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四十二年,北离太子长孙念入西夏,于三月初不甚跌落湖里溺亡,北离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皆穿麻衣草鞋,且二十四日之内不准食荤,办喜事。
事实如何,只有少数人才知晓太子并不是跌落河里溺亡。
长孙念的尸身已经入了棺,那木棺是由整棵沉香木经宫廷木匠师一点一点雕刻成。站在离木棺五米处,都能闻到木棺散发出来的香气,着实令人神清气爽,心中畅快许多。
今日是送太子归国的日子,那城中街道的两旁无疑不站满了人,有人惋惜他韶华早逝,有人心里暗自狂喜。
沈毅早早的就骑着马,奔赴发现长孙念尸体的地方。湖水依旧清澈,阳光照在湖面上,燎燎生辉。
湖边上,照旧坐着一名钓鱼的老人。沈毅瞧见,跳下马来。牵着马匹走到老人的身边。
他很有礼貌的向老者打了个招呼,随后便问道:“老人家,你一直都在这里钓鱼吗?”
钓鱼的老人点了点头,道:“我就住在这附近,每天都会来。”
沈毅立马追问道:“那你应该知道最近这湖里出现了很多死人,老人家,你不怕吗?”
钓鱼老者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半只脚入了土的人,怎会怕。不像我那胆怯的兄长,前些天钓鱼时,见着那些个死人,报了官,回了家后就夜夜噩梦,睡不安稳。”
沈毅听他这般说,哈哈一笑。将手上的缰绳在身旁的木枝上随意的打了个结。便在老人的身侧坐了下来,也不顾地上湿了的泥土。
他道:“令兄长许是真吓着了,才夜夜噩梦,时间长了,就会好的。不过,我想知道,在令兄长发现这些尸体之前,可有注意到这里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老人低着头,想了想。道:“确实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沈毅黝黑的眸子亮了几分。
“且说来听听。”
老人看着他,娓娓道来:“在兄长发现尸体之前,我曾去过前边不远处的竹林里挖笋。那时,我曾听到一阵钉钉铛铛的声音,起初,并未多想。只想是哪家的顽童在打闹,回去之后的那天晚上,我兄长告诉我,他今天在那湖边钓鱼的时候,看到有一队穿着不是本国铠甲的士兵从那经过,他还跟我感慨他此生没有从军报国,建功立业,实在可惜的很。”
老人顿了顿,应该是在想着后面怎么说,只看他的口张了张。
“当时觉得没有什么,现在想想,那时的声音应该是兵器碰撞时发出来的声音,那些尸体应该就是那队路过的士兵。”
沈毅起身,结开了缰绳拿在手里,问老人:“那片竹林在哪?”
老人伸出手,指了指沈毅的后方,说:“朝着这条路一直走,三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沈毅谢过老人后就上了马。一直朝着老人指着的方向走。果真几盏茶的时间,沈毅就看见前方一片绿油油的竹林。
“驾!”
他大喝,那马也嘶鸣一了声,铆住了劲往前冲。
在竹林外围沈毅下了马,他将马留在了外面,自个独自进去了。一路上,沈毅都在观察着周围环境。
这片竹林茂密,确实很适合隐藏。
路过一方清泉,沈毅驻足,将身上随身带着的水囊装满水,又洗了把脸后继续前行。走了不下半个时辰,沈毅都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直到走到一块空地上,他才发现了一些已经发了黑的血迹。
这块空地被竹林包围,如果杀手就藏在四周的竹林里,再加上天稍暗,却实是很难被发现,而且这里宽敞,不会被竹子束缚了行动,在这杀人,是在适合不过的了。
沈毅看着地上的血迹,落有所思。这里应该就是长孙念遇害的现场了。可看着周围被清理的十分干净,沈毅有些苦恼。
只有些血迹,没有其他,也看不出什么,更别说是找到凶手了。沈毅弯着身子,又在地上仔仔细细的寻找起来。
地上除了枯叶就是尘土,只有少量发黑的血迹还可依稀辨别出来,沈毅寻了许久,也没有再发现什么,便也放弃了寻找,打算去别处看看。
他将食指弯曲含在嘴里,吹出了一声很长的哨声,半盏茶的功夫后,沈毅就听见了马的踢踏声。
他骑上马,又在竹林里找了许久。
直到听到一声声的砍柴声,他才停下,仔细辨别方位。他又朝着声音源头御马而去,他看到一位衣着有些破烂的樵夫,正费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斧头砍着他面前的竹子。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樵夫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随即下马,走过去,说道:“这位兄台,可是住在这附近?”
樵夫停止手上的动作,转身看他,眼里带着狐疑。
“不算近,也有二里路。”
沈毅又道:“兄台可曾在竹林里看到过什么,或者是听到过什么?”
樵夫看了沈毅许久,才道:“不记得是哪日,曾在这竹林里看到过一场厮杀。”
樵夫的语气很淡定。
沈毅这时又道:“当日情景,兄台可还记得?”
樵夫这会没有犹豫,他只说道:“我猜你是官府的人,我也就细细与你说道。”
只见樵夫放下了斧头,沈毅瞧见到他的虎口处和掌心处都有厚厚的一层茧,不觉间怀疑他是常年做农事而生的?还是常年习武而生的?
“我记得那天天气不错。就从家里走到这里砍几颗竹子带回家。刚砍倒一颗,我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没过一会儿,就看一群人骑着马从别处小路往我这里奔。当时隔的还是挺远的,我看不大清楚,就悄悄走了过去躲了起来,本想看个究竟。
可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笛声,我就看见那群人胯下的马,发了狂,摔死了不少人。然后,我就看见有一个男子下了马车。我不记得过了多久那些马才安静了下来,只看后面突然又冒出来好多穿白衣的男子,都拿着剑将那群人围了起来。
我就看见那个下了马车的男子对着那些个穿白衣的人说了一句话,其中一个白衣的男子回了一句话后,就突然互杀了起来。我看见好多人都被杀死了,心里慌,也怕自己被发现,就慌忙逃走了。”
樵夫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毅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樵夫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冷静异常。
当然,沈毅也不会关心这些,他问道:“兄台可听清了他们说什么?”
樵夫点了点头,道:“下马车的男子说:杀了我,天穹是想与北离开战吗?而白衣男子回道:我不管那些,我只知奉主人之命来取你性命。”
沈毅听着惊讶,道:“兄台可没记错?”
樵夫想了一会儿,说道:“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