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烈阳似焰。
焉台指挥府中,楚行扈正手握书简,聚精会神的凝望着。
但又弹指间,楚行扈便一把撇下书简,火冒三丈的嘟囔着。
“写的啥破玩意!都他姥姥的通篇之乎者也!啰哩啰嗦地,看的我眼酸,去他娘的,不学了!老子看再读个半晌,我偏要恼死不可。”
随后又气嘟嘟的撂下一句:“我要是再捡起来我就是个信球!”
但话音刚落,忽的门外突然叫嚷了起来。
“行扈(狗剩哥)!搁屋里吗!?”
楚行扈一下子慌了,高羿他俩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于是楚行扈为了维持自己威严的领导形象,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文简,当即一屁股坐在主座上,装模作样的看起来,并且答道。
“我在!门没锁,进来吧。”
“好!”言罢,门外二人随着吱呀一声推开门,步入屋内。
“行扈,你还看书呢?好逸兴啊。”
高羿一边走过来,一边打趣道。
随着二人坐定偏座,楚行扈故作深沉,并随着沉声道:“本将势必做一君子尔,而若夫君子,非但武略习身,更要文韬洗心。君子六艺也言要文武兼修,吾乃一军之将,更要勤勉才是。”
楚行扈这一番拽文,可把他必生所学的之乎者也全部安排上了,等到言罢,楚行扈脸上更是涨红的不行。
而一旁的赵铁柱懵了一下,随即看了看楚行扈手里拿着的书简,噗嗤一笑。
楚行扈言行肃穆,于是看着赵铁柱愤然大叱道:“汝此等少智!可知这是甚书,此乃‘赢子兵论’,若俗人可能阅懂?”
赵铁柱更是笑得前仰后倒,捂着肚子,笑道:“俺是想说,你书拿反了!哈哈哈!”
楚行扈顿时黑了脸,看了看手里的书简,忿忿的一把撇开,郁闷说道:“赵铁柱你个直娘贼,你特么嘴巴漏风啊,就算让老子装一把会咋地?!”
高羿笑骂着:“算了算了,还是说正事吧,行扈,你到底叫我们来干嘛?”
言罢,楚行扈神秘兮兮的一笑,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后屋去拿来。”
正当二人诧异,楚行扈却循着后屋去了。
半晌后,方才拖着两件物什而来。
两件东西皆用木盒装着,一长一短,更增添了一抹神秘之色。
“狗剩哥,这啥啊这?”
楚行扈首先拿出那个大盒,递给了赵铁柱。
“自己打开来看。”楚行扈说道。
赵铁柱一脸惘然,自己打开了木盒的扣锁,一把拉开。
却见里面赫然是一把九尺五寸的长柄偃月刀,赵铁柱喜出望外,一把拎起刀身,饶有兴趣的舞动了一番。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甚是趁手。
赵铁柱有些将信将疑:“这……这是给我的。”
楚行扈颌首,赵铁柱欣喜若狂,立即道谢,好好的欣赏着起来。
“这是我叫匠人不分昼夜锻造,历经七道淬火,大锤小锤后各敲打了一千锤,用的是上好的铁石,可谓是削铁如泥,乃是个神兵利器,唤作嵇偃,便与你作兵器。”
楚行扈笑着缓声道。
赵铁柱捧着稽偃刀,双眸尽显欣喜之色,不停道:“好刀,好神兵。”
另一旁的高羿也忍不住了,于是也打开了另一个木盒,掀开来一看。
里面前后各置着两把环首平刃刀,弧线猩红,刀柄镶鸟纹,光是看看,就让人胆寒。
高羿小心翼翼的拿起双刀,拎了拎,轻重刚好,也是最趁手便拿的。
楚行扈在一旁于是说道:“你手上这两把刀,是我参照古籍中的血刃环刀叫人特意锻造的,也是历时最久,做工最精细的。唤作:鸳鸯二刀。”
高羿甚是满意,于是会心一笑,将刀放进两跨的刀鞘,一拱手,道。
“谢过将军。”
楚行扈顿时就拉下了脸:“咱们几个就是哥们,还这么生分干嘛?几把兵器罢了,值当甚?”
三人一齐笑了,坐了下来,楚行扈便当即问道。
“将士们训练的如何?那岳艺怎么样?”
楚行扈这几日一直在府中处理军务,都来不及回营所看看了,于是只好向二人询问。
高羿笑意盎然,颌首道:“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那高羿简直就是天生的团练教头,这才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已经将将士们变得军容整齐,恪守军规。全军风气,肃穆俨然,这几日,将士们的干劲十足,一个个喊着要上阵杀敌解闷呢。”
楚行扈会心一笑,自己还真是眼光毒辣,这岳艺,还真是个人才。
“只是不知道州府派发的辎重军需什么时候来,眼瞧着就要入冬了,没有棉甲,再厉害的卒子也要生冻疮的啊,这东西刻不容缓啊。”
高羿继续说着,面色凝重。
“可能就在这几天了吧,也确实焦人的很,我明日再写封信札催催。”
“不用催了,辎重没了!”
楚行扈话音刚落,屋门却被一把推开,来人疾步入内,还边进来边说道。
满座寂然,楚行扈定睛一看,而那人竟是县令杜彦甫,正携着主簿刘虑而来。
杜彦甫拿了把椅子坐着,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猛灌口内,半晌后,方才喘着粗气说道。
“响马……辎重……押运官……”
楚行扈皱起眉头,一把抓住杜彦甫的两肩上,焦急的询问着。
“你说啥?啥辎重没了?”
一旁的主簿刘虑连忙替杜彦甫解释道:“有一伙号称‘嘶风寨’的响马,在平阳县向崖山落草为寇,为非作歹数十年了,经常靠打劫沿路商队为活,你们的辎重,五天前在山道上被劫道了,军卒皆被杀,押运官被绑了肉票,辎重全部被劫走了,前天向州府勒索五百两银子,不然就要撕票,我们今早才得到了消息,这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啪嗒——
赵铁柱一把捏碎了茶碗,忿然道:“狗日地马贼,是甚鸟厮也敢劫我军需,狗剩哥,你撂个话,我就带人杀进山寨里,砍了他娘的。”
言罢,瞪向楚行扈,等待他下令。
楚行扈看了看地上碎成残渣的茶碗,抬起头,缓声道:“碗三百文,拿来吧。”
赵铁柱于是悻悻然,躬身捡起了碎碗,黑了脸。
高羿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只是一个劲询问着。
“那嘶风寨什么来头?”
刘虑沉重的负起手,解释道:“他们乃是一伙秦国关西汉子,战场上下来的逃兵,民风彪悍,煞是心狠,杀人不论妇孺,而且每一个喽啰都是身手了得,而且向崖山易守难攻,官兵也对其无可奈何。”
楚行扈面色凝重,低下头,嘶了一声,按了按额头。
这伙响马,是个难缠的角色啊。
“最了不得的是那个押运官,他乃是刺史大人的亲外甥,如今他生死未卜,不知道刺史大人会不会迁怒于我啊。”
缓了半晌气的杜彦甫这方才发声,就恼火的说道。
楚行扈则不以为然,管他什么刺史的外甥还是啥,与自己何干,但是自己的辎重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无论如何,也必须把丫的抢回来。
“呵也,直娘贼!走,去营所相议,这到底不是个说处。”
言罢,起身出门走去。
其余人等,皆紧随其后。
须臾,几人立坐营所议事厅。
楚行扈首先发问:“嘶风寨有多少匪众?”
“差不多……一两千人手。”
刘虑抢先回答。
“那军备呢?”
高羿后问道。
“全部装备战马,大环刀,身上披的是轻甲,寨中据说还有百八来个弩机,可装配一个弓兵都。”
这回才到杜彦甫发声,他缓缓道来,一个不漏的说道。
“头目是何人?”
楚行扈紧接着又问道。
“是个八尺关西汉,骑着嘶风马,手拿开山刀,脸上有个直致毁容的疤痕,真名不详,但浑号叫:黑蛮儿,为人穷奢极欲,疑心最重。”
杜彦甫仅凭着记忆里的一些凤毛麟角,解释着道。
楚行扈已了解全况,他起身负手而立,思虑许久,半晌后,仿佛敲定了主意,于是俯瞰了一下下方众人,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一脸失望之色。
满座愕然。
而顿时,门外闯进来了一个络腮汉子,定睛一看,来人便是萧瀚。
楚行扈一脸邪笑的看向他,煞是满意颌首着。
萧瀚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我……我是来拿我马鞍的。”
楚行扈顿时伸手一指。
“好家伙,就决定是你了!”
萧瀚一脸惘然,膛目结舌的道。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