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周天赐五年,十一月初四,也就是仅仅两个月以后――
滁州刺史,安民军节度使李氓,正式串通邢国,起兵反魏,准备与邢国聚兵,兵锋直指魏都。
魏王姜豹,怒不可遏,当场把李氓谋反的奏章丢在地上,大骂李氓非人哉。
并且不出所料的遣调羟州刺史王节平叛。
……一场阴谋,这才刚刚开始。
十一月,初冬时节,寇起山上渐渐结起冰霜,大营里,寒风凛然,兵诡军麾旗随着寒风肆意飘逸。
主营内,议事厅支起炉火,楚行扈及一干将领围着炉子,伸着手取暖。
“嘶啊――”
过堂风一阵吹来,一股刺骨的冷意将楚行扈弄得一激灵。
高羿笑了笑,抬头叫着门外的守卒:“来,你也进来烤烤。”
那守卒有些受宠若惊,强忍着喜悦说道:“回指挥使,小的不冷。”
高羿看这人还客气上了,便随着变脸道:“那你把门拉上,我们冷。”
众人哈哈大笑,那守卒一脸尴尬的将门拉上,暗自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这眼瞧着入了冬,战事又不消停,将士们不能训练,这得怎么办啊。”
楚行扈裹紧帅袍,叹气道。
赵铁柱擦了擦通红的鼻子,对着手哈了口气:“我只求有个仗打,在战场上多砍几个人,多跑两下,不就热乎起来了。”
一旁的萧翰摇了摇头,笑骂道:“你真以为这打仗好玩啊,要是一不留神丢了脑袋,看你还说不说的出这句话来。”
赵铁柱一撇嘴,一脸不屑。
高羿搓了搓手,道:“这你们就别担心了,眼下战火连连,使劲的地方多了是,甭愁没仗打,但是我担心的是,怕咱们被打。”
赵铁柱胸有成竹:“怕他个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不长眼欺负到我们头上去了,我姓赵的第一个让他有来无回。”
高羿和萧翰摇了摇头,觉得赵铁柱还是太年轻了。
楚行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对了岳艺,那些嘶风寨的匪众们,前段时间训练的咋样?资质还不错吧。”
岳艺一听楚行扈叫自己,连忙回应道:“嗯,这批人都还不错,一半以上是老兵,对练兵法接受的很快,现在基本都还行。
就算整体素养不怎么样,两个月以来,像什么聚众赌博,私自下山买酒,聚众斗殴一类的事层出不穷,我怕各营起冲突,所以就吧他们单独安排到了一个都。”
楚行扈皱起眉头,他就知道这种事情肯定要发生,新兵们都是草莽出身,欺男霸女的事情做惯了,突然转变了生活方式,肯定要有一个磨合的阶段。
而令他担忧的是,军队里有很多人是曾经被嘶风寨欺压过的百姓,如今这两批人误打误撞的变成了战友,肯定互看互不顺眼。
楚行扈担忧的是,要是两帮人长期不和睦,形成两股对立的势力,这对一个正在成长阶段的军队来说,是很不利的因素。
所谓同袍兄弟,就是生死与共,共患难的交情,原来的兵诡军,因为共同携手抵御过晋军所以感情挺好,而现在,这两方之间不仅没有交情反而都是仇恨,互相看不上眼。
要想让他们一笑泯恩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们经历一场生死与共的战役,成为生死之交,才能让其一致对外。
正当楚行扈心里盘算着怎么将兵诡军培养成一群精锐之师时,此时好巧不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宿仙急报!!!”
这一声仿佛一个清脆的巴掌,将楚行扈从臆想拉回现实。
楚行扈还未起身,一旁的萧翰便早已起身拉开大门,只见迎面闯进一个小校,忙不迭的将一碟官文送到萧翰手中。
萧翰意识到问题不对,于是连忙将它递给了刚起身的楚行扈,楚行扈接过书文,郑重其事的打开,快速浏览了起来。
而楚行扈的表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开始的不经意,再到疑惑,再到愤怒,最后再到担忧变化着。
一旁的将领们都看傻了,心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行扈合上书文,接着负手蹙起眉头,狠声道:“王节,真小人啊。”
接着,便一把递给了一旁的高羿。
高羿接过书文,也忙不迭开始浏览了起来。
而他的表情也随着变得不自然,最后,也变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铁柱看着两人这番操作,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叫嚷着:“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
高羿郑重的说道:“魏王让羟州首战李氓,而王刺史却想让我们兵诡军去退敌。”
一边的岳艺骂了一声岂有此理便气冲冲起了身。
“我兵诡军尚且不说还是个建旗没有多久的新军,但是我兵诡军乃是边军,拒敌入边的事才是我们干的,平叛的事和我们不沾边啊!他王节不是号称麾下有八万大军嘛,他们不去打,反而让我们去卖命,这是什么说法嘛!”
岳艺一番嚷骂,一旁的赵铁柱却一脸不屑。
“不就是退敌嘛,怕他个鸟,我正愁没仗打呢,狗剩哥!啥也不用怕,就让我作先锋!我去带兵把李氓那撮鸟给打回娘胎里去!”
赵铁柱气势汹汹的说道,好似胸有成竹。
高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道赵铁柱。
“你可知那李氓有多少兵马?”
赵铁柱有些尴尬,并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高羿说道:“单安民军一军,就有十万大军!而且还不说手下那些小番军。且那滁州位置特殊,那是个战火不休的地方,所以滁州的军队,大多都是能征善战的。
从羟州到滁州城,历高阳,浆城,蒲,平江,章邑五镇。每一个地方,几乎李氓都会安排大军驻守,而且浆城,章邑,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军成立不久,经战不多,面对如狼似虎的安民军?有多少胜算,你自己思量。”
赵铁柱顿时脸色铁青,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将军,不如我写封回函,传回宿仙,咱们婉拒此事如何?”
久久未出声的萧翰终于跟楚行扈提出建议,对于打滁州的事,萧翰也是不敢乱说必胜之类的话,他也明白其中的利害,所以,他只好向楚行扈建议回绝王节的请求。
脑筋大条的赵铁柱也终于说了一句正经话:“是啊,我们除了地界是他羟州的地界以外,其他的还有什么地方轮得到他指手画脚,就像岳艺说的,我们是边军,拒敌御边才是我们的职责,镇压叛乱不在我们职务之内啊。”
楚行扈终于发声:“没那么简单,我虽然兼防三镇,但名义上还未和羟州分家,我的军资,军备,基本上都是羟州批放给我们的,我们其实,都还只是他王节地界里的番军,违抗他的命令,他可以立马请求让魏王卸了我的职。”
赵铁柱开始迷糊了,一摊手:“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该怎么办啊!”
“是啊,那怎么办?”
“难道就去滁州走个过场,然后就跑回来?”
“想多了,这不可能。”
“……”
顿时,原本还平静的议事厅里,立马乱作一团,几个将领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我想好了!”
楚行扈走到案台,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仗!我要打,我还得打的漂漂亮亮的,是的,要写回函,回函里要这么写!
我,楚行扈!早已对李氓之事深恶痛绝!今临危受命,分外高兴,望刺史大人不必担心,我定会马踏滁州,取了李氓小儿的头来领赏!”
是的,楚行扈压根就没在担心怎么回绝王节,反而,他在构思怎么打滁州,怎么打赢李氓,怎么让兵诡军再度一鸣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