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白逸仙目光看去,几名黑衣卫扶着一个绝色女子,向城楼高台行去,那女子似乎失了灵魂,面色平静,无喜无忧,低了头碎步相随。
白逸仙急了,大喊:“涤尘,涤尘,何事如此,你怎不理我?”
见那女子不应,随着黑衣卫去了,白逸仙心中大痛,跨步飞下论道台,向那几个黑衣卫冲去。
几个黑衣卫并不停留,上了城楼,只乐营卫一人回身阻住白逸仙,冷冷地看着他。
白逸仙不管不顾了,仍冲过来,只是盯着那女子:“涤尘,涤尘,你要弃我而去么?”
见白逸仙仍冲过来,乐营卫不禁也有些恼怒,黑衣卫做事,还很少有人敢过来不清不楚,待白逸仙近前,猛然发出一掌,打向白逸仙胸前。
白逸仙原无防备,待乐营卫发招,灵气已然及体,方才惊觉,急运灵气护体,已是晚了,重重吃了一掌,便涌出口血来,向后飞去。
乐营卫在后紧随,一脚将白逸仙踏于足下,用力揉搓:“黑衣卫做事,你也要管么,白公子也是太猖狂了些。”
白逸仙竟不理会,趴在地上,扭头轻喊着涤尘。
城楼上的涤尘,眼泪已像雨点般串串滑落,见白逸仙这样,再也忍不住,嘶声喊到:“白公子快别这样,涤尘心魂已死,你就当没见过我,忘了我吧,不然我死也不安心。”
白逸仙身不能动,却抬手凌空遥遥抚摸涤尘,停在那里,再不放手。
在场众人都觉得白逸仙果然呆傻,有些女子竟也垂了泪。
乐营卫也心有所感,竟不知怎生处置。
白超然这时忙跑出来,向乐营卫抱拳施礼:“大人息怒,我家孩子自小不知礼数,开罪了大人,在下在这里赔罪了,还望大人高抬贵手,原谅则个。”
乐营卫就势将白逸仙踢向白超然:“今后还要多加管教,莫惹事端,坏了黑衣卫的事,你白家担不起。”
白超然忙喂了白逸仙一枚丹药,拉了他就往回走。
不想白逸仙定在那里,不出一声,反拽着白超然一步一步向城楼迈去。
白超然死死拉住:“逸仙,你还要如何?”
白逸仙回头凄然一笑,目光迷茫却透出坚毅:“大伯,不能为心爱的人做些什么,虽生何益,逸仙心意已决,今日便是身死,也要死在爱人身边,大伯不要阻我。”
白超然大急,真想一棍子敲晕了他再说:“逸仙,不就是个女人么,你如何如此痴顽。”
白逸仙知他再不能懂,冷笑着转头,看向城楼上的涤尘。
白若愚了解白逸仙脾性,知道若强阻他,今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就是自杀殉情也是有的。目今只有求庞统领,只是不知这件事内情到底如何,只能拿话试探:“庞大人有礼了,我家孩子素有些呆性,发了性,匹马也拉不回的,不知那女子犯了何事,可能通融一二,此间事了,白家感激不尽。”
庞统领不作颜色:“卑职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金老板也在旁帮言:“庞统领就给老朽个薄面吧,且事属从权,若能大事化小,相府也感激不尽。”
金老板抬出相府来,庞统领也不得不考虑,太子毕竟未登基,前事莫测,几位世子也在旁虎视眈眈,今相极得齐王推重,太子也不敢轻易得罪,自己一个黑衣卫统领而已,不要因为太子的事,开罪了相府,况太子也不是真心要这个女子,不过是太子用过的人,却自己跑了,伤了脸面,为了出口气而已。
当下和颜答道:“金老板就说的哪里话,若是它事,敢不从命,只是今次是亲受太子爷之命,卑职也不敢私自作主。”
接着板起面孔,鹰隼般的目光盯着台下的白逸仙,大声道:“白逸仙,莫说我不给你机会,若想带走这个女子,拿出些本事,你自己打上去吧。”
说完向乐营卫使了眼色,乐营卫明白,捡出二十个黑衣卫,都是子爵以上修为,沿着城楼前台阶依次站了,劲风袭来,吹得身后黑衣猎猎作响,各人笔直挺立,静静地等着白逸仙。
庞统领如此做,一来表明自己做事是太子所遣,不能通融,实属无奈,二来又给了相府面子,若是白逸仙自己不知轻重,打伤打残甚至打死了,可怨不得别人,三来也全了太子之事,在二十个子爵黑衣卫手里抢人,那是万不可能。
金老板也暗暗点头,白逸仙若能知难而退,就是打伤打晕,也不是什么大事,正是大事化小之意。
白若愚却是愁苦,他可知道自家孩子的性子,为了爱人,那是致死不退的,对白逸仙来说,这就是条死路,心中焦急却无法可想,只得冲白超然点头,再思忖它策。
白超然无法,只好松了手,嘱咐白逸仙:“逸仙,事不可为,莫要勉强,好歹想想我那早去的五弟。”
白超然知道,这时也只有提提他父母,才可能让他有所牵挂。
白逸仙果然低了头,深思半晌,抬头看向城楼上已是泪人的涤尘,轻声道:“大伯,大丈夫行事,随心任性,恣意而为,身后事,管它作甚。”
说完,转了身,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城楼。
白逸仙抬头看着涤尘,肃然挺立的黑衣卫,众人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他都不闻不见,这时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涤尘,他轻声喃喃:“涤尘,我来了,我说过,再不让你遭受苦难,我就一定会做到。纵是舍了命,我也要带你离开。若是不成,咱们便死在一处,可不是好。只是不知,你愿不愿随我而去,我想你一定愿的,到了那边,我们还在一起,逍遥快活。”
齐爽暗自得意,白逸仙一去,最好死了,蓬莱丹道,将来我就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梁厚只是暗叹,希望白逸仙知难而退,侯宜武也有些黯然,虽不认可,却也佩服他的胆气。
看着白逸仙独自前行的背影,四周风声飒飒,卷起尘土飞扬,那背影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孤寂、落寞,子玉焦急万分,不知所措。
姜恒拉着他,安慰:“子玉,我们帮不上什么忙的,况有白家人在,他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叮叮咚咚。”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几声清脆的琴音。
三个容色各异,神情不一的女子,款步走入场中,口中轻呼:“逸仙,且住。逸仙,留步。”
白逸仙霎时定住,他知道是谁来了,别人是挡不住他去寻死的,可嫣红几个,他却心怀愧疚,当下面色惨白,缓缓转过身来:“你们也要阻我么?”
嫣红走过来,抚着白逸仙俊美的面庞,轻笑道:“我们还不知你心意么,都说知音难觅,你还真有几个知音呢。”
白逸仙含着泪:“你们怎么都来了。”
凝睇幽幽叹道:“白公子论道,我们素来仰慕,怎能不来?”
白逸仙有愧:“我,我……你们若有事,我也是一样的。”
几人同声道:“我们知道的。”
没有千言万语,没有海誓山盟,几个仅轻轻一句“我们知道的”,却道出了心意相通,却道出了万千柔情,几个字便胜却人间无数。
白逸仙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嫣红帮他拭着泪:“想去就去吧,我们是来送送你的,只恨我一个弱女子,不能陪你前行。”
凝睇含娇带羞,骨子却硬:“公子且去,若是公子喜欢,我也随了你去,好叫人知道,这世间也有为爱殉情的奇女子。”
旁人定觉不妥,白逸仙却不觉得,自己为爱身死,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婷窈最幼,取琴拨弄几声:“我为公子为歌一曲,以壮公子行色,望公子珍惜。”
当下转轴拨弦,调弄音调,白逸仙昂首阔步,转身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