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田思齐才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丘处机,道:“我真的是僵尸之躯吗?”
丘处机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姑娘可否让处机把把脉?”
此时的田思齐那里还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她木纳地伸出手,任凭丘处机握在她的手腕上。
片刻后,丘处机松开她的手腕,沉吟着没有说话。
情况和他猜测的一样,田思齐体力根本就没有真气流动,也几乎没有血液流动,她的心跳非常缓慢,丘处机在半刻钟的时间里,也只感应到了一次心动。这不是僵尸之躯,还能是什么?
但是田思齐有灵智,传说中只有僵尸之王才会有灵智。
田思齐深吸了一口气,对丘处机道:“请真人教我,我该怎么办?”
她心中已经相信了自己的僵尸身份,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丘处机露出虚心请教的神情,可见她此刻是多么的六神无主。
丘处机还是沉吟着没有说话,他在心里仔细地思量着这件事情。
人间偶有僵尸出现,但像田思齐这样的僵尸之王却是千年难遇;僵尸之王绝对是可怕的存在,普通人根本就无法与之对抗。
佛门和道门都秘传有降妖除魔之法,历代也只有像他这样的少数高手才能掌握。僵尸惧怕雷电,他全力施为的话,应该可以灭掉田思齐。但他早就用观人之术查看过田思齐,知道她灵智齐全,并不是一个邪恶的僵尸;这些天她也确实没有杀过人,在田横岛上除了吸过几口血外,她并没有刻意去伤害周恒天四人!
那有没有必要灭掉她呢?能不能收服这个僵尸为己所用?
灭魔不如降魔,这不正是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吗!一个灵智俱全的僵尸之王,田思齐对自己来会不会是一个机遇呢?
想到农宅内田思齐给阿婆帮忙的情景,他心中已有了决定。
“姑娘无需惊慌,我道门自古流传,南越武帝继秦始皇之后,遍寻天下长生之法,最后以僵尸之躯入道。处机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传说,但现在看姑娘僵尸之躯而灵智齐全,才觉得这个传说有可能是真的!姑娘何不效仿前人,就以僵尸之躯来证道;姑娘也是先天巅峰修为,就像姑娘所说,距离大道只有半步之遥,若肯入我门下来悟道求法,则大道可期也!”
田思齐闻言苦笑道:“传说终归只是传说!僵尸之躯又怎能修道?我体内没有真气流动,血液流动也和常人不同,普天之下恐怕都没有适合我修炼的法门!”
南越武帝是她生活的时代最了不起的人,这个人田思齐当然知道。此人和张良的师傅鬼谷子并列为天下最神秘的人物,不但统一了岭南大地,建立了南方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王朝,还曾指点过楚霸王项羽武学,据说是楚霸王项羽背后的支持者,想通过项羽来掌控中原!
南越武帝武功和智慧盖世,他若以一国之力来寻求长生之法,确实有可能会做到;但若说他最后是以僵尸之躯来证道长生,田思齐却有些不太相信!僵尸就是僵尸,怎么可能证道呢!?
丘处机却摇头道:“非也非也!妖有妖法,魔有魔道,我们佛、道两界的修行之法,无非练体和练心,姑娘如果不能练体,就可以练心,在精神修炼上多下功夫!”
田思齐闻言,不觉陷入了沉思。
修行之道确实只有练体练心两条路可走。她所生活时代之前的上古时期,世间的修行体系几乎只有练体一途,人们通过简单的肉体修炼,往往就可以达到极高的境界。
但这个时代已经变了,人心变的极其复杂,从而衍生出了许多修心的法门,精神力的修练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通过精神力的修炼,确实可以达到练体同样的效果,而法体双休的话,则会进步更快,效果更佳。
严格来说,自己是不需要练体的,因为双鱼玉佩的能量可以慢慢改造自己的身体
双鱼玉佩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奇宝,田思齐觉得自己已经和双鱼玉佩建立起了某种神秘的联系。这块儿玉白天吸收日之精华,夜间则吸收月之精华,然后用吸收来的能量不停地滋养她的身体,这和世间的练体之法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当然,如果有好的练体之术的话,她还是乐于学习的;他也不想将希望都去寄托在一块儿来历不明的玉佩上。身外之物终究没有自己掌握的方法可靠。
练体之术需要慢慢去寻找,或者是靠她自己慢慢去摸索。她目前缺少的是练心之术,这才是她在这个时代应该学习的东西!
田思齐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真人好意,思齐心领!思齐愿执弟子之礼,随真人一起西行证道!”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要了解这个世界,学习这个时代的文化,不如就做丘处机的弟子吧,丘处机被誉为道门第一人,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智者,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拜他为师都不能呢!
丘处机脸上露出了笑意,却摇了摇头道:“姑娘的修为不在处机之下,年龄更是比我大出一千多岁,处机可不敢以师辈自居;姑娘若是愿意,只需与我一路西行即可,处机自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田思齐愣了愣,微感意外地道:“真人这么做,对真人有什么好处呢?”
田思齐早就发现了丘处机对自己态度的恭敬,原来在丘处机心中,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比他大一千多岁的老怪物!对女孩子来讲,年龄大可不是好事啊!丘处机竟然因此而不愿意收自己为弟子,实在是让她感到意外!
丘处机望着远方沐浴在阳光下的县城,含笑道:“只愿姑娘将来有所成就后,能对得起天地人心!”
田思齐也向远处的县城看去,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丘处机的心意。
这是一个心怀天下黎民苍生的老人,是一个值得尊敬也值得信赖的老人!
在她生活的时代,她所接触的,大多是尔虞我诈、为争霸天下而不择手段的人,他的大伯二伯是这样,楚霸王项羽是这样,刘邦、张良之辈更是这样的人。像丘处机这样心怀天下黎民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真人天地仁心,定然会证得大道!”田思齐由衷地说到。
丘处机淡淡笑了一下,道:“我也相信大道自在人心,时间最终会证明一切!此番西去,处机将会徒步行走两万余里,期间会经过大金、西夏、西辽、吐蕃、蒙古和花剌子模等国,也有可能会继续西行,往返约需三四年,姑娘愿意同行的话,可在七天后到昆嵛山找我!”
丘处机一摆手中拂尘,向田思齐微施一礼后,一步步向北面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