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的笑
“可不。”我抬着头，看着那宽大的洞口的四周光滑的洞壁，想从这儿出去，谈何容易？
我偷偷的瞄了眼李承煜，他席地静静的坐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又恢复了那淡漠的样子，眼神平静如泉水，已不再是先前那个急切的男子。
我想，我们刚才真的有说过话吗？
虎妞胡乱的在地上抓了些年久掉下的枯叶，用火折子点了，于是立刻便升起一团小小的火苗，明明暗暗的，一闪一闪。
我称着这火光，又抓了些细枝丢上……
这团火，它终久是照亮了这里，给这山洞带了点温暖来。
李承煜的眼神淡了下来，我突然觉得好生无趣，这个人，他何时是真，何时是假？
虎妞嚷嚷说肚子饿。
我和她背椅靠地一起互相取暖，我说：“睡吧虎妞，明天再说。”
火光渐渐的暗了，然后熄灭，像天上划过的流星，留下瞬间的炫丽。
虎妞很快便响起了呼噜声。
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抬着眼睛，往洞口看着天上的月亮。
它那么孤独，那么冷清，像美人唇角带着的那抹冷笑，弯弯的，冷冷的，独自悬在夜空。
我不知道李承煜有没有睡着，他那么静静的坐在黑暗中，没有一点声息儿。
如果他的眼睛会发亮，也许……我会知道他有没有睡着了！
隔日一清早，我正在睡梦中呢，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了的，只是此时正在梦香中，突然觉得头上一下一下的有东西在轻微的敲击着，着实恼人。
我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但见李承煜和虎妞正睡得酣，而我呢，脚上，头发上，可落下了不少的瓜子儿皮。
额……感情这林子里的小动物会嗑瓜子儿？
正在这时，头上又挨了几下。
我站起来，抑着头，缕了下挂着瓜子儿皮的发丝往上看。晨光出来了，斜斜的划过有些刺眼。
我看了半天才看清，那迎着阳光，蹲在猎洞口边上，正嘻皮笑脸的往我头上扔瓜子皮的“动物’是谁。
单吊眼，大黄牙，头发枯黄面容猥琐。
“杨……半……疯……！”看清了后，我气得把平生所有的功力都用到了这声狮子吼上。
可好像没用，我吼完了杨半疯还在那儿扔……
李承煜和虎妞到是被惊醒了，两人睁开惺忪的眼睛，也是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虎妞跳起来：“杨半疯，你少在这儿欺负人，有种下来，看我二爷不打死你。”
杨半疯说：“你以为我傻呀？”
虎妞又道：“那你有没有种拉我们上去。”
杨半疯又说：“你以为我真傻呀？”说完了还顺道又往我头上扔了几颗瓜子皮。
我翻着眼睛狠狠的瞪他，气得头上冒青烟了都。
李承煜看不下去了，抱抱拳道：“这位兄台，我们不慎掉落到了这里，实属无奈，还请你救我们一救，在下定当重谢。”
杨半疯咧嘴一笑：“哎哟，这位谁呀，说话文绉绉的？”
我没好气的说：“他是谁要你管？”
杨半疯又笑道：“好……好……我不管，我走了。”说完站起来拍拍手真想走。
我急了，“杨半疯，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走了一步的脚转回来，蹲下道：“我救你们上来可以，不过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李承煜问。
“我要亲她一口。”他指着我。
“不行。”李承煜和虎妞同时开口。
说实话我挺感谢他们的，可我现在很忙，我想吐来着。
杨半疯见条件谈不成，说“那行，你们就在这儿慢慢等死吧。”说完了起身想走。
我知道他这一走，也许我们就真死定了，不是饿死也得冷死。
我无所谓，虎妞也许也无所谓，可李承煜……他堂堂一国之君，难道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小时候张伯伯曾经对我说过，做人，千万不可以做千古罪人。
是我把他带出来的，如果他真死在这儿，那我就是那千古罪人，我不要做。
于是我对杨半疯说：“好吧，我答应你。”
“爽快。”杨半疯高兴起来，嘴角挂了一丝得意的笑。
李承煜急了，他一把扳过我的肩，他说：“你疯了。”
我笑了笑，拨开他的手，拉过杨半疯扔下的绳子往上跃去。
快到洞口的时候杨半疯使了把力，我本来就有点轻功，便顺利的上去了。
站稳了后，杨半疯用他的独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看得我又想吐了。
他问我：“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然后自己去救他们。”
我不理他，提起手里的剑便向他剌过去，招招致命。我使出了九分力去打他。
可我的每一招都像刺在棉花上似的，被他无形轻盈的给折了。
我诧异极了，杨半疯的武功不是不怎么样吗？为何现在突然变得这么莫测深高的。
杨半疯许是看出我的疑惑，在折了我一招后，轻松的笑道：“那日输给你们，是老子吃了那小娘子下的药，所以才会浑身无力，哼哼，今日，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我一听心里略惊，虽然没有乱了方寸，但手上已渐渐的招架不住了。
就这样，我们过了上百招，李半疯就像猫戏老鼠似的，把我气得羞怒交加。
最后，当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他刺过去的时候，他点了我的穴。
我被订在了那里，动不了，也开不了口。眼睁睁看着杨半疯一点点的靠近我。
他的独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他把鼻子凑到我面前，眯起眼睛闻了闻，很享受的样子，他说：“现在，我要亲你了。”
我想吐，可吐不出来。
我想叫，可叫不出来。
我心里好难受，如果可以，真希望第一个亲我那个人是于自己相爱的人，是那个梦中急匆匆拥我入怀的男人。
可他……他在那儿？
我看着杨半疯，眼睛流了出来……
他愣住了，眼底里有一丝惊讶。他抬起五指，托起我的下颔，看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用大拇指把我的眼泪擦掉了，然后换上一副调侃的笑：“老子今天懒得亲了，记住了，你歉我的，我那天想要了，再来找你。”
说完了长啸了一声，人已经轻轻一跃，飞向林子里……
在快要隐进林子的时想，他转回头，看了我一眼，顺手拈了一片叶子向我打过来，解了我的穴道。
我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杨半疯绝不是上京城里的小混混那么简单，小混混能有那么好的功夫，那么宽的胸怀吗？
李承煜和虎妞被我救上来后，虎妞一直问我杨半疯有没有占我便宜。
我说：“没有。”
说完了看李承煜。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低着眼睑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对虎妞和我的交谈，漠不关心……
我又觉得好生无趣，便向虎妞发火：“出来了又怎么样，出来了还不是一样的走不出去？”
虎妞瞪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二爷……你……没事儿吧？”
我不应她，抑起宝剑，把一只正要出外觅食的野山鸡给打落到了地上。
野山鸡咯咯的叫着，做垂死挣扎。
我对虎妞说：“去把，弄此水洗洗收拾一下，拿来烤了吃。”
虎妞眉开眼笑的应道：“好咧。”说完了看着我手中的剑：“不过二爷，我得跟你借下这剑。”
我递给她。
李承煜这才抬起头来，一副不可思意的神情：“你们要用我的龙呤剑杀鸡？”
我问他：“不然怎么办？”
他便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低下头，继续拍尘土。
呃？
我对着天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天空好蓝，纯净得没有半分杂质在里面，它总是那么恬淡，除了太阳和月亮，其他的，它绝不会多留一分在上面。
太阳和月亮是天空的什么人？是它的亲人吗？爱人？还是仇人？
我眯着眼睛，看了天空好久……
我总是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比如我胸口不能见人的痣，比如李承煜为什么要跟着我，再来就是，杨半疯为什么会放了我？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觉得头很痛……
虎妞把野鸡弄好了，她一手提着龙呤剑，一手提着湿嗒嗒的野鸡向我们走过来。
李承煜已经席地而坐，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我觉得他挺多余的，既然还要坐在地上，刚刚又何必那样的去拍身上的尘土？
我和虎妞合力做了个架子，烧了堆篝火，开始烤野鸡。
虎妞不满的看了眼李承煜说：“二爷，这李公公架子可真大，竟然那样心安理得的等着我两伺候他，也不过来搭把手？”
我看着开始滋滋冒油的野鸡没应她。她那儿知道，这位爷心安理得的日子可长了，少说也有了十几二十年，已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野鸡烤好后，我用龙呤剑分了，边吃着自己的那份，边拿了李承煜的那份去给他。
他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去，眼睛看着我，缓慢的放进嘴里。像吃药似的，皱着眉头小心的咀了咀，这才展颜笑起来：“好吃，真好吃。”
“去。”我白了他一眼转身，顺便把龙呤剑给扔他旁边了。
我说：“你回去吧，别在跟着我们了。”
他咽了嘴里的肉，说道：“可是，我回不去了，找不到路。”
我指着杨疯离去的方向说：“你往那个方向一直向前走，就能走出林子去。”
李承煜停住了嘴里的咀嚼，质疑的看向我……
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个数，只是大概这样猜想的，杨半疯往那儿去了，想必再怎么样，也是能走出去的吧？
这时虎妞走过来插嘴：“二爷，就让他和我们一块走吧，瞧他那样儿，也不会什么武功，恐是遇上什么野狠豹子之类的，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虎妞不懂，对付几只野狼之类的，李承煜的功夫还算绰绰有余。可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他了，看到他，心里便会无端的生出许多无趣来。
我转头脸，无声的不看虎妞。
“二爷……！”虎妞皱着脸来拉我的袖子。
我说：“虎妞，你是真的想要这个人吗？如果想，你就跟他去吧，不要跟着我。”
虎妞见我有些动火，便不再说话了，她的手从我的袖子上离开，然后转过眼睛看向李承煜。
李承煜的表情有些僵硬，顿了顿后站起来，用一种缓慢而稳定的步伐走到我跟前，很近，我的脸颊上已经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他定定的看着我。
可那眼神沉静，让人看不出任何一分表情，看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把头往前一伸，伏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多么无理而霸道的一句话，如果要放我走，又何必再说这样一句话？它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他做为一代君主的厚颜无耻罢了。
我好生恼怒。但说了这句话后，李承煜已经走了，依然是那样信首缓步的样子，孤独的背影，点滴的隐进了森子深处……
也许是看惯了李承煜前呼后拥的样子，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怜……
“二爷，这个他没带走。”虎妞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中来，我看着她手里握着的龙呤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一个身在江湖中的人来说，剑不在不手，那都是这个人胜负的关键。
李承煜不能没有剑，我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来。我从虎妞手里拿过剑，方寸大乱：“虎妞，快走，李公公不能没有剑。”
“那我们快去追吧二爷。”虎妞说。
我说：“虎妞，你顺着我们走的方向慢慢行来，我先去找到他，然后回来找你，好不好。”
虎妞点点头。
我一提气，向李承煜走过的方向跃去……
晶莹剔透的晨光里，有淡淡的凉风抚起我的发，那叶儿上透明的水珠子，轻盈的落到我的眉睫上……
我跃出五六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李承煜。
此时，他正趴在一个小土坑里往外看好戏呢。只见那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两个人正你来我往的斗武，打得不分高下。其中一个蒙面人用一种奇异的兵器，看上去像个弯弯的月牙，但却又锋利无比，刀背上有几数个金环，他一动时，刀面里会闪出诡异的光茫。
而且他的服饰也很怪异，一个大男人家家的，竟然从头到脚穿了一身大红色，连蒙面那块布也是半红不紫的。
我有些恼。
恼的是自己急急奔来，李承煜竟然端端的在这儿看戏，更恼的是，那戏中和怪人交手的人，正是阿颜。
正在这时，那怪人抛出手中的怪刀，看似那么随意一投，但怪刀飞出后却又转了个弯，向阿颜的背部打去。
可阿颜的手正被怪人纠缠得紧，无暇顾及。我暗叫一声不好，人已从李承煜身后跃起，同时，手里的龙呤剑已出鞘，被我甩到空中和怪刀子撞在一起。
“当’的一声，龙呤剑被振得掉到了地上，但同时，也给阿颜赢得了一点点时间，他一个飞跃，算是勉强的躲过了那把怪刀。
阿颜站稳了后转眼看到我，嘴角弯了弯，无声的笑了……
怪人也愣了愣，他把怪刀收到手里，然后抑天大笑起来：“小娃娃，想不到你还有个小相好儿的，瞧这模样到是不错，今天算是老子走好运了，把这娇人儿带回去，好好享受享受，乐上一乐！”
他的声音难听极了，像猫头鹰喉咙里堵了沙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皱着眉，走上前去捡起龙呤剑，然后笑了笑，把它递到阿颜手里。
师父曾经说过，阿颜的内力吸收和武功领略上，可以说是个天生的奇才，可是阿颜没有一把好剑，如果有了好剑，就等同于龙虎生翼。
阿颜当然懂得我的意思，他接过剑，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薄薄的嘴角往两端翘起来，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