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周君亲点了下这批从新军的伤亡状况,报上去后刘公公心疼不已。自己好不容易借名目培植了些势力,结果一仗家底去了大半,枉费平时把最好的装备和物资都给了他们。好在这两天是匈奴人一年一度最为重要的扎巴会,扎巴会等同于大周国人的农历新年,匈奴人攻完城后就放假过年去了,毕竟过年不宜大动干戈对吧。趁着这空档,守城的安息镇将士也赢得了一丝喘气的机会,打扫战场,修城墙,补充和制造守城器械……刘公公又趁机把他这三个小队的新军撤了下来,大出血后就是补血,刘公公决定让他们去招募士兵,不把新军补充到之前一百五十这个数目,刘公公就有一种极度的不安全和挫败感,一百五十这个数目,有如魔力般深深烙在了刘公公强烈的求生欲望当中。
勃木岩松中了那个匈奴高手的妖气后,昏迷了三天三夜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川耗子坐不住了,问队里兄弟借了些钱去买了斤上好的粮食酒,再切了副肥肠,一小碟花生米,用篮子装好了这些东西,他因手上有伤行动不便,于是叫上杨树提着那篮子东西一起去拜会陈先生。
两人走在路上,杨树问川耗子道:”队长,那个陈先生是什么来头,我看他好像有点东西的样子?“
川耗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道:”卧槽,龟儿子还用你看得出,人家正儿八经正一教弟子,当今天子国师豊阳真人就是他的师父,这岂止是有东西,这是大大的有东西。”
杨树给川耗子有些唬住了:“好像厉害的样子。”
“废话……”川耗子道:“你想想能进正一教的道士哪个没有几把刷子,更何况人家是掌教的徒弟,懂了没?刷子中的刷子。”
“那他一道士怎么会在咱们军队中呢?杨树有些疑惑。
川耗子道:”以前咱们跟匈奴人打仗,匈奴人里面有巫师助阵,咱们吃了不少亏,李将军同陈先生关系交好,就把请他出山帮咱们对付那些匈奴的巫师。”
杨树知道川耗子口中的李将军就是这安息镇的守将李守业,不过他仍有一点不明白:“咱们不是救勃木大哥吗?道士也能干郎中的活?”
川耗子道:“勃木副队长没受啥子外伤,中的是邪法,老子亲眼看见被黑烟一喷就昏了,你说治邪法是道士专业还是郞中专业?”
杨树似乎有些明白了,川耗子接着补了句:“还有你想想请个郎中得花多少钱,我都扫听了,没有一两银子人家不带正眼看你……”川耗子说罢指了指杨树手上那只篮子:“这才多少钱,懂了没?”
杨树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真理。
到了陈先生的住处后,杨树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人出来,正在两人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时,二小队的队长李增福从大院路过瞧见了这一幕。
“川耗子,受伤了啊,找陈先生给你正骨吗?“李增福一脸笑嘻嘻,像极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老子啥子都要给你报告满?以为自己是百夫长了啊。“川耗子一点也不客气。
李增福打了个哈哈,道:”陈先生没在房里,他一大早就去了我们队校场那里晒太阳,现在没准儿还在那里。“
”你龟儿早说嘛……“
新军二小队的校场上,旭日当空,陈先生坐在张桌子前在画着符篆,桌子的左角有一沓裁好的黄纸,上面压着他那个宝贝酒葫芦,画了几笔后陈先生凝神思索,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想了会儿后提笔又添了几道,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画好一张符后陈先生大舒了口气,拿着葫芦就饮,哪料想葫芦已空了多时,酒水吝啬成滴,陈先生摇晃着葫芦有些懊恼。这时川耗子和杨树刚刚踏进校场,一见这情形,川耗子心里就有数了。
“陈先生……陈先生……你让我好找啊。“川耗子隔着大老远就叫了起来,
陈先生的也瞧着了川耗子,但只是那么一眼,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杨树提着的篮子上面。作为酒中老饕,他的鼻子敏感得堪比猎犬。
杨树和川耗子来到陈先生跟前,川耗子满脸堆笑,见着陈先生桌子上的黄纸,朱砂,木剑等物,他道:“陈先生,画符呢,顶这么大的太阳,怎么不叫人给你打把伞呢,二队的这些龟儿子一点都不懂事。”
陈先生慢慢的放回酒葫芦,道:“画符取得是一个天地正气,晒些太阳有好处,你不要张嘴就在那里怼天怼地。”
川耗子当头就给陈先生训了一句,面上有些无光,不过他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道:“陈先生教训的是,我这人就是有些大嘴巴,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陈先生未必就信了川耗子一定改的话,不过他也没在说什么,向着杨树提着的篮子呶了下嘴问川耗子道:“送的什么呀,有事求我对吧?”
川耗子没想到一下就给陈先生猜到了用意,他打了个哈哈后,面向杨树使了个眼色,杨树将篮子放在了陈先生的桌子上后揭开了盖着的红布。酒香更加肆无忌惮,再配上花生米和肥肠,陈先生食指大动,有种人生不过如此的感觉。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陈先生喉头滑动,仅存的理智让他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川耗子见这事儿有戏,大喜,于是将勃木岩松怎么中了那匈奴高手一口黑气,怎么三日三夜未醒的事情一一盘托而出。陈先生听完川耗子的话后,用手捻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边吃边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不就中了口迷魂风吗,你去找点母猪屎灌他,灌下去马上就醒来。”
“啊!”川耗子张大了嘴巴,“又吃猪屎啊?”一个又字,里面信息量有些丰富。
陈先生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当然了,那是下策,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好意思收你们这礼是不是?“
川耗子尴尬的笑了笑,客气道:”哪里哪里,就算不帮忙孝敬一下你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陈先生不再说话,拿起篮子里面的酒瓶子逮了口后,提起毛笔,蘸了点朱砂后就开始在黄纸下画起了符来。但见得他在黄纸边上先勾了两笔,起龙飞凤舞之势,上书敕令作头,接下来笔分两端,如穹顶之盖,书道家真言灵律令,最后陈先生拿起桌上一方小印盖了上去。
“好了。”陈先生拿起那张灵符弹了弹,丢给川耗子道。
“这怎么用啊陈先生?“川耗子问道。
”烧了用水冲服,立竿见影。“陈先生道,末了他多看了杨树两眼,向着杨树:”小子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杨树向着陈先生鞠了一躬道:“谢谢陈先生,我就是当日你救下来的小兵,再次谢谢陈先生救命之恩。”看着陈先生有些迷惘的眼神,杨树提醒了句:”就是唱戏的那个老鬼,拿着骨头棒子的那个。“
杨树这么一说,陈先生就想起来了,他点了下头“噢”了声就没了下文,川耗子见状道:“那我们就告辞不叨扰先生画符了。”
陈先生抬手挥了挥,注意力完全被桌子上那壶酒吸引了去,只是当着两人有些抹不下面儿,他巴不得两人少些废话早点走。
杨树和川耗子两人捧着那张奉若至宝的灵符一起退出了新军二小队的校场,走了段距离后川耗子有些好奇:“敢情那天给唱戏老鬼丢天上去的小子就是你啊?”
杨树嘿嘿一笑,道:“是啊,我插了他眼睛一匕首,你说那老鬼得多恨我,把吃奶的劲儿都用我身上了,哎队长,你说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陈先生了,我每次都很真诚的给了致谢,他老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川耗子斜着看了杨树眼道:”你什么身份,得罪得了人家,他对谁都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是针对你一个。谁要是真得罪了他,比如刘公公……”川耗子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声音压低了道:“我给你说个事儿啊,你听了可别出去说。“
杨树见川耗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知道他有秘密要告诉自己,忙接连点了下头。
川耗子道:”之前咱们回安息镇那条路,本来不是以前预计的路线,不过刘公公跟陈先生两人杠起来了,临时改了路线,所以后来才出了那档子事,陈先生为此受了大伤,当时没能发作,后来回城里你,嘿嘿,你猜怎么着?“
杨树好奇道:”怎么着?“
川耗子道:”陈先生不便与刘公公公开翻脸,他便寻了刘公公身边的人要来了他的生辰八字,你想想,人家专业是干这个的,有了你的生辰八字后下点降头,扎个纸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结果啊,刘公公从安息镇回来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拉肚子,吃什么拉什么,吃多少拉多少,人都拉来站不稳了,请了无数郎中来看都不管用。最后啊,还是周百夫长明白了点什么,他去跟陈先生就私改路线的事儿赔了个不是,再向刘先生求了个偏方,结果给刘公公吃了之后当天就好了,哈哈哈。“
川耗子说到最后竟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然后他神神秘秘的向杨树道:”你知道那个偏方是什么吗?
杨树道:“猪屎。”
川耗子吃了一惊,道:“龟儿子你啷个晓得的安。”
杨树胸有成竹,盯着川耗子道:“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是谁把刘公公生辰八字告诉陈先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