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胖子名叫石卫,他所服侍的女主人居于山中,画中所找的则为内部叛徒。
叶国山丘茂密,山寨村落繁多,很难鉴定这些土匪强盗和氏族之间的区别。
对于虚墨而言这些人到底是谁无所谓,她只在乎那赏钱。
“你确定是在这里?”抵达尼贝湖畔,石卫遮阳远眺,扫视四周“有点偏远啊。”
“他叫古文泉,他说自己从土匪手中逃脱,当时我在钓鱼,因此和他聊了会儿。”
“土匪?我们抓他是因为他犯了寨里的规矩。”
“是的,我看他就不像好人。”
“不过犯难的是,他的绳子是被割开的,看押他的狼狗也被打昏,也就是说他有帮手,我们怀疑寨内有内鬼——他是一个人到这里来的?”
“没错。”虚墨本想显得平静,但又很快发现这不合理,于是补充道“内鬼?帮手?这事可真复杂。”
胖子稍有犯难“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自己是宁国人,还是周天最伟大的探险家、画家、音乐家。”
“他有没有提到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儿?”
虚墨摇头“没有,这人我不太在意,要不然那画我也不用看两遍才认出来。”
“那他有没有说出什么打算?”
“记不清了。“
“那好吧。“石卫摸了摸胡子“感谢你的帮助——兄弟们,我们走。”
她顿了三息才反应过来“等下——”
“——不是说有报酬吗?”这种要钱的行为让她感到害羞,但想想兜里叮当响,还是厚起脸皮“我记得是两千五百文?”
“提供重要线索的确是这个价位。”
“还有人比我这个线索重要?”
石卫还算礼貌地回敬道“没有,但你这说明不了什么,泥贝湖太大,如果你能说他两小时前坐在某个酒馆的某个位子上的话,这钱肯定就是你的。”
“哈?”她有种被骗的感觉“那干脆说帮你们把他包成粽子送给你们得了?”
“如果你能这样那自然不用多说”石卫不耐地皱起眉“但在什么都没做之前,该干嘛干嘛去。”
趁着他们还没走远,虚墨压抑怒火,心平气和地嚷道“把你们带到这儿来至少得给个来回路费,你们是讲规矩的人吧?”
石卫停步,头也不回地掏动钱袋,丢了几枚铜钱扔在她脚下,毫不在乎地和手下边说话边走远。
共十五文钱,那态度简直像打发要饭的。
就连灰烬也低下了头,喘了几息。
她血涌心头,对着那帮人的背影说了些坏话,弯腰老老实实把铜币捡了起来。
——2——
傍晚的时候骑至一处山脚,灰烬突然显得不安起来,他磨动牙齿肌肉打颤,似看到什么无形怪物。
虚墨没嗅到明显的邪气,【也许是熊虎留下的体味】她稍作安抚,白马长起胆子继续前行。
刚踏出两步,绝望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
伏灵师眉宇一皱,没有多想,拉动缰绳极速赶往。
循着声音她很快就摸清受困者的大体位置,但抵达一定距离灰烬说什么也不敢前行,一股骚臭与腐烂混合的气息让她决定亲自一探究竟。
掀开最后一道林叶,情况一目了然,一群狼将年轻车夫包围起来,因忌惮于车夫手中火把而迟迟不上前,龇牙咧嘴似在谩骂。
在狼群的不断尝试下,包围圈越缩越小,火把挥赶之中也有逐渐熄灭的趋势。
看到有人出现,车夫着为惊喜,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这些并非寻常野狼,而是食腐狼,它们毛色干燥皮肤溃败,嘴角凝结绿黄色的浓液,尾耳残缺,一身病害。
食腐狼群的猖獗暗示附近有大量未被正常掩埋的尸体,虚墨来不及去思考背后缘由,迅速绘制符文法印,一抹火光喷射驱得近前三头食腐狼嚎叫滚退,趁众狼转移目标的短暂时间,她踏前三步拔出佩刀初雪,刃光一闪,狼血飙溅,颅体分离。
其余食腐狼嘶吼着迅速冲前,虚墨灵巧后撤躲避三次扑杀,她不断抓住食腐狼落空间隔极速斩杀,干净利落。
在车夫震惊的目光中,几番下来,六头食腐狼呜咽倒地。
最后一头食腐狼体格偏大,是为头狼,它佯攻几番失败后迂回绕圈等待机会,最终,在虚墨背对着它、正在把刀从狼尸上抽出时,头狼猛地跃起对着她脖处咬去。
然这早就被虚墨识破,她灵巧转身拄刀顺劈,半空血肉割离的爆裂声炸出,扑通一声,头狼落地,它上半躯左右分裂变成两半,如香蕉皮般弯曲。
看着地上狼尸,虚墨满意地将初雪擦拭干净,收刀归鞘走向车夫。
她这才发现,眼下这还是个胡子没长齐的小伙,他此刻见伏灵师从这血海中走来竟有些害怕,微微后退,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虚墨靠近后伸出出,小伙犹豫几番握手,被拉站起来。
“感谢女侠帮助,我是真没想到白天狼群也会出现——要是没了你我早就被吃了。”
虚墨看着破损的木车,里面满是蓝色半透明矿石。
小伙自觉解释“阿兰德黛水晶,从北国运来的,我负责运给石匠们。”
“你的腿受伤了。”虚墨留意到他脚踝的血“是食腐狼咬的?”
“啊——这个,对。”他这才想起来,咬起了牙“当时一个不注意,被来了一口…”
“回去用白酒仔细冲洗,不一定会感染。”
“如果感染会怎么样?”
她目中闪烁悲情“截肢或者死亡。”
小伙子吓得脸色惨白,一时无话,眼看夜幕将临,虚墨问他接下来该如何,小伙顿时哭了,他说拉货的驴跑掉,车轮也坏了一个,而距离目的地还有半天路程,眼下荒郊野岭,他大概率是要死在外面。
虚墨暗骂了句‘哪个傻缺让个半大不大的男孩单独干这种活’。
而后她做出一个决定——牵着灰烬让小伙骑在上面,带他前往小镇,一听这消息他立刻来了希望,他说亲姐就嫁在附近小镇上。
“我姐她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可以带你去她家做客”
虚墨也琢磨着毕竟救了条人命,多少也该拿点钱,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临走前他们合伙用大树叶把水晶货车盖住,以防被偷。
因为没有共同话题,一路上他们没怎么交流,只是对伏灵师这个职业进行浅谈。
初夜时分,他们在小镇一户住处停下,敲门过后,一位体格干瘦的女子警惕地开门。
在见到受伤小伙后,女子惊得敞开大门连忙过去,小伙流着泪与她紧紧拥抱。
很快小伙的姐姐明白了整体情况,她邀请虚墨进屋喝茶。
屋内家具陈旧款式粗陋,角落蛛网集结,桌上的碗盆也是边角破损,所谓喝的茶也只是开水。
这人家穷得明显,虚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提钱,煎熬地寻思着该怎么委婉地把意思讲明。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女子主动明白了虚墨心思,在招呼完小孩回房睡觉后,她小心翼翼地拿来角落里的陶罐,揭开封塞,将里面的铜钱全部倒在了虚墨面前桌上。
这一百一十五文钱在烛光照耀下显得异常古老。
虚墨陷入沉静,她伸向钱的手竟使不上力“举手之劳而已,钱我最近不缺,桌上这些你留着吧,生活上会用到。”
“您真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谢谢——天色挺晚,你这里方便让我借宿么?我明早就走。”
“当然可以,卧房呼噜声太大,客房里人又太挤,您就睡这里方便吗?我马上就给你拿毯被枕头。”
“我不挑,睡哪儿都行。”至少这晚让她心里好受,把白天的那些糟事算是抵消干净。
临睡之前这女人突然想到什么,她告诉了虚墨一个要点。
镇长最近在悬赏击杀食腐狼,据说一个狼头能换不少钱,虚墨虽然没把狼头带回来,但小伙可以为此作证。
这是个重要信息。
她感觉好运的确是要过来了,便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镇长那边打听一下。
这枕头真软,她已经好久没睡地这般舒适。
很快,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她安心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