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掘坟,大部分人都参与了其中,周君也没有食言,都给他们打开了镣铐,因此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由于已经出了岳麓城几百里路了,附近都是荒山野岭的,也不大担心犯人们半路逃跑,因为在这冰天雪地里,逃跑就意味着死亡,谁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傍晚,队伍到了处巨石嶙峋的峡谷,刘公公原计划就在这里歇息,可一进去才发现这里是道风口,冷风呼呼往这里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没办法,队伍又趁着天未尽黑赶了十来里路这才出了峡谷,此时天色已晚,已经不能再前行,众人只得在荒野上就地扎营,连避风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干柴火倒随地都是,倒不至于连暖都取不成。
甲士们除了站岗放哨的其他都进了帐篷,犯人们只能就地而眠,杨树拔了些干杂草来铺在地上,口粮袋丢在一边就算作枕头,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杨树倒头就睡,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紧急的尿意憋醒。杨树醒了来,睡眼惺忪,在月光的照耀下摸索着方向去方便。
每次扎营周君都会给犯人们规划好活动和方便场所,这些场所虽然不尽是全在站岗的甲士眼底,但全都是无路的死地,这就在保证了人性化的同时又防止了那些有意逃脱的人找着空子。杨树这次尿尿的地方是在荒野的断层处,下面就是见不着底的悬崖,一座荆棘丛生的小山坡正好挡住了站岗甲士的视线,不至于让犯人们最基本的隐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杨树迷迷糊糊的绕过了山坡,解开裤了腰带后将存了一宿的尿液倾泻而出,腹间的胀意消去,取而带之的是一种无以得加的愉悦感,杨树右手甩了两下后放回家伙,系好裤腰带正准备返回去,突然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臂卡在了他的脖子间,紧接着肉猴子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出现在了耳边。
“别动,那样你会死得更快。”肉猴子一手勒住杨树脖子,一压住杨树双手道。
杨树拼命挣扎,但他力气没有肉猴子大,无论怎么使劲都摆脱不了肉猴子的禁锢,想呼救,一张嘴才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渐渐的,杨树眼睛凸起,嘴角唾沫流出,眼看就是凶多吉少了。
肉猴子嘿嘿道:”本来我都不想杀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跟大马哈走到一起,那是非死不可的罪过了,知道吗你?“知道吗你这几个字一出口,肉猴子的胳臂更加用力,”咯咯咯……“杨杨颈椎上传来了骨头相轧的声音。
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杨树右手碰到了裤兜里的那把匕首,靠着最后一点神志,杨树用尽力气抽出匕首,朝着肉猴子的下体就是一番乱捅。”啊……!“肉猴子冷不防大腿根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来,趁着这松隙的档口,杨树猛的从肉猴子的怀里逃脱了出来。
杨树踉踉跄跄的双手撑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恨不得将所有的空气都吸进去,另外一边肉猴子捂着大腿,指缝间鲜血一股一股不停的流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答答”的声音,短暂的交锋后两人都如恶狼般凶狠的盯着对方。肉猴子手从腿上放了下来,伸到嘴边舔了下上面夺目的鲜血,他道:“行啊你,那刀子是大马哈给你的吧?”
杨树紧紧攥着那把匕首,上气不接下气道:”那又怎样,我们故意引你过来的,他现在就在你后边伏击着,随时都会扭断你的脖子,你可得小心了。“
”小子,你就虚张声势吧你,爷爷吃的盐可比你吃的饭都还多。“肉猴子当然知道杨树是在吓唬自己,可是听他这么一说,也倒是不无可能,要是大马哈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后面,他们二人一起夹击自己,自己是没有一点活命的机会的的,为防意外,肉猴子忍不住往身后瞥了瞥,确实没人,这才略微放了心。
杨树见肉猴子给自己诈到了,有些得意,扬了扬手中的匕首道:“要是给你瞧着了那还叫伏击吗,怎么着,怕了吧,给爷爷跪下磕三个响头,爷爷念你心诚,在大马哈面前替你求下情,人家没准儿会饶了你,对吧,大马哈。”杨树开口闭口不离大马哈,极力作出一副大马哈就在现场只是没有现身的景象,不过肉猴子是老江湖了,杨树这些招数在他面前有些黔驴技穷,肉猴子冷笑着慢慢的向着杨树挪近,要不是顾忌他手中的利器,肉猴子早就扑了上来。
就在两人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一阵密集的锣鼓点声平地惊雷般响起,接着一声清亮的戏曲唱腔悠悠传了过来。
”天爷呀……呛呛呛……边外狼烟尽……呛呛呛……共享太平春……“
”咚咚咚……这等冤仇世少有,不杀平王誓不休……咚咚咚……“
…………
肉猴子杨树二人面面相觑,这在荒天野地里冷不丁的听见了唱戏的声音着实诡异,山坡外面的甲士犯人们也给吵醒了,纷纷起来,骂娘声哀求声此起彼伏,由于肉猴子杨树的视线给山坡挡住了,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按理来说这正是二人厮杀的最好时刻,但是唱戏的声音如附骨之蛆般悠悠传来,扰得人心凡意乱,对峙了片刻肉猴子往边上一跳,左手掌下压,示意停一停,见杨树点头同意后他便拖着受了伤的那条腿向外面走去,肉猴子伤了右腿,但他不愿意向杨树示弱,走的时候硬是绷直了腿上肌肉,走的是一个四平八稳,气宇轩昂,杨树都怀疑了是否真的伤了他,看了看匕首上鲜艳的血迹确认无疑这才恍然明白了肉猴子最后的倔强,杨树揉着脖子也跟着肉猴子后面走出了山坡。
离队伍扎营南面三四丈处,不知何时搭起了个高台,张灯结彩,台上一个老生咿咿呀呀,他唱的是伍子胥出昭关这一出,不过让人惊悚的是,台上放着一口铁木重棺,那老生戴着官帽就围着那口棺材一步一顿的踱着戏步,突然,那老生走到棺材头时猛的一回头,唱词儿跟着也变了。
“你掘我妾坟,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你烧她身骨,我得为她索命啦,索命啦……天爷呀……呛呛呛……“
台下二百多人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敢情今儿烧的那坟是这唱戏老生的一个妾,人家现在是找上门来索命了。周君是掘坟的主谋,他现在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侧目向左右几个亲兵甲士递了个眼色,七八个人登时抽出大剑在周君的带领下就向着那戏台摸了过去。
台上老生见着周君等人过来,脚踢袍角,手一把搂住,手眼身法行云流水,”天爷呀,本王要大开杀戒了……呛呛呛……“
就在这当口,有个甲士提着大剑已经爬上了戏台,刚一露头,戏台中间那口铁木重棺突然立起,向着他狠狠砸去,那甲士躲闪不及,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如昆虫被捏破了甲壳般,血肉横飞,那甲士当场被砸成了肉酱,鲜血溅了后面跟上来的周君等人一脸。周君等人饶是悍勇,见同袍惨死,不退反进,提着明晃晃的大剑就向着台上那老生砍去。
周君大剑最先砍至,自上而下向那老生肩头斜劈去,这一劈势大力沉,若是劈在常人身上非去了半个身子不可,但是劈在那老生肩头,却如同买劈在皮革败絮上,未能进去分毫。其他几名甲士随后或砍或刺,如周君一样皆未能伤着那老生。那老生哈哈大笑,向着就近的一名甲士张口喷出团绿幽幽的冥火,“啊…………”那甲士当即丢下武器跪地捂着面庞,接连发出痛苦的哀嚎,随后绿色冥火燃及全身,求救声渐弱,片刻功夫就被烧的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