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善必有因,恶必有果
谨记佛法,诸邪勿扰
看完布告栏,虚墨发现全是这一类的教派宣传,毫无委托内容。
此刻她正站于两座岩峰之间的卵石地面,头顶人工修缮的原木支架与岩峰一起构造成类似大门的形象。
顺着卵石地面看去便是一条上山小道,自大门布告栏至内,小道上每隔十步都有可点灯火的石雕神龛,神龛上青苔遍布藤曼盘生,指引旅人通向幽处。
即使有委托,没了符文武器她也难处理鬼怪,想到这点,虚墨心安理得地顺道上去。
很快她便看见岩壁上雕刻的‘石佛山’三大字,下还有一行小字——‘周天第一佛’。
这她早有耳闻,石佛山的巨大佛像并非全人工雕琢,其山体高峰本生就似人像。
几百年前佛教由西方传入周天大陆后,在高僧的指引下,武国王室令民众对山峰修缮凿刻,从而形成如今壮阔。
这座山也由早先的‘石人山‘改为如今‘石佛山’
距离武国被灭已过三十年之久,石佛山位处的白马平原南部一直是无主乱区,从叶国出境一路骑来,沿途荒废景象令她细思汗颜。
原先她还挺讨厌叶国官员们的不作为和贪婪,但不论如何,无序更不可取。
随着走进,她发现石佛山内是个例外,和师傅说的一样,这里维持着难得的安静祥和,一些路过的村民衣着得体面容健康就能说明这一点。
【到底是什么维持着这里?】她马上就得到了答案。
“这位女施主,请留步。”走至第二大门的关口,虚墨停下了脚步。
与她说话的是一位强壮武僧,这人身高近两米,头戴斗笠衣着杏黄袈裟,底盘宽厚膀粗腰圆,手持一柄黄铜月牙铲,简直就是一头熊。
以虚墨经验来说,这种家伙应该看谁都像是虫子,这般谦卑有礼还真有些不着调。
再一细腻观察,虚墨惊了。
这人眼睛被绷带缠死,是个瞎子。
她生硬地照着佛礼鞠了一躬。
武僧慢条斯理开口“贫僧受方丈之命守于关口,以备恶徒乱入山内侵扰信众。”
“我只是来这里找人。”
“女施主莫要见怪,贫僧闻有刀魔之息,便知汝非凡夫,不知道施主究竟是何身份,来此地又要找何人?”
“我叫虚墨,是伏灵师。”她不安地解释“没错,就是妖。我身无分文,得投靠一位当地老熟人,他是紫云林林主——你叫什么?”虚墨熟练地转意话题。
“贫僧法号花戒。”
“所以让我来猜猜——妖不能进去。”
“众生皆苦,施主误会。虽为妖类,但毫无戾气坦诚相待,贫僧愿为你做出担保,请进。”他让开道路指向内道“施主可入山中天生寺听经烧香,沐浴佛法。阿弥陀佛”
有这种武僧镇守门口,的确能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
虚墨趁着他还没反悔,赶紧上了山。事后又觉得蹊跷——这家伙是个瞎子,竟能提前称她为‘女施主‘,而且还闻到’刀魔之息‘,作为凡人不大应该。
况且从山内角度来考虑,他凭什么有信心如此之短的交流就放一位女妖进来,还说为她做担保,颇有种玩忽职守的感觉。
虚墨没想明白,琢磨这事也是给自己找麻烦,索性也就不想了。
沿路询问了当地民众后她很快得知了紫云林方向,快速前去。
紫云林内青竹遍地,偶尔还夹杂些紫竹,居民生活惬意盎然。
石桌石凳位于林内,文人闲客坐此谈茶论道,白鹤山雀也不怕人,与林内自由行走,让久经奔波者心生羡慕。
起先虚墨还怀疑易修是否搞错了,直至得知紫云林林主的确为王氏,这才放下心来。
在路人的指引下,她来到一处宽敞的林中院落,此地虽无传统豪宅的阔气,但素雅精致,可明显地看出房主的高品味。
“这就是王氏,师傅让我在这儿等他吗。”虚墨柔缓地皱眉“可为何里面哭声连连,到底发生了什么。”
——2——
“王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老人磕着头哭嚎道“我儿子刚结婚就死了,他犯哪门子错,我们天天烧香拜佛求菩萨,没做过亏心事啊。”
“老人家,您先请起,有事我们慢慢说。”王旭连忙将其扶起,这位中年族长身边的漂亮女子也不禁黯然抹泪。
“爹,最近村里到底怎么了,好多人都失踪被杀,就连许婉儿也——我都不敢多想。”
“莫要多嘴,许婉儿不会有事。”王旭小声警告,而后温和地面向老人“您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人红着眼眶,呜咽地说完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老人地儿媳生产完后身子虚,儿子便按偏方给她到山里采药,偏偏那种草药只有夜里采摘才有用,于是这年轻人连续三天昼伏夜出搜山寻找,终于快凑齐所需数量。
然而到了第四天,年轻人再也没有回来,老人正担心着,突然有村民传来噩耗——在山间小路上发现了尸体。
他儿子被杀了,十指全失。
王旭听完顿时陷入艰苦沉思。
十指全失这种杀人手法已是村中的第二例,前段时间,住在村口的阿花姑娘也是这般遭遇。
作为当地威信最高的林主,王旭当然第一时间调查此事,但毫无结果,村里最近连外来人都没有,成了悬案。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结果没想到再次发生。
让王旭更为头疼的,是能用的调查手段都已用尽,他实在想不到还该怎么处理此事,只能寻思着哪天去天生寺找大师们来帮帮忙。
说了些宽慰话,打发一些粮食,老者这才抽泣着再度离开。
然屁股还没坐稳,门外又传来陌生的女性呼喊。
“有人吗?”
——3——
虚墨困惑地目送老者远离后,王家大院的门开了一条缝。
“您找哪位?”一位年轻女子问道。
“请问紫云先生在家吗?”
“有何事?”女子警惕地问道,同时对屋内喊了句“外乡人。”
王旭本人立刻现身,大门彻底敞开,他审讯般开口“你什么人?”
“师傅让我来此地暂做停留,过段时间他也会过来。”虚墨谦卑地补充“他叫易修,他说你们认识。”
王旭恍然而笑,他急迫地指向屋内“原来是易大师徒弟,快——里面请。”
屋内人数不多,除了两位女仆,其余皆为王旭家眷。
“易大师近些年可好?”王旭带着路问道。
“挺健康的,他过段时间也会来这里。”这种热情让虚墨怪不好意思“劳烦问一下,您和师傅他是有什么故事——他吩咐地匆忙,倒是没讲。”
“要不是你师傅,我这条老命早在七年前就没了。”王旭感激道“当年我被一帮恶人追杀到断崖边,易大师出手相救并将我平安送回,自此我与他结拜我兄弟——这么说你叫虚墨,对吧。”
“他已经跟你说过我了?”
“说了好几回了。”他笑着领她进入一方雅静客房“平日家里来客人都睡这儿,当年你师傅也是在这房间里住了一阵子,来到这儿就是自家人,不要客气。”
环境不错,她拖鞋换上木屐,同王旭一同坐在屋里。
女仆毕恭毕敬地将茶水端上,虚墨断定她们不超过十六。
王旭亲自给她倒茶“你师傅说你吃苦耐劳是个好徒弟,为你骄傲啊。”
虚墨立刻听出这是假话——师傅肯定不会这样讲的。
要么王旭不好意思提,要么就是他忘了具体详细。
他们浅聊一通,得知虚墨是叶国人后,王旭悲叹地诉说起武国被灭导致的此地绝境。
“原武国北部已被叶控制,南部诸国对侵略我们这里跃跃欲试,然碍于叶国威慑,无法动手。因此石佛山外就是地狱,烧杀抢掠成了家常便饭。”
“叶国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觉得叶王应该也把这里统治才对——这么说是很霸道,可总比无序和混乱强。”虚墨喝了口绿茶,嫌烫嘴。
“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叶国是在做战略缓冲地,以为接下来入侵南方做准备,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君王统一过周天,而叶国则有这个潜质。你们的军队数量不是说已经高达百万了吗,真令人害怕啊。”
这句‘你们’用的很迷惑,虽说虚墨是叶国人,但与政治战争毫无瓜葛。
但不知为何,她心底还是有这么一种想法:倘若非得有某国统一周天,那最好就是叶国。
毕竟作为强国子民还是很自豪的。至于战争屠杀那些事,她尽量不去多想。
“不过在这片地方你不能随便说出自己是叶国人。”王旭认真提醒“尤其是出了石佛山后。这边人恨不得把叶国人生吞活剥。”
“怎么会。”虚墨诧异。
“三十年前武国王室在元虎城被叶国大军屠地一干二净,城内鲜血没过脚踝。但武国人并没屈服,他们成立了狼党,一直都还想着如何复国,宣称要杀死十万叶人祭武王英魂,所以在这边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来自哪里,你根本想不到那些家伙其实是狼党成员。”
“好的,我知道了,但愿口音不会怎么暴露。”她这次吹了吹茶再喝下,琢磨着把事办完后,早点回去比较好。
王旭共有两个孩子,大儿子王青云,小女儿王雨明。眼下,他那长子打开客房门,面露不安地直接开口“父亲,又有村民求见。”
“何事?”
“十指杀手又作案一起了…”
“十指杀手?”虚墨困惑道“那是什么。”
王旭略显绝望的脸因虚墨的出现而重泛希望,他立刻站起,对伏灵师鞠了一躬“天意啊,您来的正好,这里有一件要事需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