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窦沉鱼见花枝来了,亲切地招呼道:“花枝来啦,我已经听三弟说了,劝你学医的事,不喜欢不学就是了。”
“昨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花姑娘见谅。”
三皇子站起来,双手握拳微行一礼,眼神里分不出是什么情绪,中间人不好当啊,既然她不愿跟在卞怀仁身边学医,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在他府上学武,也是能经常见的。
窦云帆的行为表情,窦沉鱼都看在眼里,他望向花枝时,复杂忧郁的目光,不就是苦苦暗恋而不得的少年嘛,这三弟虽然与他有过过节,但现在不知为何又愿意友好相处了,也不像是渣男,如果花枝能跟他成,自然不失为好事一件。
“将才三弟说花枝有学武的天赋,那花枝就跟着好好学,学武贵在坚持,得常去。”
“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三弟我自然会认真教导,不辜负二哥与花姑娘的信任。”
兄弟俩一唱一和的,花枝根本就插不进嘴,这默契的样子,还用得着她帮忙“撮合”吗?
面上笑嘻嘻的,心里有十个不满意也不敢说,谁让人家兄弟俩是皇子呢,一个愿意收留,一个愿意亲自教她,她应该领情,并感恩戴德才是...
...唉。
就这样,花枝迫不得已地常去习武,好在三皇子也没再提过让她学医的事,实打实地教她本领。
因花枝没有童子功,要想学得跟他一样,那不大可能,不过让她有自保能力是没问题的,至少能打得过二皇子。
虽然次次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但是能经常看见美男的脸,她是痛并快乐着,要不是那张脸,每天这么累,她可能坚持不下去。
唯一美中不足的,也经常能看见卞怀仁的脸,上课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在哪看着,一到休息时间,总会即时出现并过来搭话,尽管花枝一直都是冷漠对待,可他就是乐此不疲,阴魂不散。
八月五日,皇子们都被召进了宫,早上结束文课后,下午约着姐妹们出来逛街聊天,这几个姑娘性格都很好,一起约过几次,就没有了之前的拘束和尴尬。
最近又有人去赵星儿家拜访,她一直在提临滨卫官的儿子,夸他个子高,长得好看,性格气质也很好,其他姐妹们都调侃她的魂儿被人勾了去,看她那被调侃时娇羞的模样,怕不真是陷进去了。
窦沉鱼现在的想法就是:做一个米虫皇子,找个喜欢的姑娘结婚,生一两个孩子,和妻子白头偕老,然后看着自己的孩子结婚生孩子,享天伦之乐,最后和妻子寿终正寝。
老天似乎也听到了他的想法,这天女皇召集十五岁以上皇子皇女入宫商量大事,婚姻大事。
主要催婚的对象是二十有四的大皇姐窦涟婧,和马上二十有二的大皇子窦伏厘,顺带提醒一下刚满二十的二皇子窦沉鱼,和比他小一岁的三皇子窦云帆。
若是十六岁的四皇子窦祝冕有喜欢的姑娘,也可不用管未婚的哥哥姐姐们,直接找女皇赐婚。
女皇还提了一嘴,哪位大臣又抱孙子了,人家儿子、女儿也才二十来岁,孩子都生好几个了...
是的,窦沉鱼这才发现,明明乌国不是一夫一妻制,不仅不是一夫一妻,这当家的不论男女,皆可多娶。可皇家子弟,不要说成婚,一个通房的都没有,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个稀奇事,所以女皇有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女皇陛下发话了,不论对方身份高低,就算是同性,只要她见了人觉得不错,就可以求她赐婚。
是的,穿越到的这个世界,以为享受着皇子的身份,对象就要靠国家分配,没想到女皇居然这么开明,还能实现恋爱自由。
人生完美得...要飘~起来了~
离开之前,女皇找窦沉鱼单独谈话,提起了花枝的事情,可能以为刚才的暗示不够明显,或是兄弟太多不好意思,现在一对一谈话,就不绕弯子,直说他要是喜欢,马上给他赐婚。
窦沉鱼忙解释了一番,说只是好心收留,当妹妹一样,并表示花枝对他也只是感激之情,表情语气真挚得不行,女皇只得作罢。
接下来几个月里,花枝早上读书,下午学武,累得回家吃了晚饭就洗漱睡觉,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偶尔休息的时候才会想找窦沉鱼,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鲜少看见他的身影,据说是去大皇子那长住,不知道在干什么。
是的,窦沉鱼为了防止青春期少女的情感愈演愈烈,找借口留宿在大皇子府中,期间其实回去过很多次,但都让人瞒着,自己也很小心地不让她看见,后来干脆不回去了,跟着大皇子一起锻炼身体,还顺便通过了武学考试,成功毕业。
花枝刚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几天非常的失落,学习状态也很差,三皇子虽然发觉她的心情不好,但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只贴心地降低训练强度,就卞怀仁没有眼力见的,不停地“关心”。
因为知道他是好心,所以花枝努力放下了握紧的拳头。
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跟三皇子关系好了一点,能像朋友一样自如地聊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想见面的情绪竟没有那么强烈了,
直到又一张请帖送到花枝手里。
这是一张喜帖,因为会读的字还不多,只认出了“赵”和“贤”,日子定在半个月后。
她认识的人里面,姓赵的,就只有赵星儿。
赵星儿是领卫官的女儿,武官里的最高官职,所以作为女皇代表的皇子皇女们会一起带上女皇的礼物去参加婚礼。
按理说,新娘应该从娘家出发到新郎家里完成仪式,但新郎家在临滨,坐马车过去要七天的时间的,不方便,所以双方协商决定,在酒楼里举办仪式,归宁之后再出发回临滨。
两家为了这个婚礼,提前两天包下酒楼布置举行仪式的大堂,和宾客用席的地方。
十一月二十六日,赵星儿大婚。
作为宾客,窦沉鱼和大皇子一起出发去了酒楼,作为朋友,花枝带着岁平去了赵府。
和花枝以为的红红火火不一样,全府上下挂着明黄色的缎子、灯笼,新娘的衣服也是明黄色长裙,让人的气质一下提升到新高。
回去问了岁平才知道,乌国的婚服颜色分三种,皇家专属大红,官家用明黄,没有官职的百姓用纯白色。
“没想到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是先结婚的那一个,真是令人羡慕呢。”
“你不是一直说想去临滨看海的嘛,这下你可要看一辈子海了,到时候可不要哭着喊着要回云实。”
“欸,你这话可提醒我了,他要是敢让你哭着回娘家,我就找人打得他满地找牙!”
“带我一个!”
“还有我!”
都说女人结婚时最漂亮,看赵星儿被姐妹调侃时幸福羞涩的模样,果真让人眼前一亮,饶是女生见了都心动不已。
为了不耽误吉时完成仪式,新郎官早早地来到赵府接人,这是花枝第一次见到传说中把赵星儿吸引地“五迷三道”的男人,确实气质不凡,五官周正,英姿勃发。
若是和皇子们做比较的话(她在这也不认识其他优质男人),皇子们是自然的贵族气质,而他是由内而外散发着男人的气概,不同的魅力。
接到新娘子后,队伍要在云实大街上,散着金箔游一圈,接受路人的祝福。
花枝徒步跟在队伍后面,新奇地左顾右盼,感受异世界结婚时的氛围,周围的百姓们,有跟在队伍后面弯腰不停捡金箔的,也有大声祝福的,还有对着队伍扔花的,总之就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在一片欢呼声中,不知不觉,已经能看见目的地的招牌了,就在这时,长长的队伍突然停下,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今天最热情的掌声。
遥遥看见前面新郎的马上没有人,经不住好奇心的花枝拉着岁平拼命挤到前排,果不其然,穿着明黄色的新郎和一个身着深色劲装,头发全部束起,戴着面具的人打了起来,这是抢亲还是捣乱?
花枝本来想去帮忙,但围观群众看见这场面眼神发亮,叫好声不断,喜闻乐见的样子,让她有些犹豫。
“我要不要去搭把手?”不清楚情况的花枝偏头问一旁的岁平。
岁平没有马上回答,看了她一眼,似乎确定了什么,才附到她耳边解释道:“这是乌国的习俗,迎亲队伍到达之前会被戴着面具的人拦住,新郎要摘下其面具才能继续前行,寓意排除万难。一般都是熟人来做,不会太为难新郎。”
但这个面具人一招一式感觉都是动真格的,要不是赤手空拳,还真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人趁机作案。
好在新郎官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抓住对方失误的空隙,一把摘下面具,周边又一波热烈的欢呼鼓掌。
新郎官看见那张脸,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
“怎么是你。”
背对着花枝的那人身材修长,比新郎官矮半个头,光看背影,想必是个面目清秀的男...
“我不是跟你说过,你成亲的那天,我一定会参加。”
这声音,怎么听都是个姑娘!
这语气,这内容,这...花枝盯面前二人,又回头看向闭着的花轿,脑子里上演了三人狗血情感大戏。
“你是说过,但你也没说是以这样的方式参加啊...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掉眼泪了。”
如果花枝没看错的话,新郎官现在是一脸宠溺地给那女人擦眼泪???这个狗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长得人模狗样,完全渣男呐!
“舍不得你嘛~”
这撒娇的话语点燃了花枝的愤怒,这么难舍难分,干脆你俩结婚算啦,干嘛要拉着无辜的赵星儿!
正准备上前理论,为自己的朋友鸣不平,手举起来要开始上前骂人时,那姑娘一步转到新郎官身后,推他上马。
“我c...”
“行了,三哥,再不走就误吉时了。”
那张与新郎官相似的眉眼及时出现,再加上那句“三哥”,未完全出口的脏话鱼刺一样哽在喉间,但刺痛的不是她的喉咙...
是她的羞耻心。
周边的声音嘈杂,想必是没人听到她的话,但想到万一这个乌龙成功了...因为她突然抬手又不没有下一步动作,身边有人不解地看向她,想到那个乌龙,花枝的脸突然发烫,抬起的手臂往旁边一动,抱住岁平,头埋在她颈窝缓和情绪,道:“太感动了。”
“???”
花枝露出一只眼,看到队伍快到尽头了,才跟着移动,心里对着新郎官的背影不停地道歉。
到酒楼门口,新郎先下马,接新娘下轿,然后一齐进去。
此刻宾客都已到齐,就等着新人的到来。
跟着迎亲队伍的亲朋好友,以及新郎的妹妹,跟在新人后面进入堂内,然后分别加入宾客阵营。
虽然爱慕的心情经过几个月的未见面而平淡许多,但她还是第一眼就找到了那个曾让她朝思暮想的人,并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重新燃起爱慕的小火苗。
...真是没出息。
“一拜天地!”
花枝在人群中间,眼睛盯着明黄两人,小步往一个方向缓缓移动。
“二拜高堂!”
窦沉鱼的注意力从新人进门开始,就一直放在他们身上,完全没发现他一直躲着的人就跟在后面。兴致勃勃地观看这异世界的婚礼,虽然和电视上差不多,但亲眼见着,还是蛮激动的。
“夫妻对拜!”
站在二皇子后面一点的窦云帆无意间瞧见了他那“形迹可疑”的学生,也许是最开始教学动机不纯,后又经常见面,逐渐熟悉的缘故,窦云帆对这个学生还是挺关注的,好奇她不站好,往这边挪是想干什么。
“新人敬茶。”乌国结婚仪式上,男女双方的父母都要在场,然后子女要敬...算了,这不重要。
花枝眼睛是盯着堂上,但注意力都放在余光中,东北方的那道身影,离得越近,心跳得越快。
“礼毕!”
窦云帆微侧着脸,见她似乎屏住呼吸地小心靠近,又突然一脸落寞地停下,盯着她右前方的位置,明显地叹息一声后,开始往回走。
“?”
窦云帆看向自己的正前方,又看向花枝沉重的背影。
“???”
花枝该不会...喜欢这个新郎官?
而在这个婚礼上,另一个沉寂的小火苗也被悄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