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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句老话:开过药铺打过铁,给个县令都不换。

说起来铁匠真是个不错的行当,太平时节打农具,大乱年间打兵器。百姓需要,官府需要,盗贼亦需要。哪方势力都不会要铁匠的命,顶多是掳了去干活。

若说打造兵器,洛阳城最有名气的铁匠铺则首推铁宗堂,两人干架,姑且不论实力,兵器厉害的一方自然先占优势。据说有人统计过实战数据,铁宗堂出品的兵器从未令人失望过。

铁宗堂的招牌,是靠打出来的。收费虽高,生意却络绎不绝。无论官府还是江湖势力,只要出得起钱,铁宗堂就敢接你的单!

战乱期间,城中活下来的大商社纷纷组建起自己的私募暴力团。战时为兵,平时做工。各个暴力团之间,又相互支援,抱团生存。除了打兵器,铁宗堂也是洛阳城最有实力的暴力团之一,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敢小觑。

现任堂主叫卓稳,先辈最早是春秋时赵国的铁匠,到汉朝时,子孙中有个叫卓王孙的把家族产业发扬光大,成为天下最有名的铁器大王。

卓文孙有个守寡的女儿叫卓文君,居然跟着在府上打秋风的穷书生司马相如私奔了。原本是桩家丑,随着司马穷书生出人头地成为天下闻名的大宗师后,家丑反成了佳话,传得天下皆知。

卓稳,就是卓王孙的后人。家族产业几经战乱动荡,虽不如从前,但在他的带领下,也如其名,稳如铁山。

卓当家的虽然很有实力,但为人谦虚低调,各方势力都平衡的很好,算是这乱世中的一块铁字招牌。他有个女儿也叫小凤,长得颇为俊俏,圆圆的鹅蛋脸,乌溜大眼,秀美中透着英气,就是脸黑了点,这倒不影响她的美貌。

但她个子很高,至少高过庞小凤半个头。对于姑娘家来说,这未免就有点太高了。

而且脾气忒大!一点就燃,要命的是你还不知道燃点在哪,想熄火都没法熄。

两个小凤初次碰面,卓小凤就凶巴巴的拎着庞小凤的后领逼他改名字,不许叫小凤!

真不愧是铁宗堂老大的女儿,天生一副打铁的力气,庞小凤在她手里就像是只小鸡,当时的场面惨不忍睹。

庞小凤费尽洪荒之力也挣脱不掉卓小凤的铁手,只得服软求饶:“马上改,卓大小姐,卓姑奶奶,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这我管不着,叫阿猫阿狗随你便。”卓小凤满意的放下庞小凤,扔枚大钱在他面前,“你也太瘦了点,还没我家的大黄重,买只鸡腿补补。”

这也太侮辱人了!庞小凤愤怒得捡起大钱,抬起头时脸上笑得像朵花。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侮辱钱!

更令他气愤的是马余和许虎痴那两个没义气的家伙居然还在边上起哄:“他叫庞小鸡。小鸡,不是小凤。”

卓小凤乐得像只小鸡,“咯咯咯咯”不停。庞小凤突然发现她笑起来时还有点好看。

被一个小女子这样欺负也太没面子了!庞小凤气愤难平琢磨着如何找回面子。

马余给他出个主意,学司马穷书生把卓小凤勾搭到手,若是他爹不同意,两人就私奔。

“滚,没义气的家伙!”庞小凤抬脚踹马余,踢了个空。

但这以后,庞小凤看卓小凤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马余坏笑着对许虎痴说,小鸡长成公鸡,开始发春了。

若能进入铁宗堂做学徒,那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但却不那么容易,他们有一套严格的招收选拔学徒的体系。

马余和许虎痴都曾参加过选拔。嘴皮子麻溜个头高大的马余顺利入选,而瘦似猫崽的许虎痴第一轮面试就惨遭淘汰,毕竟他的胳臂看起来还没有铁锤粗;要论力气,马余可没他大。可面试的主管一看他的样就直接喊“下一个”,连锤子都没让他举。

所以说,出来混,外形很重要。这话,也是马余的名言。

做兄弟的,岂能不讲义气?!

他们可是学刘关张桃园结过义的,马余自然是要和许虎痴同进同退,两个人都没进成铁宗堂。

后来,许虎痴问马余丧失这么一份有前途的职业遗憾不?马余口里嚼着一根青草,懒洋洋的说:“球的前途,兵器打的再好也只是个铁匠。老子将来是要做拿剑的剑士,不是打剑的铁匠。”

这事黄掉最开心的当属庞小凤,他二人若是进了铁宗堂做学徒,剩下他一个人可就难过了。

他接着马余的话茬,补充道:“对,对,善泳者溺,善骑者堕”

马余龇牙一乐,转念又觉这话怪怪的,狐疑的问:“怎么感觉这话不大妥当呢?”

庞小凤心虚的解释道:“差不多,意思到了就好。”

远远就能瞧见两只大铁狮,那便是铁宗堂的招牌。

铁狮昂首挺胸,怒睁双目,巨口大张。狮身铁锈斑驳,伤痕累累;铁宗堂也不加修缮,里面的人说这些痕迹都是故事,不能把先人的故事抹掉;既是时间的见证,也是实力的炫耀。

平日里经过这,马余和许虎痴会去摸摸两头铁狮子的脚,主要是太高摸不着头。

马余说,男人就应该要有这份霸气!

庞小凤一脸不屑,嘲笑他此举和去老君庙口摸石雕**求子的女子差不多。

今日经过时,许虎痴觉得和平常有些异样,心跳加速的厉害,腕上的怪铁手镯在收紧,他的体内好像也有头巨狮在扬天怒吼,四周的空气都微微在颤抖。

还好,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自从昨夜遇到这个兽夹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三人看着铁狮子,相视一笑,灰溜溜的钻进旁边的太平巷。

铁宗堂的大门,他们是没有勇气进的;进也白进,裤兜里穷的叮当都不响。

“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听声音就知是卓小凤,三人吓得头都不敢回,加快步伐,赶紧快溜。

“死小鸡,再跑我放狗了。”

庞小凤脚下生风恨不得能飞起来,心想:“不跑?那就真成死小鸡了!”

太平巷有架牌坊,因为战乱的缘故遭到损坏,“太”字少了一点,成了大平巷。庞小凤显摆说,正好应景,这年头就是少了一点太平。

巷子不长,两边都是差不多高的房子,有些匈奴人火烧洛阳城时毁掉的房子仍是残垣断壁;沿着巷子走到尽头右拐,经过一口水井后再左拐,会看见一颗巨大的老槐树,枝叶相拥,绿冠遮天。

老槐树的对面,便是李过年的档口—全洛阳城生意最差的铁匠铺。

因为他从不打兵器。武力说话的大乱年间,一个不打兵器的铁匠铺,生意好才怪了。

马余他们捡到的破铜烂铁都会拎到这里来卖。李过年的铁匠铺生意虽差,但价钱给的还挺公道,老头面凶心肠却是很好,有时见他们可怜,还会装算错账多给两铢。

李过年无儿无女,原本有几个徒弟,后来嫌生意太差纷纷离去,只剩下个叫大憨的徒弟还跟在身边。

有时,马余他们也会帮着搭把手。时间久后,李过年打铁那点手艺看都看熟了。

李过年虽然没说,但马余知道只要开口李过年肯定愿意收他们做学徒。

马余心想这不打兵器的铁匠铺就好比刘老鸨说丽香院的姑娘只能看不能摸一样,这样做生意迟早得饿死。老子要出人头地做天下首富,或者大将军什么的也行,实在不行就是开个莫大那样的烧饼店也比这不打兵器的铁匠铺强。

唉,小麻雀怎会知大老鹰的志向。

马余第一次有了老鹰困在鸡笼里的伤感。这种淡淡的忧伤在提醒马余,他也发春了。春秋大梦的春。

这会,李过年和他的徒弟大憨正忙着干活。他们的活计不多,基本上半天就能干完。

三人在铺外小桌边坐下。马余熟练的拿起桌上的酒壶,刚要喝,耳边传来李过年的声音:

“臭小子,又想偷喝我的酒!”

马余赶紧麻溜的啜口下肚,装糊涂说:“哎哟是酒呀,我以为是茶呢。”

许虎痴和庞小凤趁李过年不注意赶紧每人也啜了一口,瞬间胸腔好似铁炉里的炭火燃烧起来。

李过年站在火炉前,眼皮耷拉,瞧都懒得瞧一下周围的人,眼里只有炉里的铁。

站在火炉旁拉风箱的壮汉,裸露着上身,黝黑的臂膀和脸庞,在火红的炉火映照下,如同铁塔一般雄壮,这是他的徒弟大憨。

李过年夹起火炉里的一块烧得发白的铁丕,将它置于齐腰的打铁桩上,右手紧抓拳头般的锤子,一记“定音锤”铿锵有力地砸在铁丕上,随着他的锤音,大憨甩开膀子,抡圆大铁锤,“嗖嗖”生风,准确的砸在师傅夹的铁胚上。这种锤法叫“满月锤”。

炙热的火花四处飞溅,落在皮肤上,马上就被汗水浇灭。

李过年不断移动翻转铁块,每翻一遍就变换种形状,坚硬无比的铁在他手里变得柔软如面团,紧揉慢揉,越揉越劲道。

李过年举锤往砧侧一敲,大憨听音立刻改成“弓步半锤”,锤只举至肩头,节奏加快,锤点密实。

过了一会,李过年的响锤又作出示意,大憨最后用上了点锤,锤距砧子顶多半尺,锤落如雨,这样砸出的铁器表面平整、光滑得像用手抚过。。。

师徒俩打铁的声声音,如急促的马蹄声,激越昂扬;如急骤的雨点声,声声醉透了心;如卖力起劲的打鼓声,声声入耳,就像敲在心坎上

庞小凤装着里手行家似的卖弄说,这铁打的好不好听声音的节奏就可知。

手中的铁件打好后,师徒俩会歇息片刻。

李过年瞄了一眼他们带来的兽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拿起酒壶晃了晃,喝上一口,用衣袖抹抹嘴角;又用防贼似的眼神瞟了瞟马余,觉得不放心干脆把酒壶系在了腰间上。

马余见状鄙夷的说:“老李头,不就是喝你一口酒嘛,赶明儿等我发达了,送你二十坛陈年汾酒,喝到你入土。”

大憨在旁边傻笑,李过年淡淡的说:“好啊,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

许虎痴拿着兽夹恭敬的问:“李叔,您觉得这块铁如何?”

“是块好铁”李过年擦着身上的汗,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从哪偷的?”

“偷?”马余跳了起来,“捡来的!”

庞小凤插嘴问:“李叔,您可知这是什么铁?好奇怪,以前从未见过。”

“这种铁应是乌兹精钢,产自西域天竺。”李过年又问:“你们想用它做甚?我铺里不收这种铁。”

许虎痴老老实实的说:“我想用它打把兵器。”

李过年皱皱眉头,问:“打兵器?有钱吗?”

许虎痴脸上露出尴尬的笑,马余大声说:“有!”

李过年淡淡的说:“有钱那你们应该去找铁宗堂,他们是这城里兵器打得最好的铁匠铺。”

马余心虚的说:“只有一铢。”

“噗嗤”李过年口中刚吞入的酒喷洒出来,“你们不晓得我这的规矩吗?不打兵器。”

许虎痴说:“晓得,所以想在您歇工时借场地一用,自己打。”

“哦?”李过年抬头看看许虎痴,问:“你会打吗?”

“不晓得,可以试试”许虎痴的语气沉稳像块铁。

马余撇撇嘴道:“嘁,打个铁有什么难,看都看会了。”

李过年还就喜欢马余身上这股子混不吝的劲,他怪眼一瞪,问:“一铢钱在哪?”

马余大眼一瞪庞小凤,问:“小鸡,钱呢?”

庞小凤心虚的问:“哪里来的钱?”

马余一把揽住庞小凤使他动弹不得,伸手从他怀里摸出一枚被手汗浸得油亮的大钱,得意的在手里抛了抛说:“这不是吗?”

这枚大钱正是当初卓小凤让他改名扔下的大钱,这可是庞小凤平生大辱的见证,保存着就是要它来激励自己必须出人头地,找回被迫改名失去的尊严。

“这不是钱,是尊严!”庞小凤咬咬牙,“好吧,为了兄弟,今天舍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反正这钱已经是要不回了,不如大气点。

李过年收过大钱,在手中抛了抛,说:“收工后炉子归你们用,这是租金。”

过了晌午,李过年师徒的活就干完了。大憨出门去送打好的铁具,李过年则躺在竹椅上闭目歇息。

现在,铺子里的工具归马余他们使用。

三人虽没正式打过铁器,但经常见李过年打造农具又时不时帮手,过程还是大概知晓的。

打铁这活,庞小凤帮不上忙,离得越远越好,省得碍事。关键还得看其他二人。

马余拉动风箱,催旺炭火,这个他熟练得很;许虎痴耷拉着眼皮,盯着炉膛里的兽夹,一动不动;神情专注的样子颇有几分李过年的架势。

兽夹果真不是凡铁,异常顽固,灼烧许久也没见有多大变化,冷冷的躺在炭火中,好似老君炼丹炉里的泼皮猴狲,浑然不当回事。

马余把风箱拉得呼呼如风车,嘴里哼着俚调——

叮叮当—叮叮当—

打铁的匠人拉风箱,

通红的铁块锤子夯,

火星子一迸明晃晃,

犁铧子一响打六张,

马掌子一响打一箱,

小锤点,大锤夯,

噗呲一个火星子,

烧了大姐的花衣裳

“平稳、均匀,注意节奏”竹椅处飘来李过年的声音。

马余一经提点,恍然醒悟,再拉出的风箱调子便大不一样,随着火势变化,时长时短,时急时缓,铁块在蓝色的火焰下渐渐变得温柔。

许虎痴面无表情如似老僧坐禅,眼神随着铁块的变化越来越亮。

庞小凤嘴里咬着一根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脆萝卜,站在旁边指指点点,好不聒噪。

马余嫌弃的斥道:“滚!”

兽夹在炉火中渐渐发白,许虎痴夹起它放在铁砧上,学着李过年的样敲响“定音锤”,马余一记满月锤重重砸在兽夹上。他的力气可不小,天生就有副打铁的好身板。要不洛阳城生意最好和最差的铁匠铺怎么会都相中了他呢。

当---

声音厚实有力,好像洛阳城白马寺撞响的晨钟,世间万物的力量正在被它唤醒。这将是一个奇妙的开始。许虎痴的内心小小激动了一下。

两人你来我往,出锤又准又稳,配合十分默契,好似合作多年的打铁搭档。

击鸣声听在许虎痴的耳里产生了奇妙的变化,虎啸、狼嚎,马嘶,熊吼。。。每一声好像都会激自己身体里一个声音呼应。

兽夹在两人的锻打下,变成了一坨异状铁块。

马余此刻已经有些乏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许虎痴却依然精神抖擞,丝毫不见减速。体内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瞧这怪铁,也该差不多了吧?

庞小凤打个哈欠,说:“三千二百四十六锤,若是以百炼成钢计算,已经够三十个了!”

这狗日的,百无聊赖,在旁边数着打铁声。

“继续—”

李过年的话好似一记鞭子抽在磨坊里头想偷懒的驴子身上,马余头皮发紧,赶紧打起精神举锤继续。

叮叮当当——

这回不知又击打了多少下,马余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断了,若不是怕输给许虎痴掉面子,他早就瘫软在地。这家伙亢奋得像是吃了丹药,浑然不知疲倦。

铁块已经变得好似酥饼,随着锤击不断蜕皮,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新鲜粉嫩,令人心生柔意忘了这是块铁。

“可以了。”

李过年突然睁开眼睛,好似从梦中惊醒过来,又开始去找他的酒壶。

庞小凤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也在数数?”

“听声音——”

李过年屁股底下的竹椅嘎嘎作响,好似骨头散架一般。他起身拍拍屁股,朝着巷子里头走去,估摸着是去刘寡妇的酒坊打酒,腰间的酒壶一晃一晃;远远传来一句:

“铁自己会说话。。。。”

铁胚打好后,便是兵器定型。

许虎痴让二人去大槐树底下休息,说是让他自己慢慢琢磨。到底要打成什么样,他心里也没形,只能是凭感觉。

找感觉这事,虽然虚无缥缈,可是很快乐。

铁块在许虎痴锤下变成各种形状,像个顽皮的孩童,总跟许虎痴的想法拧着来;一会方块,一会长条,一会棍状,就是没有刀剑样。

许虎痴的铁锤依旧不急不慢,耐心锻打。每一下击打声,心里就会冒出个声音和铁块对话——

一个喊“疼!”,一个说“乖!”。

铁块渐渐变得越来越听话,这时兵器也基本有了模样,只是怪异的很,非剑非刀,像是半截断了的残刃。

原本金属自带漂亮的孔雀翎花纹,现在全然不见,变成黑黢黢一片;乍看,就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生铁。锋刃他不怎么会开,想着日后用磨刀石慢慢磨。

模样确实丑了点,许虎痴却是越瞧越生欢喜,心里认定了就是它!

感觉这东西,没有道理可言。

“大功告成!”

许虎痴正式宣布,他的兵器诞生了!

闻讯而来的马余和庞小凤,满怀期待,一瞧顿时傻眼了:“虎爷,你确定这是兵器吗?”

这哪是什么兵器,连砍柴刀都算不上!

也就是块像砍柴刀的厚铁片,锋刃都还没开好;别说砍人,砍根柴火都够呛。拿这个当兵器怕是要让洛阳城的小混混们笑掉大牙。

“这恐怕是天下最丑的兵器。”

马余贼笑嘻嘻,伸手去抓许虎痴手中的丑刀,被他侧身一闪,落了个空。

“我喜欢。”

许虎痴的语气里明确表示出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像他手中的铁一样硬;兄弟也不行。

这话,是认真的!

马余绷住笑脸,不怀好意的说:“虎爷,让我试试你的这把绝世神兵。”

这个,别人不行。兄弟,可以。

许虎痴恋恋不舍的把手中的神兵递给马余;见他这般模样,二人心里暗笑,如果不是强忍住,肚子怕是都会笑疼。

三人走到大槐树下,马余双手紧握许虎痴刚打好的“神兵”,凝神运气,正欲出手——

庞小凤眉头紧皱,故作担心的说:“马爷,您是要拿这树祭刀吗?若是砍倒了可怎么办,这可是太平巷的风水神树。”

偏生这会昨晚的菜汤又发生作用了,马余控制不住放了个屁,响声很是惊人。

“滚,老子被你这一说都漏气了!”

屁过之后,马余只得重新起势,双手举刀,长吸一口气,使出全身的洪荒之力,狠狠砍在树身上——

这一刀力道真是很大!

两人合围抱粗的大槐树被震得晃动好几下,刀砍处树皮飞溅,其中一片正砸在庞小凤的额头上。

刀锋却没有吃进树干里,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好似婴儿咬在大人手上留下的牙印。

马余和庞小凤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废半天功夫,结果还是一坨铁。

啪——!

一泡鸟屎精准的落在二人头上。许虎痴咧嘴大笑,活该!

哪来这么不长眼的扁毛畜生?

抬头看高处,一群鸟雀正在枝头喳喳开心的叫着。马余大怒,将手中的怪兵器奋力掷向树上的鸟窝。

鸟啼,戛然而止。

可这鸟窝也太高了点,刀在空中打了个转后直坠而下,惹来枝头上的鸟又是一阵嘲笑似的叽喳。

庞小凤找了片树叶抹脸上的鸟尿,劝道:“马爷,息怒,何必生这鸟气。”

“不行,老子要上去掏了它们的窝!”居然被鸟给欺负了,马余非要讨个说法挽回面子不成。

许虎痴倏地伸手,抓住从天而降的丑刀。动作迅如狸猫,二人眼前好似魅影闪过。

只见夕阳的光晕里,许虎痴持刀站立,周身犹如自带光环,威风凛凛,眼神冷峻,大有“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气势,突似变了个人般。

气场!惊人的气场!!!

“老天——”

马余和庞小凤不禁惊呼出声,顿时忘了找鸟要说法一事,不约而同竖起大拇指,

“帅!

“虎爷,应该给你这件兵器取个名字。”

庞小凤突然蹦出个提议,神兵缔造传奇,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字震场面。”

他又例举一系列神兵的名字:干将,莫邪、龙渊、太阿、工布、湛卢、纯钧、胜邪、巨阙、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赵子龙的青釭剑、马孟起的五钩神飞亮银枪、曹魏王的七星宝刀。。。。卖弄学识这事,他从来不遗余力。

这个提议,有那么点道理。马余首先贡献了个名字:“虎爷这把神兵外形好像没有打完的半截刀,依我看叫‘半先’如何?半刀争先!形象贴切,又暗藏深意。”

“切,半仙,你当是摆摊算命的盲公。”庞小凤强烈反对这个名字。

这样说,好像是有点不妥,马余又道:“要不叫‘半他’也行,干架时亮出家伙‘半他’,霸气十足!”

作为洛阳城的知名小混混,马余有着丰富街头干架经验,这种经验换种表达方式那就是学问。‘

半他——虽然粗俗透着浓浓的街头气质,但念起来朗朗上口,简洁有力,颇有几分气势。

作为这把丑刀的主人,许虎痴好似没把兄弟的意见当回事,一声不吭。

庞小凤道:“虎爷的这件神兵,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我看叫--刀剑啸;刀剑啸,鬼见愁!连宣传语都给想好了。哎哟,我也太他妈的有才了!”

这家伙不仅好卖弄,而且自恋到有病。可这个名字不仅显得比马余的有学识,确实也很霸气!连马余都承认比自己起的名字更响亮。

许虎痴缓缓摇摇头,持刀虚空一劈,吐出四个字:

“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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