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浦薛平桂,乃是朝廷钦点的三川浦城伊,在三川一带除开姑苏将军的势力,算是当地的正主儿,薛仁贵乃是其独子,加之其幼年丧母,所以平日里宠爱有加,养成了嚣张跋扈的习惯,当地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薛仁贵也不是傻子,虽然仗着自己父亲位高权重,但也从未招惹有权有势的主儿,只寻那些在他眼里如同草芥的贱民取乐,久而久之,虽作恶多端,却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儿来,自是没人愿意强出头。
然而今日却遇上了麻烦,本想着在这地处偏僻的杏花村玩玩平日里不敢玩的刺激游戏,到时候一把火烧个干净,谁还能说什么?没想到半路竟然蹦出个美娇娘,却是个狠角色,就连平日里威吓别人的父亲大名似乎也对她不起作用,虽不知她会干出什么来,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你们似乎玩的很开心,不如也算奴家一个,一起玩玩吧。”鱼诗兰提着龙牙,一步步往倒地哀嚎的众恶少走去,虽然脸上笑容灿烂,但看在安生眼里却是心悸不已。
“鱼姑娘!不要!”
安生不知她要干什么,但他不能让她继续杀人,纵使这帮家伙作恶多端,但凡间自有其法度,也该交由官府严惩。
“怎么,你难道还想为他们求情?”鱼诗兰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狠狠瞥了安生一眼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般滥用私刑是不对的,该带他们见官。”安生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愤怒,老实说他对这帮畜生的所作所为也咬牙切齿,也有过和她一样的想法,但这种事早在他懂事以后就想清楚了。
记得几年前他就因许多书籍里提及过的零星法典掌故而问过老头子,究竟法为何物?而老头子说得是,法之起源最早追溯到人族一统天下的开国君王,号称“寰宇无敌”的武尊皇帝,他不仅平定了四方之乱,一方面还制礼作教,立法设刑,创立礼法并用的制度,另一方面又将礼义廉耻作为维系家国天下的擎天之柱,张扬礼义廉耻道德教化的重要性,强调以法治国,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
至于后来的“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等等都是后来之人发扬光大的成果。
而要维护法,则需要摒弃私心,一视同仁,如不能做到依法办事,那法之将不存,结合历朝历代的历史经验来看,法之不存,国之将乱,民之艰矣!
“忒婆妈!这等下三滥,杀便杀了,还见什么官?”鱼诗兰绣眉紧皱,喝道。
“鱼姑娘,你砍他们手脚我不说什么,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但要定他们的罪,必须带他们去最近的官府,依法论罪!”安生挡在鱼诗兰跟前,坚持道。
“哼,你以为他老子是谁?谁敢定他的罪,凡人官场那套,奴家早就看腻了,郎君涉世未深,对这等畜生莫要心慈手软,所谓的法是治不了这等人的。”鱼诗兰反驳道。
“不,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鱼姑娘的意思我明白,官官相护自是令人厌恶,但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滥用私刑在我看来不过最后无奈的手段。”安生摇摇头,固执起来。
“那你就能保证为这些惨死的人伸张正义?”鱼诗兰反问道。
“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全力一试,如果不行,那再按你的做法来如何?”安生自知世事难料,确实无法保证,只能退一步道。
安生阻止鱼诗兰并非一时冲动,其实他早就有了想法,他并非天真到以为将这些该死的家伙送交官府就能伸张正义,要治他们的罪,得找适合的人才行,而这合适的人选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眉目。
其实安生自谷里出来所识的人并不多,但在百花门也听过这附近的一些耳语,中原之地的姑苏城将军倒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据说这位姑苏将军嫉恶如仇,眼里颗粒难容,自接手中原地区军政事务之后,便逐步建立起一套分层负责的严密制度,授与各级官员年、季、月等阶段性目标,若无意外情况,则各级单位须于时限内达成,并按时回报进度,做为年末奖惩依据。相比其他地区的管理制度,须由他本人亲批的日常事务可说少之又少,军政中各级目标于年初便已分派妥当,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并施以连坐法,无论是主官懈怠抑或其下属懒散懈怠,均是一体责罚;就连横向三级的相关单位亦有责任,彼此监督,环环相扣。
为使这具庞大而精巧的军政机构顺利运作、不生弊端,姑苏将军采用的办法是自己时刻检查。事无大小,所有公文姑苏将军都要抽检过目。也因此在他手下当差异常痛苦:鸡毛蒜皮大的事也必须绷着皮干、往死里干,指不定哪天自己呈递上去的公文会突然送到将军案上,被审案似的细细检查,万一不幸出什么纰漏,便等着被法办;这些年下来,疑神疑鬼、最后畏罪自杀的,倒比实际办死的还多得多。
姑苏将军所管辖的中原地区离此不到百里,安生打算保留证据后再去找姑苏将军鸣冤,但这帮家伙如何安置却是一个难题,思来想去,部分从犯被鱼诗兰断了一手一脚,索性寻了间大屋子,将十几个主从恶少全都聚在一起,他们被鱼诗兰的牵肠丝所侵蚀,没有她将其收回来,能爬到村口都算他们本事。
此去一来一回预计五六日光景,要是安生成功鸣冤,那将军差人来查看案情应是有救,到时候明正典刑也是不晚。
安葬好村民后,一路上鱼诗兰都对安生爱答不理的,显然怨气未消,但安生却是十分感谢她的理解,要是她不依不饶,事情还真有些难办,他可不想跟她反目成仇,而且他也隐约知道她的想法,一来恐怕是想看自己的笑话,让自己自食苦果认清现实,二来那些家伙已经中了她的牵肠丝,无论他成功与否,只要她想,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是以妥协下来,不过这对他来说也够了,他必须向她证明这世间公道,或许能让她改邪归正也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