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个人并肩立着,纤云和子衹簇着楚霗在中间。
泠泠的风悠悠地刮着满树锦翠零乱地拂下几点的鹅黄的落叶来,牵着她们有几缕的青丝在空中乱舞。
“咳,大家安静,我来宣布试炼内容。”稹毿长老将手轻轻一抬,直接面前当即浮岀一张小型的立体图,勾着蜿蜒的山脉,星点几丛茁壮繁茂的树木,是按照比例缩小的后山地形图。
是后山往常封锁的区域立体地形图。
常有弟子来后山,但来的范围仅只限于后山开放区域。后山大部分的范围都是在禁域,往日封锁,常用做试炼场所。
稹毿长老虽是长老,但模样不过而立之年,身材很是瘦癯,精神焕发,常不肯篦梳整齐的乌黑的头发悠闲地垂在后面。他绝对是长老里最有意思的长老,他为人和蔼而热情,平易且儒雅,常跟弟子们打成一片,如若要应了弟子们打趣叫的“稹爷爷”“稹爷爷”那个诨号,那真是一个有趣的小老头了。
弟子们虽是这样很长年纪的叫,但稹毿长老从不计较,有时没收了弟子上课偷玩的东西,自己也会躲在屋子里很有兴致地把弄着。稹毿长老不光人和善可亲,而且多才多艺,善丹青,尤善山水。
“本次试炼是通过门派后山,以取得猎物之多,速度快者选胜。”
话音一落,弟子们纷纷讶异了。门派的秘境试炼师兄师姐们是一个传一个的不容易,可这挨个字挨个字的听,怎么样都感觉......
纤云本随意地垂着手,听到这里素手呈拢作状朝楚霗悄声道:“这门派的试炼好像倒也不难啊。”
楚霗插着腰,同样也悄声回道:“稹爷爷虽这样讲,但我们还是小心警惕些好。”
一阁斋平均有二十人,她们这院共有共有六阁斋,大概约有一百二十人参与。虽是不同的阁,但这列队并无规章。
噢?那待会也不缺组队的。
子衹负着手,微风带着她吹落的青丝绦带,她静穆岿然地像一座雕像似的。
纤云活泼道:“还是咱们一起!”
楚霗道:“那是当然。”
稹毿长老:“门派的试炼可是从来不简单的哟,祝大家考出好成绩。好了,时间到,各就各位。”
尽管提前通知不觉有难度,纤云还是倒吸一口气:“楚霗,你紧张吗?”
楚霗眨眨眼:“有我们在,怕什么呢?”
子衹稀有地开口:“赞成。”
楚霗勾起唇角,轻轻将两只手牵在一起。
然后紧紧地握在一起。
常年的封锁结界宣昭正式开放的那一刹那,只闻阵阵的脚步声卷起一片腾腾尘埃。一百二十多的人汇成一湍急流,腾着宓汩,直直争先冲进解锁的山域。
就在三人并肩越过一株凹起的树根一霎那,突然而来蓦然之间只见原本平铺安然的地面,猝不及防轰隆轰隆短成两半峭壁!
隆隆隆隆,蓦然震动,惊得栖禽扑棱摇翅遥离山野,林间伏兽纷纷四窜。垂着崖壁上的老树枯藤哗啦落着沙砾。如江海潮浪般的气流直震得楚霗拉不住子衹的手,见她欲要伸手拽住她,子衹果断道:“别过来!”当机立断,反手一推。
她咔哒落回原地,取出琴,修长葱指凝力拨动琴弦,清扬的弦音宛若绿水上的涟漪般一圈圈荡漾开来。凝着灵力的弦音击在空中,却遭到一个胶东做的软滑的却威力不小的屏障阻挡般,蓦地反弹岀。
这弦音虽然用了灵力,但用得似乎有些缥缈,反弹的弦音当即像泡泡般散开。
但这绝对不会是屏障实打实受到了弦音的攻击。因为直接另一些的弟子们也学子衹用灵器法宝甚至更上乘的进行攻击,但他们不是被反弹的灵力攻击到了,就是灵力穿过了屏障炸到了对岸一圈树木。
子衹静静地立着,她亭亭松雪颜色的身影在楚霗的视野里不断缩小渐渐缥缈。
楚霗瞳孔猝然放大。自己正被纤云拉着,穿过这个无形的屏障。如果说这是一个屏障,那么这个屏障绝对高耸的入云。因为只见另一圈的弦音,朝高处击去,当即遭到无情地反弹,随即泡沫般散开。
子衹眸色沉了沉,笼着葱手朝楚霗道:“我会过来找你们的!”
接着,一如果断利索的,直跳下悬崖。
细细的风搜着她雪白的长袖飘飖垂落,在起伏的崖壁前,她很快像一朵白花轻倩自如跳跃落下。
刹那间,楚霗心脏提到嗓子眼。
喂喂!等你等你,但你好歹也给我们安个心吧。
那一带深渊的裂谷正以骇人的速度不断往两边扩张,既然有屏障会反弹灵力,那么剑肯定也是御不了的,子衹这个时候想使个轻功跳过来肯定也是不行的。
同样,如果没有当时子衹那当机立断的反手一推,她们现在想过也过不来,早不知摔在这深不见底的裂谷哪个地方。
令人胆寒的临场应变能力。
楚霗趴在峭壁边上,腾腾起伏的云岚迷失了她的眼。
纤云愣了一下,走过来拍拍她的肩,道:“走吧。”
“你看,这家伙完全有能力自保啊,她既然说会过来找我们,那么我们应该信任她才是啊。再说了,如果这场试炼中我们先输掉的话,那么她也会生气呀。”
纤云正要列举好些准备好的温情劝说的言语动作,然而楚霗的利索完全意外了她的观点。
“走吧。”
这真是一片极好的林子,一路上,古木参天郁郁葱葱,花草葱芊参差繁茂,纤云张着手,由阳光肆意泻下,感叹道:“怪不得门派平时不开放后山,这样灵气充沛之地,才不可能舍得给我们修炼呢。真是引诱人放下试炼,吸取灵气修炼啊。”
楚霗不说话,习惯了以往热情的她,此刻却有些沉闷。
纤云以为她还在担心子衹,于是安慰道:“哎呀,你想想子衹她那么一个身手灵敏的人,她能有什么事呢?你应该想想我呀,我.......不是,虽然我只比子衹.......不是,虽然我比子衹还要优秀,但,但你也得都关心关心我呀,你看我.......”
“不是,”楚霗打断她的发言,“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我们的试炼题目降收恶灵邪魔,可是我们走到现在......”
根本没有看见一只恶灵邪魔啊!
纤云一愣,随即思考起来。
“.....要不,我们就原地找找?”
楚霗忖了忖,点点头,原地盘坐而下,取出一只木笛,咿咿呜呜便吹了起来。
纤云手持佩剑,伺机行动。
清脆的笛声簌簌拂过葱郁的古林,在一片绿荫里徘徊着。纤云一向不是耐心的人,半曲还未完,便打着哈欠道:“不会别人也想到这个主意,所以恶灵邪魔都早跑到别人那了吧。”
楚霗不说话,她觉得自己这几日跟了子衹好像连脾性都恬和了不少,于是只静静地吹着。
纤云正准备打下一个哈欠,忽然目光一凛,持着长剑,直唰唰朝楚霗脑后劈去,哗地一声,只见一条体态细长的生物断成两段摔在地上。
纤云高傲地对楚霗道,有哼哼的鼻音如气流般冲出:“多亏了我吧,不然现在你早就被这东西吃了命归西天。”说着,拿着剑戳着这只生物,只见它通体碧绿,细长如藤,道,“哟,是藤编蛇,手头还不错。”
纤云的剑装潢地十分华丽精美,修长的剑身,从上到下密密镶嵌着珍贵剔透的赤曜石,衬得这把剑通体流光溢彩,嘶嘶四溢着灵气,剑柄处精雕细琢地勾着金线嵌着宝石,同时还不忘挂落着一串的玛瑙配饰。
纤云找着麻袋正准备把这东西包了,炫耀给子衹看,她还准备待会直接奚落子衹找到多少猎物,那家伙,肯定一个也没找到!然而就在谁也想不到的时刻,突然间,那原本还在地上仿佛已经要渐渐冰凉如尸的两块,瞬间拼接成了活生生的一体!
纤云顿时愣住了,麻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楚霗微微一怔,一抬头,林间一垂垂葱绿的藤蔓骇然地映入她猝然睁大的瞳孔里。
藤编蛇因形如藤蔓常隐藏在藤蔓之间伺机降收,这里有一条藤编蛇,后面又恰有这样繁茂的藤蔓,也就是说,恐怕还会有成群结队的同伙们围攻她们。
楚霗倒吸一口冷气,尽量乐观地想,这样好,这样就赚了。
纤云木僵那里,试炼里一条关于一条蛇复活的题目令她就未缓过神来。
楚霗利索将木笛往腰间一插,左右看了看,搬起一块石块直往蛇上砸。
楚霗拉起纤云的手,道:“这样就是它可以重新凭接在一起也复活不了了。这只藤编蛇有异,普通的藤编蛇被你那样一劈是复活不了的,也不知秘境试炼里其它的藤编蛇是不是也是这样。”楚霗和她并在一起,“我们要小心谨慎。”
风簌簌滚动满树郁郁葱葱的绿叶。嘶嘶声,如轻浪般,从荫蔽从四方扑过来,直聒耳畔。
紧接着,毫不意外的,又十分意外的,三四条的藤编蛇,蜷曲着四方直移过来。
打了一仗,本应该是酣畅淋漓精神兴奋的,但不知为何,楚霗似乎有些丧气。
打完一仗舒服多的纤云凑过来道:“怎么了?”你又没有比我打得多?
“我们这样采用过激的方式招引恶灵邪魔来,可却只来了三四条的藤编蛇,藤编蛇虽然价值不凡却并不稀有,我们这个收获........并不丰富啊。或者说?秘境里的猎物,本来就是不够的?”
纤云听了很奇怪:“不够?不够那还测什么?”
楚霗蹙着秀眉正欲作答,然而蓦然噤声。
只见崎岖的地上,一团浓缩的影子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有东西正在接近。
二人一点头。逐渐放慢脚步,带杀伤力卷着冲击的气流直冲过来时,蓦地分别朝两边同时一退,直转身持着灵器狠狠一打。
几声音杀过后,滚滚的气流如开水般冲散开来。那团庞大的阴影照着楚霗昳丽的俏脸,她蓦然一怔。
它通体油黑发亮,让人想到这拿来作衣服的话该是件多珍贵的皮料,它体态修长健美,拖着一条修长的尾巴,尾巴上留着色彩鲜艳打理飘逸的长毛。
不愧是稀有的恶灵邪魔,饕貅。
如果不是这只猛兽的神情穷凶极恶,不可忽视的气流直威胁身畔,楚霗实在想转身直接走人。
许是因为面前的两人灵力皆不同俗凡,加上纤云那把红彤彤的宝剑抵着,饕貅眯了眯浅色狭长的眼眸,用长尾巴扫着地,掀起滚滚气流腾腾尘埃。
一场试探对峙拉开。
或许这位貅大爷是很有时间的,但楚霗俩人是真的赶着试炼。
楚霗不着痕迹倒吸一口,与纤云交换一个眼神。在饕貅注视下,沉默抬起木笛。
咿咿呜呜,一声紧促的笛声如小刀一般划破寂静。
楚霗躲闪着吹着木笛。纤云的身手很不错,刀光划烁,赤曜石自带充沛的灵气不费力直破重击。饕貅的实力是不可小觑的。纤云的佩剑挥舞地很是轻松,楚霗不用亲手去握那装了不知多少克金的剑柄从她那略略虚浮的身形便可感知到。
楚霗蹙了蹙秀眉,正想去提醒她,结果不料一个音节吹错,一声尖锐直划破纤云的肩。
纤云当即尖叫道:“南宫楚霗你打我干什么!”
楚霗正欲辩解,结果猝不及防饕貅长尾巴呼啦一声划过碧空,刹那间,尘埃四走。
强大的气流呼啸着直击着两人。僵持不下的局面蓦然破开一个裂口,紧接着,却是冲击的气流倒逆着直泻她们这边,眼局势如重黑的云重重反压着她们。饕貅对于咫尺胜利的果实表现兴奋到不禁一个嘶嚎。纤云借着树,左右躲闪着终于成功地让她忙到无法泼脏责怪。
楚霗抵着胳膊。风沙卷席着,视线一片渺茫。
楚霗不是悲观的人,她现在想乐观。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乐观......
乐观。
她蓦然想到了子衹,一个名字,两个字,突如出现在脑海中。
但很快被雌黄唰唰擦去。
就算她能救,那有什么用?就算她能来,那又怎么样?
她们现在在陆地上静静地走着,还能如此的凶险;她在深邃的两峡间独身搏斗,又能怎样赶得来?何况饕貅是稀有的灵兽,她们俩联手,也无法对抗地来,她一个人......
嗤,怎么可能。
楚霗黯然地垂落了眼帘,她觉得好笑。嘴角或许应当勾起来,但却困难有什么上扬的痕迹。
太多的障碍了,可能性推往零。
乐观?
子衹,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失望了。如果你让我们失望了,等着被揍吧。
乐观。
她觉得自己眼睛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了,就算有眼帘的遮落,也无法弥盖那如烟花绚烂般重彩划过的一抹鲜艳的红。
楚霗蓦然睁大了瞳孔。
一片呼啸着冲击着风沙中,竟然有闪烁了那样明亮鲜艳的红。
哒。
若隐若现,有细细的丝,蓦然勒断。
姿态竟有些狂妄却优雅。
有无形的丝,有那样熟稔到仿佛勒在心上的丝。
稔缕綷。
铮——
那么一声铮铮清越的琴音,恍若破了重重秋水,恍若踏着松间清浅,恍若断了千簇万簇垂垂柳信,恍若在落着薄雪的泠湖之上斯斯袭来,别凝着一股凛慄空澄。
那个人,正盘坐在一颗银杏树上,轻抚长琴,落着尘污的衣摆随风悠悠飘飖,棕灰色的青丝不经意遮住了那张姣好清癯的面容,随着雪白的发带散落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