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澂门不乏有检验的小炼。
小炼不像整院的统考,有各班的长老自己斟酌主持。然后六生斋今天的小炼结束时,发生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大事情。
有人作弊。
小炼的范围是全部,也就是说这是个相当于是模拟秘境试炼大测的测试。然后整理弟子的成绩时,长老发现姞飏的成绩各各方面都进步不少。
长老们相互讨论着,正欣慰地想着回去称赞几句,结果这时有长老忽然发现,姞飏的答案与子衹的答案有相同。
符咒、经诀、远近战术、恶灵邪魔部分科属数量比、路线位置......
子衹是直接提前了一炷香便从试炼里出来了。其麻利熟练的速度是为长老皆知,不为奇怪。但奇怪的是姞飏,远近战术与路线位置有雷同也就算了,恶灵邪魔的数量暴增的有些诡异,原本这个科属纲目的恶灵邪魔数量一共只有这么多,可是将弟子的成绩统计下来,却发现多了三四只。
姞飏一直拖到最后时间再出来,若是平时,倒不是什么奇异的事,但放在当下晕染的气氛里愈发诡异了。
明显异常,长老们前去试炼里探查,结果发现在姞飏降伏的恶灵邪魔上发现了子衹的灵力痕迹。
或者说,在姞飏灵力的下面有着子衹的灵力痕迹,子衹的灵力是被姞飏的灵力覆盖了的,但是被系统收入时,是将俩个人都统计了的。
试炼作为模拟范围内容是不小的,所以无法在局部上进行监控设施,一共十九个弟子,个个都安尾随监控也依旧破费,因此只有专门无色彩的记录。调来记录一看,结果发现在子衹离开一炷香后的地方几乎都可以有姞飏的痕迹。
铁证如山,这不是舞弊是什么。主教的长老勃然大怒,姞飏在她面前再怎么惨兮兮都没了用,泪水浇不灭了。然后此事顺带一查,查起前个月的欺凌案,一水落石出,终于揭晓为何前先无从查起的原因了。谣言虽带有一定真实性,但存在误差,被害人根本不是青花绦佩阶级的弟子,还只是个水蓝绦佩的小弟子,早早便已转走了。
舞弊、迫害同门,可想情节极其恶劣。
主教长老当即通知上级领导掌门,审判上有件为人熟知的规则叫坦白从宽,不清楚姞飏知不知晓这个道理,或是说继续一汪苦水的抗拒,出来时姞飏是被判逐出沧澂门。
这个消息是得进行暂时封锁的,六明斋天天登舆论头条也是忒热闹了。
嗯嗯,新闻的主人公应得是一明斋的怎怎样或四明斋的某某呀。
主教长老捧着教案严肃地讲着这件事情。子衹看着她眉目再阴冷也压不住的火冒三丈,心里点头。
嗯,果然嫉恶如仇的柳长老办事从不会让人失望。
确实不会让人失望。
子衹莫名地被下令禁足。
她是求之不得的,但就想请教下这莫名奇妙的依据。
原由是,自己的答案自己没保护好,应罚。
子衹:“......”
呵,嫉恶如仇柳檎漾。
子衹咬着馒头,静静看着闭合展开的格栅的倒影。
就算关禁闭功课一样不能落,她伶俐地稳当当地接住了不忘丢进来的笺札。
随意翻开一看,只见朱砂红字圈圈点点。
.......她真感动,连要点都给她圈好了。只要禁闭回来时不做什么当堂的示范,她会更感动的。
还好不是清桁长老柳长老的字迹。她趴倒在书札里。都禁闭了,就不能好好休息休息么。
不过清桁长老这点确实做得很好。
子衹经过几番推敲得出来的结论。
并不是很理解为何柳檎漾要表明自己的名字,无论怎么样,自己也算个受害者吧,这种情况不应当进行屏蔽保护么。但是,仔细想想看的话,就很有意思了。
两种层面剖析,一,柳檎漾真的火了;二,倒不是说提出来怎么样,但提出来的好处就很多了。
首先,光明正大摊出来的话,如果到时在其它的斋里听到相关风声,那么查起来也方便;其次,摊出来的话,是可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更加垄断抄袭他人之流;最后,如果说真有消息泄露什么的,那么相对于暗暗窃窃私语的抹黑猜测,直接摊岀,明显可以达到好的反映。加之,如果像姞飏所叙那个样子,柳檎漾可以得到她的铁面、清正,子衹也可以得到了收敛的帮助。
七天的时间,她禁足七天的时间,给事情一个缓冲,利落地结束。
禁闭啊......如果只以她私人的角度看的话,那真是个异常珍稀的休整机会。
远近战术,以这个阶段来看的话,其实原理就是综合地形因素、地势要点、气象环境、邪灵恶兽的特点,所得出的方案。
嗯,反正姞飏也练了这么久了,虽然身手没有利索到纤云无法解读的阶段,但总可以培养岀什么的判断。
利用谭妘,来个假道伐虢、瞒天过海,达到舞弊迹象。
她禁闭这几天,散学时间一到纤云就有事没事过来笑她。
子衹想,纤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毕竟像这样什么都敢说出来的心眼单纯的家伙,能怎么样呢。
一日,她正阖眸打着坐,忽地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浅笑道:“呦,知道找我。”
她抬起纤长的睫毛,道:“门没锁,你们把门推些缝隙来把书札扔进来就好。”
门外几人依言,他们脸色本有些惶恐但一件子衹这样有些莫名的气定神闲,又见门竟没关锁,疑惑顿时倾染了大半:“寒稣仙子,我们按你所说一人带了一项功课来,现在?”
子衹朝他们扔了一卷札记。
翻开,每个标题下只有寥寥几个字,连一段落都汇成不了。
“这是我从山下请人印刷来的。你们跟着每一课手写抄下来就好,札记上有些备注,备注内容跟着做,不用抄,放心,都很简略,备注不过就是用朱砂圈几个圈罢。”
这几个人入门五年有余,却仍是水蓝段。
平日里不学无术,行径恶劣。
子衹找到一支笔来,翻开一页崭新的书札,纤长的睫毛下,眸子像是深灰色的半月:“我决定了,我要帮你们提到青花段。”
子衹出来时,收到一封捎来的笺书。詹簺,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知道她的书斋,可以捎个话就好,但像现在,硬要伪装成一本经文,令人想起密战的什么隐蔽通风报信的机密。
这真是个有些烂漫又充满幻想的小男孩。子衹有些忍俊不禁。
地点仍是后山,子衹提前一炷香便到了。此时,正是山上的百结花开落的季节,几簇的浅紫拥着淡淡的沁香,伴着仲夏的轻风簌簌吹落,宛若霢霂初雨,轻柔地洒过,清馨点点染过垂云的夏衣。
染过一点折叠的襟扣,染过滚了粗边的袖口。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从那练剑以后,相处多了,詹簺也渐渐不小结巴了。子衹发现这是个很爱幻想的少年,比如说总爱制着奇怪的暗号,就像这个十分有背景的联系暗号。当时子衹正在画苑里作画,詹簺忽然滚了进来,眼睛一转,似乎又收获了什么奇特的灵感,看着她镇压旁的一罐罐颜料,灵机一动地对她笑道,师姐,以后我们联系时这样,我问颜料打翻了吗,你说颜料带了。
画苑是一间面积不大的斋阁,除此之外,角落里堆放着一只只乱染着颜料的竹桶,铺垫的一张张的毡布总无意被泼上墨水,装缀的几乎只有弟子们的画卷。詹簺高兴地在竹桶与毡布之间游走着,正想像着一个七彩梦幻的世界。
后来子衹知道了,他是姜闻长老的令郎。
詹簺看到子衹时怔了怔。
子衹原本觉得詹簺这孩子可能发现了什么可爱的贝壳或者候鸟掉落的新奇的羽毛,正待着这孩子活泼泼地期待着上来展示时,这孩子立刻就腼腆了。
子衹:“......”
詹簺道:“寒稣仙子我我我......”
子衹道:“嗯嗯嗯。”
子衹道:“叫什么来着?”
詹簺道:“师姐我我那那个.......”
“......”
“那那个......”
“嗯。”
“是是姜闻长老让让我来的,是是长老的安安排......”
子衹蹙了蹙黛眉:“姜闻长老?”
正在子衹想着长老会什么样的吩咐时,詹簺急愣着磕巴道:“不不是我我主动提提的,师师姐,是是长长老。”
“........嗯。”
而这个孩子越濒临中心说话越加紧促了,脸也有些急红了,子衹估摸着这重点会是什么时,詹簺磕巴道:“所所以这这东西西是是长老的吩吩咐......”
子衹怔道:“东西?”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詹簺磕巴道:“是是是是的的姜姜闻长老嘱托托,是是这样的.......”
子衹只好轻柔嗯声,缓解詹簺情绪。
“他他他让让我转给给你,我我也不不知道怎么回事事。”
说着,詹簺手慌慌忙忙将藏身后一个哆哆嗦嗦丢来,子衹稳当当接住。
物件被人用黑色的布细心地包好,一丝不苟的,严严实实的。子衹小心翼翼地拆开一看,蓦地顿住。
黑色的布像墨丝一般解落,这俨然是一把剑。
一柄修长的剑,通体浑白,在黑色的布下,宛若酒中冰轮,浑然一份纯澈的皎白。修长的剑,细细雕琢镂刻着古穆庄肃的纹路,勾勒的透雕下,一派终古自成的繁华。拔出剑鞘,只见一色明亮的雪白劈开草木,锋利之中却又修饰了温润。
子衹葱白的指尖缓慢地轻抚着剑。
送走了东西,詹簺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仍有些磕巴道:“姜姜闻长老说你用用功,送你这个作作鼓励。然然后说起名无无需顾忌。这这是你刻苦的回报。”
子衹指尖蓦地顿住。
见詹簺整个人欲要一句师姐告辞,子衹忙道:“还请慢!”
她从袖中取出一剑包好的剑套,上面清隽地织绣着一方的山水:“谢谢你帮忙送了剑,辛苦了。”
詹簺愣了愣,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眸里刹那间亮晶晶的,像是散碎了星辰,他兴奋地抿了抿嘴巴,捂着剑套一句话:“不客气。”
说着,抱过剑套便跑了。
今天经文默写,长老将经文的卷宗打乱顺序,令弟子抽取一本,不准私改自己,相互批改。
非常恰巧的事情发生了,纤云抽到的是子衹的默写。
这篇卷宗,除了常规的默写外,还有几道应用的答题。三四道里两三道皆是十分生僻的题,挑战难度又都是出没在宗卷里的边边角角,简直就是拓展,完全可以说是突如而来打得手忙脚乱。
如果说纤云的答案是常规批改的话,那还是可以有一半分的。
纤云看了看子衹的卷宗,又看了看标准答案,提笔便开始严批。
因为是应用题,所以异一个介词,扣,漏一个助词,扣,顺序不一样,照扣不误。
这么一看,她顿时发现子衹答案里其实还有挺多漏洞的。
纤云感到高兴起来,这么一高兴也就大发慈悲了,原本助词介词顺序扣下来要清零的分数,保留了百分之三四十分。
也就是说最后的两道题中,一道小题就被扣了一道小题百分之六七十的分值,最后两道难度的这么严,前面两道也依旧不能免俗,单单一个助词的差异。
可就算如此,前面通篇常规的默写,被她用朱笔一杠杠地连断句都被划分好。子衹的分数仍处于优良的阶段。
稳扎稳打的实力。
或许纤云应该高兴,反正子衹这次的分数不是优异非常了。
子衹接过默写的卷宗,提笔开始批改。
这是一位小姐姐的卷宗,平时人并不熟。子衹批改几乎差不多是闭着眼批,跳过了空题,很索性地满分值满分值地批,算了算分数,看着空题又索性悬了笔仿着字迹补上去,除开此外,原答案的错字也撇了下去修正好,这一修改的撇多了,这位师姐也好自然而然注意到了。
又小炼了,卷宗小炼,小炼长老就没有让弟子批改的放心了,直接亲自批阅。卷宗发下来时,子衹那个人,“居然”优异的成绩,纤云一下课毫不拖泥带水地直抓起子衹的卷宗,毛边纸泛出密麻的皱痕。子衹对她近期频繁地一个电光火石地看她卷宗眉宇间有些淡然。
纤云一个字一个字地揪,除开绝对的答案,应用题不可能的工整与准确,一个一个都是完全踩了点答。
长老还没有这么细的心纠结助词。最后通通看下来子衹失分的只有一道题,与满分错失的原因竟然只是这道有着绝对答案的题目分值过零点五。
纤云目不转睛地盯着,目光死死地锁在每一个清隽的字体上,每一个划过的朱红上。
子衹翻过一页浅竹的纸,下节的功课温习第三面。
真的是工整从容的字迹,清瘦有骨。真的是明晰规范的答题,有条不紊。
准确工致得令人胆寒怀疑。
与贝婕姈交往后的一个月。
贝婕姈是一位比楚霗年长了一年的师姐,她比子衹更为成熟,就连容貌也更为精致。最近子衹这个人成绩掉得厉害,上次经文小炼的八分令六明斋哗然一片,楚霗没理会子衹身边那位苏弟子什么个态度,利用管理纪律的功夫调了子衹的功课来看,结果这一瞧,心中默了半响。
楚霗:“......”
答案是没有问题的,因为答案没问题,所以楚霗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但格式,格式,格式!一律全被空了去。
最初长老估计也是念在她往日表现好的份上朱砂做点提示,结果子衹“屡教不改”,气得长老整份功课都点了名。发下来时,子衹甚至“我又哪里错了”的表情迷糊了半响,楚霗看着,路过她身旁时作不经意递了张写着格式的字条。
子衹于是对着那张“格式”的字条绞尽脑汁琢磨着。
楚霗心想,不过她反应不过来也没办法了,毕竟就着长老这气着,一次还好这第三次,子衹再不改过来可就是功课九遍起步了。
远近战术换了位长老。
浟滫长老。
这是一个年纪很轻的男子,瘦癯的形态,一位学识渊博修为高深的长老。
很有意思的是,这位浟滫长老第一堂课第一个点名的就是子衹。
子衹起身时,懵然的表情还没有备好,浟滫长老冷笑道:“想着起来才思考问题已经太迟了!后面站着。”
子衹什么都没说,掇起功课往后面走去,唯一多余的动作是看了一眼题目。
十多双的眼睛睁着逼人的光亮,哗啦啦转头看着她。
前排一片的踊跃宛若起伏的深海,长老不愁了课堂的积极。
作为浟滫长老沧澂门教书第一堂课第一个点名,以后浟滫长老的课子衹总是被点名的那一个。
子衹担心站起来时一秒之后将要禁言的法规,忙回答了答案。
这样迅速的答案很多时候都是毫无质量的锋芒毕露,就像这样,毫不意外的,浟滫长老当即一个错字否决,一个否决后排罚站的命令。
现在是浟滫长老正确的讲解,可是最后方程式除除入入剖析的推理得出的是和子衹一样的答案。
浟滫长老很谦虚的说是回答对了。
可是一个错字的裁判,永远的否决了子衹。
浟滫长老不断让子衹成为课堂的焦点。
她总有一天、一定的,会被强制性的回答逼疯。
就算她站到了后排,也不断的让她回答问题,就算她的正确最后可以回归座位,但仍会一次次推倒在后排。
浟滫长老要求带模型沙盘。
子衹依言带来了。
这没问题。
子衹右手边的弟子,狄怀羽,一位出类拔萃且远近战术成绩优异的弟子,他一时忘记带了。
于是子衹便答应和他共享模型沙盘。
这也没有问题。
然后上课前,俩人商定沙盘放子衹这,模型放狄怀羽那。狄怀羽是个糙汉子,收掇模型收掇得手忙脚乱,子衹见他忙乱慌张,看着还未摆好的模型,忖了忖,从中取走一个。
然后这时浟滫长老就发言了,刚刚浟滫长老正为有几个没带模型沙盘的弟子提出批评,他立即道:“子衹你带模型沙盘了么?”
于是子衹朗声答曰:“带了呀。”说着,提起一个模型放到沙盘特殊区域里,纳闷道,“怎么会觉得我没带呢?”
狄怀羽听到这句话,沉声不语。
后来大概是三候之后,接来远近战术的小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