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
在滨海实验中学初三一班的教室里,英语老师正在紧锣密鼓的赶着课程进度。因为中考将至,今年正值这座学校20周年校庆,所以英语老师想用一份好成绩来为学校献礼。
薛思扬的一声惨叫,打断了英语老师的课程。所有同学也把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薛思扬,本来同位朱子明也很想笑,因为这下薛思扬彻底出糗了。不过看到所有同学盯着自己这边,一下子成了视觉焦点,他只好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兴奋。
“What are you doing?Xue siyang!”
英语老师朝着薛思扬大喊了一声。
只见薛思扬睡眼朦胧,一脸懵逼的样子,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在他脑子里自己前几秒还是那个即将被处死的薛将军,危在旦夕。
英语老师朝着薛思扬和朱子明走了过来,面色凝重、铁青着脸。这时朱子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这个原本想看笑话的人,也有些担心薛思扬了。
教室里的空气变得紧张起来,同学们都在为薛思扬的荒唐行为捏一把汗。大家不敢吱声,因为邢老师向来严格。大学毕业后邢老师分到了滨海实验中学教书,因为长相清秀、声音甜美,使得大家纷纷爱上了英语课。可后来因为邢老师的“过分”严厉,使得部分同学对英语产生了逆反心理,在薛思扬这里表现较为明显。
同桌朱子明用手推了一下薛思扬,因为薛思扬还没有回答邢老师的问题,甚至站都没站起来。
薛思扬看见邢老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表情严肃,他立马站了起来。朱子明在本子上写了Sorry,并拿到薛思扬的眼前。可惜薛思扬并没有领会,他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不安,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邢老师走到了薛思扬跟前,看到了薛思扬的课桌上,摆放的居然是一本思想政治。而薛思扬居然是用涂鸦的方式恶搞政治课本上的插图。英语老师走近一看,薛思扬恶搞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长筒靴、黑丝袜、豹纹裙,教鞭也涂成了金箍棒的造型,俨然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孙悟空,怕别人不知道还在图片上面注明:Miss Xing。
朱子明看了之后嘴角上扬,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开怀大笑,但他没有这个胆量。英语老师恼羞成怒,拿起薛思扬的政治课本重重的摔在地上。
“薛思扬你太过分了,我要让你爸妈把你带走!”邢老师不再使用英语,冲着薛思扬呵斥,班里同学一声不吭,朱子明也正襟危坐,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多长时间才会下课。
薛思扬彻底慌了神,英语老师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使得薛思扬的心七上八下,翻江倒海。梦里边自己被一枪刺死,而醒来却又落得如此境地。“完了,完了,爸妈要是知道就完蛋了”薛思扬在心里默念着。
下课后薛思扬被带到了办公室,这时他的脑子在快速运转着却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自圆其说。
“薛思扬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你听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吗?薛思扬、、你告诉我你还有良心吗?薛思扬你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做?说!”
邢老师表情凝重,仍然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说这段话时还带着哭腔。
薛思扬被质问的羞愧难当,他的动机仅仅是不喜欢学英语课这么简单,邢老师却把他定位成了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他内心的委屈似乎有口难辩。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薛思扬道出了实情“是薛凯叫我这么做的”。
薛凯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薛思扬的心变得忐忑起来。
邢老师让他们进行对质,薛凯一下把薛思扬推到了一米开外。
他愤怒的呵斥薛思扬,“薛思扬,你怎么血口喷人啊,我叫你去死那你也去死吗?”
薛凯无辜的看着英语老师,“老师,我真的太冤枉了,思扬平时就喜欢拿这些涂鸦恶搞一些历史名人,然后来逗我们开心,真的不是我叫他这么做的。”
这时来办公室的朱子明也连忙接话,“对对,是的邢老师,语文课本上的李白、杜甫、白居易,历史课本上的拿破仑、希特勒,都被薛思扬‘化妆’过,抽烟、喝酒、弹吉他,薛思扬什么都往上加。”
薛凯频频点头,“是的是的,每次思扬画完就会拿给大家看,还有女生称赞过他呢,我也说过一次很有意思,思扬不敢说别人,就让我背锅,真是欠揍。”
薛凯喋喋不休,没有给薛思扬辩解的机会。
老师拨打了薛思扬家里的电话,薛思扬紧张了起来。
“老师,是薛凯反问我你敢画老师吗?”
薛思扬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薛凯狠狠的瞪了薛思扬一眼。
邢老师并没有回答薛思扬,仍然在等电话那头的声音。然而电话一直出于未接状态,薛思扬的紧张平缓了许多。
薛思扬猜到了英语老师大概打得是家里的座机,昨晚父母大吵了一架,一大早薛母回了姥姥家。
父亲失业了,一下让家里变得拮据起来,求职的不顺让父亲的情绪焦躁不安,母亲难免会不合时宜的发几句牢骚。昨晚终于在一番冷战之后火山爆发了。
之前还会顾忌薛思扬临近中考,父母都会有所收敛。或许是双方压抑的太久,厚积薄发,昨晚父母大吵了一架。
薛思扬自小是见惯了这种大场面的,所以毫无怯场之意。可就是声音太大,影响了休息。这也是英语课上薛思扬睡着的原因。
英语老师在学籍信息里调出了薛思扬父母的手机号,并且当着薛思扬与薛凯的面拨通了电话,这让薛思扬惶恐至极。
多年来,薛思扬都是一个准优等生,而他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大家心服口服的优等生。可是中考将至,似乎薛思扬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不是因为自己缺乏努力,而是因为滨海实验中学的声誉,让它的生缘足够优秀。这是得到业界公认的,当然并不是没有反例,比如吊儿郎当的薛凯。
因为同乡的缘故不免经常拿来做对比,每次薛父薛母了解完薛思扬的表现,班主任在后边都会加上一句“比薛凯强”。这句话很长时间让薛母觉得倍有面子。但薛母不知情的是薛凯是这个班里最具代表性的后进生。
“一般化”、“还可以”这是三年来薛思扬在母校得到的最多的评价。在这个班级大家庭里边薛思扬成绩平平、长相平平、家境平平,似乎什么都平平。甚至薛思扬用平平淡淡才是真来自嘲。
直到大家看了薛思扬对课本插画的涂鸦,苏轼骑着哈雷,带着墨镜引来同学们的阵阵欢笑声。同学们看过之后都赞不绝口,甚至班里一个女生拿着薛思扬的课本借阅到了隔壁班里争相传阅。这件事情带给了薛思扬无限的成就感。
薛思扬口才不好羞于表达,这种画恶搞漫画的方式把薛思扬从幕后推向了台前。他单纯的认为这样做也许会交到一些好朋友。
虚荣心让他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他很享受那种交口称赞的快感。
薛母最先来到了学校,看到站在办公室墙角的薛思扬,母亲的眼里透着失望。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让您费心了”说话的同时,薛母在一个劲的像英语老师鞠躬。薛思扬的心里有些酸涩,因为在他看来母亲多少有些低三下四了,可现实中母亲在家里一向是一言九鼎,是家庭的领导者。
“薛妈妈,请您今天就把薛思扬带走吧。在我的课上薛思扬睡着不止一次了。”
虽然薛母一个劲的在替儿子道歉,但英语老师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她一想到政治课本上那个性感的“孙悟空”就怒火攻心,一旦对薛思扬从轻发落,那损失的必定是自己的威望。
“邢老师,对不起,对不起,请您看在中考临近的份上,原谅他一次吧!让他先留下来学习,其余的怎么惩罚他都行。”
这时邢老师把薛思扬的政治课本递给了薛母,上边除了恶搞邢老师的那张插图,还不乏一些恶搞同学的,还有恶搞历史名人的。
父亲薛军政这时也走进了办公室,这让薛思扬加剧了内心的紧张。母亲翻看着薛思扬的课本眼睛里透着失望,父亲看到这一张张恶搞插图之后火冒三丈。
父亲一脚踹到了薛思扬的身上,这一脚直接把毫无准备的薛思扬踹倒在地。
“还不快点向邢老师道歉”
父亲朝着薛思扬怒吼,薛思扬对父亲毫无防备。他坐在地上,想起在梦里他被刺死的前一秒也是这样坐着,面临危险,无能为力。
薛思扬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刚想开口说对不起,可是父亲连着给了他两个耳光。第二下把薛思扬的嘴角打出了血,眼角也打出了泪花。薛凯大吃一惊,他从未见过薛父如此严厉。薛思扬也觉得今天的父亲是如此陌生,他明显的感觉到这几下,父亲并不是在教育自己,反而像是在泄愤。
“我不用你们管,这学我不上了!”
薛思扬大声吼向了父母,声泪俱下,然后转身就跑出了办公室。薛思扬一路狂奔,头也不回,朝着爷爷奶奶居住的老家跑去。
薛思扬母亲对父亲的行为充满怨恨,因为父亲的行为让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薛凯和朱子明并没有能力拦下情绪几近崩溃的薛思扬。
薛母来到薛思扬的桌位,细心的母亲为薛思扬整理复习材料,尽管她并没有把握薛思扬会不会翻看。
“阿姨,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薛思扬他,薛思扬他——”朱子明看着薛思扬母亲说。
“没事,孩子你说吧”
“阿姨,薛思扬他最近白天老是犯困,他跟我说过晚上你们家总有车辆穿行,严重影响了他的休息质量,他之前交代过我,除了英语课之外,别的课睡着一定要把他叫醒。他还说英语课睡一会,会让自己更有精力听别的课程。”
“什么?”薛母大吃一惊。
“还有,阿姨,思扬睡着之前其实是在背政治的,那张涂鸦是他课下画的,刚刚邢老师在,我没敢说。”
父母尴尬的离开了滨海实验中学,虽是一路同行,但是并没有言语之间的交流。这一刻,母亲的眼神里充满怨恨,而父亲的眼神里充满自责。
“伯父伯母,等一下。”薛凯在后面追着喊。
“伯父,您回家不要再打思扬了好吗?”
薛凯欲言又止,冷静下来的薛军政朝着薛凯笑了笑。
“回去吧,孩子”
“伯父,对不起,我应该早说的,思扬课本插图上面的MissXing是我加上的,我对不起思扬,求您不要再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