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家纸箱纸造纸厂,周围有取之不尽、收之不绝的玉米和高粱秸秆,采购造纸原料十分便宜,厂子地处秦川凸起的边缘,往下是一条漫长的下坡土路,长达四公里的斜坡路,一直通到秦川凸起之下的镇子里,这一段路无论上坡去厂里,还是下坡去镇子里都只有马车。
天天有马车送着秸秆来卖,料场堆成山的存货,过渡区挖有四口深井,井里头填满秸秆,注入石灰水,发酵三天就可用,厂里产量每天需要消耗一井料,四口井刚好循环满足需求。
发酵好的井,用水泵抽取石灰水注入新井后,露出大半井软塌塌的秸秆,使铁耙子从井里耙出来,一斗斗运到浆池,经过初磨、细磨两级搅拌后,草糊糊从出浆口流淌到拉布上,拉布穿过上下挤压着的两个蒸汽缸,缸内蒸汽的高温传导到表面,再碾压拉布上的湿草糊糊,水分迅速蒸发,经过蒸汽缸后,缸那边的草糊糊就成了略带潮气的纸张,并且与拉布自动分离,因为连续所以被推动着穿过切刀,这是整条工艺生产线唯一略带科技的环节,因为这把刀是自动的,可以按照要求设定时间和宽度自动切取,切后落下是由人工计数,然后绑扎成捆,产品主要供给纸箱厂生产各种包装的纸箱、纸盒。
亮妹在这里,成为了包装工人,也就是在生产线尾端,将切后的成品纸,每100张包装成捆,另有工人码放、拖运入仓库;作为新来的年轻人,阿阳被安排在体力活最重的料井,工作内容就是从料井里耙起原料,投入浆池,循环往复。因为使用的是蒸汽锅炉,锅炉的燃料是不停地投送煤炭,停火很浪费,除非故障需要机器的维修,厂子是二十四小时运转的,好在是三班倒,每班八小时。
工作并不复杂,很快就能适应,初来的这三天
,伙食让他们觉得很新鲜、新奇。早餐吃的是玉米面窝窝头加生大葱,口感已经很粗糙塞牙了,但这是厂里饭堂的伙食,好歹是蒸热的,有些工友可能是为了省伙食费,就吃自己家里带来的,也是玉米面窝窝头,但最早都是昨天的,甚至几天的,又冷又硬,便把墙上擦擦干净点,自己拿冷的、硬的窝窝头在墙上砸,砸碎裂的小块,落下另一手接着,直接往嘴里喂,间或再咬一口自己带来的蒜头。
中午饭是面条,厨师自己和面、揉面、擀面,切成裤带那么宽,下滚水锅里煮,捞出来分到每一个碗里装好,吃面,就是面,净面,什么都没有的一碗面,阿阳和亮妹每人端了一碗,犯嘀咕了,怎么吃啊?厨师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指指外面墙根下蹲着的一溜工友“泼辣子和醋被他们拿过去了。”于是走过去,学着他们的样子,用勺子舀起一勺醋和一勺辣椒面撒在面上,只有辣椒面里头能看到一点点油,但这些蹲在墙跟端在大海碗,用草绳子扎着腰的工友们却一个个吃的很是欢腾。
晚饭是面片,能看到里面掺和着一些茄子,不仅见不着油星,便连泼辣子和醋也不提供了,很难吃。厂子不算很大,总共六十来人,减去三班倒休息的人,再减去自带食物的,其实这样在食堂就餐的只有十二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