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物为征兆,
三千事可预见,
三千人脱轮回——轮回诀
许多人生来便有个宿敌,他可能是你的兄弟姐妹,也可能是附近的邻家小孩,更甚至是一个你从未谋面的陌生之人,但无一例外的是从小到大他会一直被拿来与你做比较。
而你,很难战胜他。
小小年纪的铁胆便有一个宿敌——铁心,作为铁家年青一代的双骄,铁胆自记事之时便常常拿来与铁心做比较,事实上,两人虽然都是铁家之人,但同族不同宗,自小到大,铁胆也没见过铁心几次。
自从在武学上稍有建树,铁胆便常常被族人冠以天才之称,铁胆自己对之确是嗤之以鼻。天才?你若是每日练功不下六个时辰兼且寒来暑往从不断绝,你也会被人叫做天才的。
铁客知道自己不是天才,他只是比别人用功太多而已,可惜常人只看到了铁客远超同龄人的武功,却大多忽视了他超乎寻常的努力。天才,对他而言倒是讽刺大过于赞美。
那另外一位同样被冠以天才之称的同龄人呢?他是否在闲暇之时也曾有过同样的想法?
无论是否有过如今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从明日开始双骄的称谓将会永远成为过去,铁胆或铁心,只有一人能继续光芒万丈,而另外一人,注定卸下荣耀,泯灭众生。
这一切还要从铁家的传统说起,但凡铁家之人,至十岁左右时,必须要参加家族中指定的考核,一旦通过考核,便能够受到重点培养,得升高位,乃至于成为铁家家主。
本来若是寻常考核,倒也不至于有上述的说法,以铁胆,铁心两人的实力,极有可能双双通过,顺利成为铁家重点培养之人。但这次不一样——现任家主有言,将会在这次考核中选出铁家下一任的新家主。
这也是铁家的传统之一,家主一旦发话,这次考核的第一名将成为其继任者,余下之人即便通过,也不过是陪衬的绿叶而已。
铁胆今年刚好十岁,没想到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家族考核,竟然会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作为家主继任者的强有力候选者,往日里门可罗雀家宅突然被人挤断了门槛。
不过这一切对铁胆来说都无所谓,莫说这些人他基本上识不得几个,就算往日里有些交情,铁胆也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时间花在他们身上。往昔的苦日子让他小小年纪便已经清楚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凭了。
但知道归知道,这段时间铁胆练功的时间还是被压缩到了四个时辰左右——毕竟他虽然如此认为,但别人却未必做如此想法。比如他的父母,在他们眼中,铁胆若想顺利通过考核乃至于取得第一,有些人,铁胆不得不见。
好在他于待人处事这块倒也有些天赋,尽管族中几个势力分拨拉拢,他却也能左右逢源,虽未表明态度,却也不失风度,反而得了个谦逊的好名声。
如此这般下来,终于也盼到了考核之日。
说起铁家的考核,就不得不提铁家所镇守的绝世凶物铁轮回了,铁轮回是铁家先祖当年自漠北无名凶墓中所得。先祖当年游历漠北,无意间寻到一个铁盘,甫一触摸便立即昏迷,醒来之时才发现一身内力竟被化掉了一半。总算铁盘旁边还发现了一本秘籍《轮回诀》,内载不世之功法。一日之间接连碰上绝世宝物与绝世凶物,当真不知是喜是悲。
虽然少了一半内力,但《轮回诀》上的武功确实神奇,铁家先祖依照秘籍上的功法修炼,竟渐渐成为一流高手,其后便在漠北建立了家业,这便是铁家的前身。
古墓的主人虽然已经难以考证,但出于好奇先祖仍是将铁盘连同秘籍一起带了出来,由于是在《轮回诀》旁边发现的,先祖便将铁盘命名为铁轮回。
有了之前的教训,先祖便再也不敢轻易触碰铁轮回了,但后来发现铁轮回强大到即便不去触碰,就是在它附近待久了也会不自觉地陷入昏迷,等到醒来之时一身内力亦会被削弱不少。
有此发现,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铁轮回便被尘封起来,但关于其神奇之处却一直为铁家人所津津乐道。
铁轮回被尘封,但《轮回诀》却大放异彩,铁家凭借着《轮回诀》竟然只用了三代人便在漠北有了些不小的名头。
铁家得了势,自然也免不了得罪人,不知从哪一代人开始,铁轮回再次被被搬上了历史的舞台,这一次它的使命是镇守祖宗祠堂,祠堂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地方,族中许多珍贵之物存放于此,难免不会为敌人所觊觎,但自从铁轮回再次出世之后,有其赫赫凶名坐镇,祠堂重地立刻变了铁家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了,往日里便是连族中弟子都不敢轻易进出。
之后,随着各系开枝散叶,铁家也越来越强大,其内部的竞争也愈演愈烈,尤其是涉及到家主之争,更是常常大打出手毫不留情,眼看家族的危机渐渐强烈。家主便提出以铁轮回做为考核来确认下一任家主的人选。至于方法也很简单,谁能在铁轮回的影响之下坚持的时间最久,便可以得到下任继承者的资格。
铁轮回是死物,足以保证考核的公开公正,至于吸取内力的缺点,只要发现晕倒立刻上前搭救便可以克服,反而不会产生人员的伤亡。于是即便初时有人反对,但也很快熄了声。
铁轮回是死物,自然不会偏袒于谁,考核之人谁的内力更强便往往可以多坚持一分。于是为了得到族中主位,各个家族便开始着力培养强者。倒是使得原本内乱不断地铁家重新焕发起勃勃生机。
有此为鉴,铁家的权重之位也慢慢开始通过铁轮回的考核来作为评判,于是渐渐形成了铁家一切以实力为准的风气,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轮回诀终于被发扬光大,也使得铁家终于跻身于漠北一流势力之列。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三百年前,铁家终于完成了漠北武林的一统,此时整个漠北再无一门派可与其相提并论,三百年来,铁家越来越强大,其余门派也越来越式微,到如今铁家在漠北俨然成为了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提到漠北,武林中人除了铁家竟再难以找到任何一家说的出名头的门派了。
铁家的这段历史铁胆早已听闻了无数遍,但他知道人们敬畏铁家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辉煌的过去,而是因为现在的铁家足够强大。作为铁家的一员,铁胆的目标不过是要将这种强大继续延续下去而已。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考核之日,这边铁胆刚刚结束了自己的一番胡思乱想,便被铁家人带到了祠堂里面。铁家祠堂的格局颇有些不同,祠堂十分巨大以至于如今塞入了上百名孩童亦不显得十分拥挤,各先祖排位自中心往四周外围从上而下依次排开,而传说中的铁轮回则毫不显眼地放在了排位下方的一个角落里。
在族中长者的引领下铁胆在给自己安排的蒲团上坐了下来,甫一坐下他便被贡台角落里的铁轮回所吸引,单从外表上看来铁轮回倒是毫不起眼,不过只是一个黑黢黢的圆盘而已,也难怪先祖当年会看走眼着了它的道。
打量完铁轮回,铁胆这才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同族之人,这些人虽然高矮胖瘦不一,但同自己一样都很稚嫩,相比之下,自己倒是少了一份紧张激动。
很快,铁胆停止了游曳的目光,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铁心。对方同自己一样坐在最外围的蒲团上,此刻正冷冷地同四周族人打着招呼。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突然朝自己看来,见是铁胆,铁心清冷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铁胆颇有些错愕,但还是同对方点点头,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考核也于此时开始了,族中长者尽皆离开祠堂于门外守候,祠堂所有门户亦同时全部打开,只要发现祠堂内有人昏迷,便会立刻有人进入将其救出。
铁胆屏息盘坐于蒲团之上,眼看着四周不断有人昏迷,自己身上却感受不到什么异样,不觉有些惊奇,但也不敢丝毫有所放松。
身边仍旧不时有人在倒下,铁胆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何时,当他睁开眼时,才发现偌大的祠堂里仅剩下自己与铁心了。对方此时正看着自己,铁胆看出对方也很轻松,似乎也还未受到侵扰。对方见铁胆睁开眼,不禁怔了一下,却并未移开双眼,铁胆自然也不愿示弱,如是两个人四只眼睛便互相瞪了起来。
但这次时间好像突然变得很慢很慢,铁胆觉得仿佛过了好久,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困,就连看着铁心的眼睛都快要睁不起来了。突然,对面的铁心又像刚才一样对自己笑了笑,看着熟悉的笑容,惊醒的铁胆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知何时开始正不由自主地向着旁边缓缓倒下。
铁胆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不断地呼唤自己醒过来,但精神终归失去了对身子的控制,他还是毫不停歇地倒了下去。在清醒的最后片刻,铁胆还是努力斜着头朝铁心看去,只见对方虽然仍坐得端正,但一双眼睛终于也开始迷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