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抹冷冷的笑
“不就一破太监嘛。”我还没说话，虎妞就接了话茬儿。看那样子，好像对李承煜是太监这事挺恨的。
我把剑尖往前递了递。
李承煜妥协了，说：“好……我挖。”
说完了他蹲下身子，从履靴里拿出一把小短柄，开始挖起来。
呃……说实话我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看他一副苦力样，心里又有点甚不是滋味。
许是沉年旧土了的原因，没多久，他便果真挖出了个大洞来。虎妞想了出去，看来已经不是问题了。
李承煜站起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问道：“怎么样，行了吧？”
我点了下头，还真有点跟他说声谢谢的冲动来着。
正在这时眼前一晃，李承煜手中的短柄已经落到了虎妞手中。
她看着手中的短柄首，笑嘻嘻的：“喝，还真镶着宝石，我就说嘛，刚才一闪一闪的。真不赖，归我了。”
我有些恼，冷喝道：“虎妞，还给他。”
虎妞一脸的不解：“为什么，他把这玩意儿留在身上，二爷你就不怕他暗算我们？”
想一想，这的确是个问题，要是李承煜耍什么花样，那我不是刚出了宫，又得回来？
可是看着虎妞把他的短柄拿在手中把玩，我心里又莫名的有点火，我伸出手说：“那好，由我来保管。”
虎妞有些不情愿，顿了顿后才递给我。
我们按照先前想好的次序出了洞，本来还一直担心李承煜会称我不在的那一时刻，打了虎妞跑了也说不定，可没想到，他竟然规规矩矩的和虎妞站在那儿等我钻出来，真是匪夷所思。
见我出来了也不言语，只跟着我们走。
我走前面，李承煜走中间，虎妞垫后。可走了没几步，虎妞便推了他一把，催促说走快点。
他一个跟跄，差点没撞我身上，我有些不悦，跟虎妞调换了位子，并说：“虎妞，对他客气点，等哪天太皇太后把我们给逮住了，他兴许还会帮我们说说好话儿，留条小命。”
虎妞刚才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会儿一听我这么说，立刻便笑逐颜开的，转头给李承煜丢了几个大笑脸：“呵呵，李公公，小的不知，多有得罪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心上啊！”
李承煜只顾着走好自己的路，并没有应她。
虎妞自然是讨了个没趣，脸上的笑容蓦地收聚起来，转过身，再不说话了。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妈也……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
我们依然像上次一样，进了林子往上京城的方向走，夜空中的月牙儿还是那么一小弯，它跟着我们的脚步，像一抹羞涩的笑，在头顶上恬静的悬着。
快要到城边的时候，我从虎妞那儿要来火折子，点了一小堆篝火，然后拿李承煜的柄首从绸靴面上割下那颗最大的珍珠。这珍珠好漂亮，泛着莹莹的白光，像天上的月亮似的。
我把它递给虎妞，让她到城里去值办些衣裳。我的还只是华丽而已，可李承煜那月牙白袍子腰间的明黄腰带，明眼人一看就会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用的颜色。
我可只想把他带出来戏弄一番而已，可没想过要惹出其他祸事。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好。
虎妞欢天喜地的接了珠子在手中，爱不释手地，自言自语的称赞着去了……
所有的一切突然都静谧了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哩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只虫鸣夜鸟叫。
可我还是感觉静极了，余光里我瞄到李承煜在看着我……
那种感觉，让人极不自在。我便离他远远的，席地而坐，用他的柄首割衣服上一切我认为值钱的东西。连几根金线也没放过，被我小心的从纱裳边里小心的剥离了出来。
我心里想，你要逃就逃吧，逃回你的皇宫里去，从此以后你过你的富贵日子，我走我的天南地北。我是绝不会阻止的。
可李承煜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把月白袍往身后一撩，也坐到了地上。
我们就这样两对面坐着。他看着我。我看着放在地上的那些珠宝。
我又找了一遍，发现衣履上的确已再无什么值钱的东西后，便用柄首划了一块纱裙角下来，把那些珠宝包成一个小包，系得紧紧的。
这其间，我脸上裹着的绣帕一直没有拿下来。
半个时辰后，李承煜突然问我：“你确定那虎妞不会拿着珍珠跑了？那可不是普通货色，少说出得值几百两银子啊。”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突然一跳，可又一想，如果虎妞真要拿去，就让她拿去好了，也不枉她进宫找我一回。
我冷笑了一下，把身子侧了侧，不想理他。
他又道：“荣妃，你这是何苦呢？”
呃……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早就认得是我？
我恼羞成怒的跳起来，跃过火堆，把宝剑指到他喉前，喝道：“说……你怎么会认得我的？”
他及其无奈的皱了下眉头：“宫里每位娘娘穿什么，戴什么，那都是有归定的。我一看，自然就知道是你了，更别说你的声音那么好认了。怎么，远娘没有教你这些吗？”
呜……
这个，好像是有教过，又好像没教过，总之远娘一讲这些的时候，我一般都是神游太虚了。
总之，这下丢人丢大了，怎么收场？
我正恍恍呢，李承煜伸出两指，把我的剑尖拨到了一边，“好了，闹也闹够了，朕绝不会把今晚的事儿给说出去，也勉你无罪。走吧，跟朕回宫去！”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探过头，一双潋滟的眼睛直直的看进我的眼睛里。
我一个激凌清醒过来，连忙又把剑抬起来，往他脖子里一指，历声道：“休想。我再也不会回你那破皇宫了？”
“破……皇……宫……！”他坚难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是的，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我讨厌那里，那里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儿。那里并没有我爱的人，也没有爱我的人。我要找到阿颜，找到师父，只有他们才是我的亲人，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李承煜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惆怅。那是吗？总之，我觉得他的眼底里，好像有瞬间的不高兴。
就像一枚明亮的烛火，突然暗了一下。
但我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不会再乎我的。他是皇上爷，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以妻妾成群，天下的女人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不正是他能拥有的日子吗？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这样平凡的一个我？
我揭下脸上的绣帕，轻轻的跪到地上：“皇上，天下的女人你都可以呼之即来，况且个个国色天香，花香软玉。而我，自问相貌平庸，资质浅淡。请放我走吧，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过平凡的日子，安安静静，和自己爱的人相守一辈子。”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儿，问我：“你有心上人了？”
我说：“没有，但海阔天空，我总会遇到。”
他便说：“我不会放你走，你是我的女人。”
我站起来，看着他，原来他是个不讲理的皇上。这皇上都不讲道理，那天下的子民也同样可以不讲道理。
我提起剑，狠狠的剌了出去……
“啊……！”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我的剑剌到李承煜的喉前一公分处，被叫声蓦地给拉住。他竟然没有躲，一脸的淡然。
再转身一看，原来叫的这人儿正是那去买办的虎妞。
只见她提着个花包袱，正把胖手捂在嘴上，显然对于自己的尖叫也不怎么满意，想要连忙制止似的。
我有点火大，平生最讨厌别人打断我正要做的事儿。
“虎妞，你疯了，叫什么？”我问她。
虎妞噘着嘴：“二爷，我这不正好看见你要杀李公公嘛，阻止来不极，只好这样叫了。”
我的剑差点咣当一声掉到地上，什么人那这。
虎妞又不管不顾的接道：“二爷，虎妞长得不如你那般的好看，我这辈子，恐怕都……都嫁不出去了。所以二爷如果要杀李公公的话，还不如把他赏给了我，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个男人嘛，而且小样儿还长得真俊……！”
呃……
虎妞的话音儿才落，那李承煜便“咣’一声，一头栽倒到了地上。
“怎么样嘛，好不好嘛？”虎妞上前一步扯着我的袖子，继续不依不饶的跟我撒娇。
我咧开嘴角递给她几抹干笑：“我想想，我考虑考虑。”
虎妞说：“还考虑什么呀二爷，就把他快快许给我了吧？”
李承煜快吐血了都。
我说：“好了虎妞，不闹了，快把衣服拿出来，我们换了后还有正事儿呢。”
虎妞见我一脸的严肃，吓得连忙缩了手，把花包袱递给我，终是不敢再纠缠了。
她那知道，我其实想笑得要死。
我拿了衣服跑到林子深处，笑得肚子都疼了……我的妈呀……老天爷呀……
换好了笑饱了出来，竟然看到李承煜还在。
唉……真是伤脑筋……这到底是我绑了他，还是他绑了我呀？
他也换了一身青裳。虎妞大概是心里真想讨好他吧，衣料子看上去上乘，虽然颜色不怎么地，但还是把他那天生的贵气给展露了出来。
我的就不同了，还那样儿，白裳……
无趣……
我把地上的珠宝拿起来让虎妞保管，她乐意之极，说：“二爷，我们这就进城去好好吃一顿。”
“好啊，正饿着呢。”
我搂着她的肩，我们边走边聊，走了一段往回看，那李承煜竟然自动自觉的跟上来了。
呃……有没有搞错呀？
我向他丢了个大大的白眼，可月光太暗，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
虎妞却笑着说：“二爷，看到没，这李公公八成是对我动心了，也没怎么着他，竟然自己跟上来了。”
我呵呵的笑笑：“是呀是呀。”
唉……
可是我们好像走错路了，在这森子里绕来绕去，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走出林子去。
眼看着树木越来越大，森林越来越深。
我纳闷极了：“虎妞，你刚刚不是还出去过一趟的吗？怎么这会儿找不到路了呢？”
虎妞一脸疑惑抓抓头：“是呀，这森林我以前来过，还做了记号来着。”
我问她：“什么记号。”
她便指着眼前一棵大树上说：“二爷，你看，就是这种记号。”
我上前一看，只见树干中央处，被利器划了一个小小的叉。
这到是个挺聪明的招，我忍不住夸了她两句。
“我却不这么认为。”身后的李承煜突然给我们泼冷水，他指着周围的树：“你们看看，这树上，那一棵没有记号呀？”
啊……
我连忙上前四处一看，可不是，哪棵没有呀？
“这怎么回事啊？”我气得银牙紧咬，恨不能一剑砍了这笨女人。
虎妞吓得连连摆手：“二爷，真不关我事儿，我只在出去的路边做过记号，也没那么多呀。”
这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棵棵树上都有记号？
我冥思苦想，平生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再看李承煜，神情依然淡漠，看不出是否能想到什么好点子的样子。
我们就这样被困在了林子里，三个人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在月光下各自较劲。
说实话除了肚子饿点外，其实我挺喜欢森林的。想自己在思岚谷生活了十年，那跟这些树木花草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浅。
但看身边这两位，不把他们给带出去，好像又有点那么……
“往后走吧，越走林子越深，恐怕是方向给弄反了。”我只好这么说，说完了自己心里也没底。
虎妞和李承煜也不反对，便跟了上来。
于是寂静的林子里，又响起了三人沙沙的脚步声。
可刚走了一段，我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我觉得我的落脚处一软，正想说“不好’，虎妞的脚已经跟了上来，于是……
脚下一空，我和虎妞像两个成熟了的野果子似的，直线的往下掉了下去。
我们连惊叫都来不极，那一时刻我看到李承煜的眼睛，那里放射出焦急心切的光。他一跃，伸手来拉我……
他的手碰到了我的手，可冲力太大，他连带着被我拽得往下落。
“啊……！”这时，虎妞才反应了过来尖叫出声。
不过也就在她刚启口，我们也到底了。
那一瞬间李承煜一使力，把我往上带了带，在同一时间他一翻身抱住我……
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而我……且摔到了他的身上。
我怔住了，身心里突然排山倒海的温暖涌出来，他不是万金之躯吗？为什么要救我？
只到身旁边转来一声沉闷的响，我才清醒过来，可我还是就那么趴在李承煜的身上，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
我问他：“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说：“认识，你七岁那年，我们就认识了。”
七岁那年……多么遥远的记忆……
“二爷……爷……爷……！”虎妞突然爬到我身旁，炸剌剌的大叫了一声。
呃……
吓死人了都。
我和李承煜连忙分开，那情形，何其尴尬？
虎妞噘着嘴，揉着自己的肥屁|股：“二爷，为什么李公公只救你不救我，我都快摔死了。”
我连忙安慰她：“呃……他不是拉不动你嘛。”
“那他也没拉住你呀，还不是一快往下掉了。”
我连忙扯开话题：“别闹了虎妞，快看看，我们这是掉那儿了？”
“掉那儿啦？”虎妞呲牙咧嘴的四下里看了看：“掉逮猎洞里了呗。而且这坑洞还是专为那此大熊类的动物准备的。”说完又看看，道：“这挖洞的人真狠，他是一心想摔死掉到里面的动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