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左农的声音:“不太好讲清楚,我大致的说,你大致的听吧。下三品是大部分寻常武人的境界,一品二品太过普通,就不说了,达到三品守心境便能蜻蜓点水,飞檐走壁。中三品中,四品净髓境能自行驱散体内轻微的毒素与病痛,五品固元境,妖可化为人形,六品炼体境能刀枪不入,江湖上能达到中三品境界的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而能达到上三品的据说只有寥寥百人左右,而这百人中位于七品脱凡境的有八九十。”
说到这里,左农停下来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我就是个七品初期,聋子和瞎子都是七品中期的实力,不过据传他们已经止步七品十多年。”
“等等。”宁渟打断道,“你说丹青和朱弦止步七品十多年,他们也是从十几岁就开始修炼?”这个问题事关她和弟弟宁息是否也能达到万中无一的上三品境界。
“他们两个少说有四十。”左农在黑色里伸出四根手指头,他忘了宁息和宁渟无法像他一样,能在黑夜里视物。
“什么?”宁渟和宁息都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宁渟压低声音小心问道:“那你是不是快六十了?”
左农忽然石化般僵在了那里,裸露在外的胸肌高低起伏,他皱着眉强压着火气,说道:“我说我不到三十,你信么?”
左农烦躁的挠了挠乱糟糟的短发,继续解释道:“七品脱凡境,既然都脱凡了,衰老速度自然不同于寻常人。”
宁息小声道:“那我以后叫你大哥?”
“随便!”
“左大哥,到达八品和九品后是什么样的?”这个称呼,宁息叫的很不习惯。
“八品通玄境,能踏空而行,开山断江,在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左农显然对于这声“左大哥”也不太习惯,尚未解答完宁息的问题,便补上了一句,“还是我叫大叔吧。”
机智的宁渟适逢其会的吹捧道:“那你上次不也是一剑开山打赢了两个比你境界还高的高手?”
左农对这句话很是受用,那一战虽说最终结果是两败俱伤,但他以少胜多打败了两位比他境界要高的高手,让他在剑道一途上心境又有所增长,但他仍是很诚实的说道:“那只是偶然得来的一剑。”
宁息不擅鼓吹,他老老实实继续问出心中的疑问,“那九品呢?”
“分神,遁空,瞬息千里。”左农说道。
“能开天辟地吗?”宁息问。开天辟地是左农给自己的两把剑取的名字,也是他剑道上的梦。
“不能。”
“那要如何才能开天辟地?”宁息继续问。
左农咧着嘴笑出了声,“等我到了九品上,再来回答你。”他很开心,因为宁息记得他说过的话,他也看到了宁息问出这个问题时认真的表情,说明宁息是打心里相信他说的话。
宁息点点头,说道:“大叔,那你可得尽快帮我提升境界,否则我可能活不到你告诉我的那一天。”
“好说!”左农很豪爽的答应,紧接着便鼾声响起。
在塔中的一夜,宁息始终没有睡着,实在太冷了,倒是跟宁息紧紧挤在一起的宁渟,即便一整夜里左农鼾声如雷,外面风声呼啸,她仍是睡的格外香甜,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涎水。
不仅嘴角挂着涎水,还留了不少在宁息的肩膀上,不过宁息并不嫌弃姐姐,夜里听闻宁渟呼吸均匀,他也觉得开心,从自己拿到那把剑开始,宁渟便开朗了不少。
左农的鼾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此时又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宁渟拿出身边包裹里的干粮分给宁息,又拿了一份放到左农身边
三人简单的吃过东西后,宁渟说道:“铁憨憨,你不是一直想去东部看无边无际的海水吗,我们出发吧。”
左农睁开眼睛看着宁息和宁渟,面无表情,一直不说话。但他心里很开心,他是个路痴,永远搞不清方向,别人跟他说,想要去东边,跟着太阳走就行,结果他一路走到了南部的淮阴州,遇到了姓宁的一家人。
“那二位,带路吧!”左农点点头。
左农出生于帝都西部的穷砂州,那是天顷帝国最西边的地方,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茫茫黄沙,他们想要活着就要一辈子游走在沙漠里寻找海子。
海子是沙漠中的湖泊,是黄沙里的生命之源,只有海子的周围有绿色的树和草,羊能在那里吃到草,人能在那里喝到水,可海子是移动的,和他们一样居无定所。
有时候他和部落的人一觉醒来,巨大的湖泊就会消失不见,树木和小草也会随着海子的离开而慢慢枯萎,从一片绿地变成黄沙,而他们只能再次去寻找新的海子。
所以,那片不会跑掉的一望无际的水,是他一直都想去看看的地方。
宁息背负红尘,袖间藏有紫陌,走在前面带路,宁渟跟在中间,不识路的左农走在最后,三人乘着朝阳沿着红色的山脊往东方走去。
“铁憨憨,你什么时候教宁息你的剑招?”宁渟一路上都很愉悦,心结解开了,心情也就好了,人也变得健谈。
左农双手枕于脑后,像是在走着睡觉一般,无精打采的说:“现在就教。”
宁渟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满眼期待,“那你快教啊。”宁息也停下来转身痴痴看着左农。
左农打着哈欠说道:“跑。”
“什么?”宁息以为自己听错了。
“跑,从现在开始一直往东跑,不要停下来。”左农睁大了那双好似睡眼朦胧的眼睛,表情严肃的盯着宁息。
宁息不明白左农为什么要他跑,但他觉得这应该是修习《十六字令》之前的基本功,他点头答应道:“好,你们跟紧一点,千万别走散了。”
清晨,赤色的山脊一路绵延到太阳,一个少年身披橙光奋力奔跑,就像是奔跑在尸山血海上追赶太阳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