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从日出骑行至日落,于崖前停留。
远方山景尽收眼底,地平线上的红日在湮灭之前把大片平地染成血色。
大黑马上的男子下了坐骑,他面容中被岁月所雕琢的皱痕未减那半分俊气,灰白中发披散,眼神平和专注。
虚墨放松加紧马肚的腿,凝望远处那山大佛像“就是这里?”
“嗯,几十年前武国被灭后,周天中部沦为无主之地,瘟疫、饥荒、匪患猖獗,死的人太多了。”他向别处看去“但你眼前的石佛山是个例外,大佛脚下的民众坚守着难得的安详,他们笃信佛法,山中还有个武僧众多的大寺,与民众共同抵抗外来的危险。”
“所以你让我现在…先去那里。”
“因为那里安全,这不是叶国,丫头。”男子不易察觉地笑道“你在石佛山等我一段时间,有个重要人物在别处,我必须去拜访一下,如果商榷顺利,将会是一笔大的委托,到时候你也得参与。”
“‘一段时间’是多久?”
“这得视情况而定。”他伸出手,虚墨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她把背后的符文长刀卸下,递给他“你这把刀真是趁手,要是什么时候我也有自己的符文武器就好了。”
“周天之下能打造这种刀的铁匠已经找不到了。”他点着头,苦思起来“咱们这行比过去艰难,估计等你用我这岁数时,伏灵师都快绝迹了。”
“你刚才说要去见的重要人物是谁?”
他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师傅还不能给徒弟分享点信息了?好歹我得为接下来的委托做点准备啊。”
“天机不可——”
“好啦好啦,不想说随便了。”她拉动缰绳调转马头“不过还是感谢你真的因为一封信就千里迢迢过来找我。”
“魔很危险,但好在那家伙死了——你现在身边还有多少钱?”
虚墨先抿起嘴,而后慢吞吞地说“三千。”
“借我使下。”
“全借?”
他难为情地说“我去见的那个人很尊贵,花销不会小。”
虚墨嘟哝着后悔自己为何不把钱说少点。
心痛地把钱袋全归他后,她犹豫起来“那接下来我吃什么用什么,符文武器也到你身边,活儿都没法接啊。”
“不用担心。”他收起钱袋,向着反方向走去“石佛山下有一片紫云林,林中主人紫云先生姓王名旭,你找到他,跟他说你是易修的徒弟就行,事办完后,我也会去那里找你。”
——2——
十八岁的阿花第一次远门,她提着装满馒头的竹篮,准备带回家中喂饱弟弟妹妹们。
已经是夜里了,四周虫鸣蛙叫不断,水稻田里的小动物扑通着频繁动静。
但很快就陷入沉寂,因为她走到了记忆中的坟地。
虽早有预料,但还是习惯不了,坟前似总有绿油油的火苗,阿花不敢多看,心中默念和尚教给她的护身口诀,小步快走,低着头前进。
终于离开了坟地,无事发生,然而她一抬头就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伫立在面前。
阿花从小心脏不好,突然起来的这一下让她差点断了气,好在竹篮里沉甸甸的重量平复了她的心绪。
她不知哪来的胆子,认真去看这人影到底是什么,许是稻草人。
然而那人影的胳膊动了下。
活的。
这时乌云被冷风吹散,皎洁明月把光带了出来。
眼前的人影露出真容,是一位佝偻着背,衣着黑衫的老奶奶,她鼻子略长,满面皱纹,零碎的白发如雪霜般耷拉在耳前。
“老人家,这么晚了您怎么在外面?”
“姑娘,我走散了。”老奶奶孱弱地说道“我又饿又累,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我是,您是哪一家的。”
老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叫什么?”
“阿花。”她向来热心肠。
“哦,家中几口人呀。”
老人喜欢问东问西,阿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去世的奶奶,有些动容“爹娘都饿死了,我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生活在一起。”
“姑娘,今晚我回不了家了,我迷路了,我晚上住你家吧。”
阿花没有多想“好的。”
“你篮子里是什么呀。”
“馒头。”
老人伸出了手“我能不能吃一个。”
阿花抓起馒头递给他,她手停在老人面前,老人盯着那馒头,似在发呆。
正当她要开口询问时。突然间,老人一把抓住了她那拿馒头的手,阿花吓得本能要缩回去,却惊讶地发现老人的力道大地恐怖,她感觉自己的手腕仿佛被铁链给拴住了。
老婆婆张开不合理的巨嘴,口中獠牙歪七扭八,阿花顿时心跳沸腾惊地发不出声,眼睁睁地看着手被巨口吞噬…
在嘎吱作响的嚼骨头声中,一只夜习的鸟飞回巢中,将食物哺育给了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