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家可归的难民们在街上过夜。没有床铺，没有被子，他们把彼此当做枕头，躺在硬邦邦的街道上。
那位醉卧的城主醒来后，告诉自己的民众，中央会调兵夺回他们的城市。虽然他们的家园，早就被虫子啃成了碎屑。但是城主的空头支票，也姑且能当做希望。
街道上躺着的人，需要那一点希望做成的安眠药。
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悬在孩子的头顶，他并没有感知到死亡，仍在父母用身体铺成的床上熟睡。
刀仍然悬在那，月光在刀尖上跳动，颤抖的手伸在神与魔的边界上。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杀手把刀插回了鞘里。
突然，杀手被领起丢进了一个小巷里。
“不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荨生气的质问道。
“那是必不可少之恶。”倒在地上的不为颤抖的说，“我必须那么做。”
荨快步走到不为跟前，对着他狠狠的踢了一脚。
“所以你就杀人？”说完，荨又补了两脚。
不为擦掉嘴角的血，抬起头说：“我之前杀的人，还少吗？”
“不一样！”荨揪着不为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问：“那你之前说的话呢？”
不为死着一张脸，没有回答。
“回答我！”愤怒的荨继续逼问道，“你的立场就这么容易改变吗？”
不为还是没有回答。
荨再也克制不住愤怒，她把自己的失望和憎恨全都表达在拳头里。连自己的立场都没有的神，还用大道理剥夺别人的生命。什么必不可少之恶，不过是堕落的借口。
“在想清楚那些有的没的之前，你先明白一点，滥杀无辜，绝对是错的。”
发泄完毕的荨夺走了不为的匕首，然后对着他血肉模糊的脸狠狠的踩了一脚。
在回房间的路上，荨看到不为的桌子上有一本敞开的笔记本。
“这个畜生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荨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进了不为的房间，翻开那本本子。
本子被密密麻麻的写满，但都只是同样一句话。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荨叹了口气，一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上心头。又是那熟悉的匕首，又是那令人作呕的笑，明明是恶魔，却还要装出一副拯救了一切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走廊上路过的钰问道，“不为呢？”
“我把他打了一顿。”荨放下手中的笔记本问，“你呢？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钰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别告诉我你也去做什么必不可少之恶。”荨走到钰身旁捏住了她的肩，“如果被我说对了，就算是你，我也照打不误。”
钰咬了下嘴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就知道今晚不会太平。”钰刚躺上床，门就被荨踢开，“我看着你，今晚哪都别去。”
“可是。”钰还有话想说。
“闭嘴。我不像不为那样没主见，听你说两三句话就能改立场。”荨凶狠的打断了钰，“刽子手可以有，但不能是我们，别连这点原则都没有。”
“但是。”钰依然有话要补充。
“别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根本没人知道对错。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我帮你们守着底线，免得你们这些大哲学家本末倒置。”荨又一次把钰打断。
钰的嘴唇嘟囔着似乎还要讲。
“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我了。”荨把钰想说的话瞪了回去，“赶紧睡觉。”
那一夜，被荨稳住的神们，没有再做什么。
第二天一早，床上的荨和钰便被窗外的喧哗吵醒。
“怎么回事？”满脸伤疤的不为抓住一位市民问道。
“城主在给难民的救济粮里下毒了，虽然我也讨厌那些难民，但城主这么做，确实有些过分了。”这位热心市民一边回答着不为，一边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愤怒的民众朝着城主的议事厅进发，本地居民和难民在这个时候忘记了前一天的矛盾，他们都在向不人道的政府讨要说法。
不为在窜动的人群中找到了钰和荨，他向她们继续打听着消息：“城主下毒的事情是怎么被发现的啊？”
“据说是负责分配食物的厨师发现的，具体的就不清楚了，有好几种说法，都不重要了，反正结果就是被发现了。”钰回答道。
“那怎么认定是城主干的呢？”不为问。
“因为救济粮是直接从粮仓里搬出来现场煮了发的，而在这之前能进入粮仓的只有城主本人，再说，其他人也没有下毒的理由。”
“看来有人帮你们做了那必不可少之恶。”荨在一旁冷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没主见的不为继续问。
“先去议事厅问清楚。”钰提议道。
议事厅里，焦头烂额的城主正在跟议事员们解释。
“能理解你，但你这么做真的让人很失望。”一位议事员说。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了解我吗？我会做那种事吗？你们怎么都不信我！”
“就算我们信你，民众们能信吗？”另一位议事员说，“他们已经到门口了，先想想怎么稳住吧，毕竟证明清白的证据还没有找到。”
“昨天我粮仓的钥匙就丢了，只要能查到谁偷了我的钥匙就行。”城主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
“城主。”钰走上前说，“你看着我说，是不是你做的。”
“女神大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城主一脸无辜的看着钰回答道。
“确实不是他。”钰说，“出去跟他们讲清楚吧，这么躲着只会更糟。”
一出门，一个臭了的鸡蛋就很精准的砸在了不为的头上。
“诸位，听我说。”钰用端庄的语气稳住了愤怒的民众，“我是你们的神，我能认出所有的说谎者。城主，他没有说谎，毒不是他下的。”
民众对神的膜拜让他们相信了钰的话，但他们仍旧疑惑：“那是谁下的毒？”
“我们一定会严查到底，还我一个清白！还大家一个公道！”城主大声的回答道。
“是我干的。”一个浑厚的声音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难民们的城主站出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听着，我的同胞们，虽然很对不起你们，但是，让我们为了这个世界，一起去死吧！”说着，他把手里握着的一个小玻璃瓶砸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