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十五章辩论
新兴县地属新州地界,到达新兴码头的时候已是傍晚,三人辞别撑船老丈后就往城内而去。
三人寻了个名叫醉仙楼的客栈,打算今晚就在此处留宿一宿。
“三位客官,是打火啊还是住店啊?”赵昰刚迈上台阶,立刻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热情的张罗着。
赵昰愣了一愣,打火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是打尖吗?随即反应过来,此处是客栈,只能吃饭和住店,打火大概就是吃饭的意思了吧。毕竟要想寻花姑娘,也得去青楼不是?
其实在明朝时期之前,根本是没有打尖这个说法的。那个时候人们都称之为打火,不过到了明清后,打火这一词渐渐的都不用了,全部改称为打尖。这却是电视里不会说明的。
吕品以是个太监,嗓音尖细,宫内还好,现在出了皇宫,容易被人瞧楚破绽。所以这一路走来,与人沟通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赵昰和霍元甲。
“吃饭住店我们都要,先给我们安排个雅间,再把你们这的拿手好菜端上来。”此时人多眼杂,赵昰也不逞能,为了以防不测,任由护卫模样的霍元甲上前答话。
“对不住客官,雅间已经没有了,倒是大堂里还有一张空桌,您看…”店小二赔笑道。不是他存心刁难,实在是现在是用餐高峰,总不能把客人撵出去不让吃饭了吧。
“那就在大堂吧,人多热闹。俊卿你多费点心就是了。”赵昰接话道,他不想让店小二为难,只是吃顿饭,在哪吃都一样。
“好咧,谢谢客官!里面请!”店小二把三人引到一桌空位上,用毛巾擦了擦桌子,张罗上菜去了。
“哥几个,今天这顿,算我请客,请兄弟们喝个痛快!”
“喝!干了!”
“哎哎哎,你别这么喝啊!这叫浪费懂不懂啊,什么呀就干了,慢点喝慢点喝!”
“哈哈哈,于老二心疼了,好好好,慢点喝慢点喝。”
“不是心疼,咱们就说这酒,要是搁在去年,你们想喝都没地喝去,还想着像今天这般喝个痛快,美得你们!”三人刚坐下来,就听邻桌的三个酒客,正在高谈阔论,颇些指点江山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
“话说回来,现在咱们能喝上酒,还是多亏了朝廷的分田,现在人人都有饭吃,家家都有余粮啊。要不然,吃都不够,哪里有多余的拿来酿酒。”于老二抿了一小口,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感慨了一句。
“什么分田,还不是把大户人家的田分给了你们这些泥腿子!拿别人家的东西去分,最后还落了个好名声,呸!这叫无耻。”旁边座位上,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插言道,看样子,竟是对这田策多有抵触。
吕品以立刻就想站起身来理论,被赵昰一把按住了,示意他稍安勿躁。看戏就得有个看戏的样子,首先就得坐的住,要是还得亲自上场演戏给别人看,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于老二听得此言,啪的一声,就把手里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撸了撸袖子,看架势,竟是要揍那年轻人。
“干嘛干嘛,说不过就又要打人,今天本公子可没骂你!我告诉你于老二,昨天也就是知县大人偏袒与你,要不然你指定得挨板子。”年轻人看见于老二站起身来,吓得身子打起哆嗦,说的话是又快又急。
原来,这年轻公子,已经被于老二打过一次了。他本是庞家的四公子庞庆云,家中兄弟众多,又无出众的学识才华,老是觉得在家族之中受到了排挤,昨天,又被父亲骂了一顿的庞庆云顿觉郁气盈胸,本想着出来醉酒一番,却不想正好听见于老二谈论庞家因逃税被罚一事,正在气头上的庞庆云当然要维护家族荣誉。
不过,庞庆云平时嚣张惯了,口无遮拦之下,一句“你算什么东西”脱口而出。于老二当场发飙,两人撕扯起来。店掌柜被逼无奈,只好选择报官。
新城知县是系统士卒代为担任,他们为人处世的一大特点就是非常古板。有道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的就是这种人。
而现行的律纲里面规定了,辱人者,恒辱之。也就是说,只要有人骂你了,你可以骂回去,甚至可以选择打回去。这也是那些俘虏和原住民能和平共处的根本原因所在。
试想一下,你说人家一句难听的,人家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你一拳,你还没地说理去,这就非常气人了。
很明显,庞庆云就是那个骂人的,而于老二就是那个挥拳的。结果自然就是知县依法判定,于老二无罪,被当堂释放。
于老二听得庞庆云所说,又把袖子放了下去:“庞四,看在你小子没有骂人的份上,今天咱俩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辩上一辩!省的别人说我于老二,是个只会动手的粗人。”
“不骂人就不骂人,骂人确实掉价。那你说,我刚才说的可有不对之处?”听见于老二所言,庞庆云又放松下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才把心里的害怕压下去。
于老二是个倒腾盐货的承包商人,对朝廷的各项政策分外关心,此前还有过弃商从农的想法,对于早期颁布的田策,更是熟记于心,此时张口就来:“各位先听一下田策的内容,田策中规定,每户十亩地免税。超过十亩,而没过百亩的,十税四。超过百亩,而没超过千亩的,十税六。超过千亩的,十税八。诸位,我说的可有错误?”
“是这个,没错!”
“没错。”赵昰也混在人群中点头道。
“于老二,你继续说。我看你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庞庆云喝到。
“好,那我想请庞公子帮忙指出,这里那一句话有说,让地主和大户把田地,分给我们这些泥腿子的么?”于老二问道。
“那你说,那么高的税,不是明抢又是什么?莫要说十税六了,就是这十税四,就是历朝历代以来,奇高无比的田税了,何家又能承担的起这么高的税?大家给就按十税四来算,除却种子,人力物力,还能有多少剩余?最后我们只能按照免税范围,拆分家族。可家族拆分后还能叫家族吗?”
庞庆云本就等的不耐烦,此时终于轮到他说话,急不可耐的就把心中所想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那么请问庞庆云公子,拆分之后的庞家,土地总数是多了还是少了?总收成是增加了还是减产了呢?”于老二紧接着问道,他老于家早就算过这笔账,不怕庞庆云不回答。
“这…于老二,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一回事吗?”庞庆云哪里不知道,土地的数量和亩产都是增加的,只是这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回答,说出来不就是打脸了嘛?
于老二却不接他的话了,自顾自的坐下来喝了口酒,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说,我就来替你说,那就是两者都增加了。你口口声声说朝廷没给活路,可落在庞家族人手里的土地,却增加了,那么庞庆云公子,你所说的活路,不会是想造反吧?”
庞庆云哪里再敢搭话,也顾不上喝酒了,往桌子上扔下一枚碎银子,灰溜溜的离去了,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这时,赵昰这桌的酒菜皆已上齐,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也顾不上说话了,立刻就大快朵颐起来。
吃过饭,三人被店小二引领到了住处,吩咐再送一壶水过来后,就让他退下了。
接下来的路程,都得在马背上度过了,所以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得提前准备一下。最重要的,就是马匹了。
和住店不同,购买马匹必须要出示身份腰牌。要知道南宋严重缺马,又被列入了军事物资,虽然赵昰没有禁止民间买卖马匹,但是严格管控却是必须要做的。而赵昰身为皇帝,他的腰又牌是独一无二的。暴露与否先放一边,民众认不认识都得两说。
到时候,事情闹到官府,乐子可就大了。看来只能敲眯的联系新城驿站的人了。
而冲出客栈的庞庆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着。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先是被父亲大骂一顿,又遇见了于家老二这个恶人,还被当众取笑,越想越气,呸了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得想个办法找回场子来!”他在心里恨恨的想着。一抬头,却发现已经走到了衙门设立的征兵处。看着里面报名参军的人们络绎不绝,庞庆云心里终于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