔安插入宫的刺客,你怎会傻到以身挡剑救驾?”
当日,云朗留下的一方丝帛上正是写了这件事,绾卿也是从丝帛上推测得知那胡姬就是南宫虔派来刺杀她的。本来她是想将计就计,将刺杀的对象不动声色地转移到周广头上,而自己最多受个轻伤搏个救驾的功名,但谁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蛊被人操控,几乎赔上自己的性命。
无论是谁,这笔账,她一定会和那人好好算个清楚。
绾卿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便,云朗听后,眸中寒光四射。
“敢伤卿卿,本世子定要他百倍偿还。”
这两人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从骨子里来看,这两人还真是天生契合。
“对了,你上次还说我母后是外祖父的养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不觉间,绾卿似乎已然忘记前段时间自己对云朗是恨的咬牙切齿,在这一点上,绾卿和云朗有着极为迥异的性格。云朗若是记仇,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但绾卿要原谅一个人却是眨眼之间的事儿。这般矛盾的性子,恨到极致,却心软到极致,终将会害苦她。
“这件事本是极密,当年也仅有高大夫和高老夫人知晓。”云朗在绾卿背后垫上一个软枕,扶着她缓缓靠着。
“即使如此,你又是如何得知?”既是绝密,那就绝不会轻易被外人知晓,外祖母早逝,外祖父也绝不会轻易将此事外扬,云朗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又从何处得知这陈年秘辛?
云朗看着绾卿怀疑的目光,也不在意,淡淡地笑了笑,继续道:“当年高老夫人将你母亲抱回高家的时候,一路上的追兵皆是我父亲阻截的,卿卿觉得我该不该知晓?”
绾卿半信半疑,眸中不掩惊讶,但她还是静默未出声。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待会儿你的宫女就会来了,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云朗替绾卿压好被角,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便打算离去。
但他才刚一转身,绾卿便捉住了他的袍子一角,而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