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渊一剑未能得手,转身再刺一剑,依旧快若惊鸿,令其捉襟见肘,略显狼狈。
那人再身影交错之时,感到脸庞一阵温热,已然知晓自己面部被划伤。可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击,罗渊又是一剑而来,这让他失去先手,落入下风,颇为被动。
“你个疯子,我不过拆了你座烂屋子,哪有才一见面便生死搏杀之理?”那人恼火不甘之时更大感委屈。
罗渊神情冰冷,丝毫没有回应的打算。如果非要说有所反应的话,那便是手中残阳一震,道道剑气散发,横击眼前之人。
交战之时言语,自然会导致分心。本就落在下风的魔道修士更是连连挂彩,虽说伤不致命。但在这么磨下去,万一一个不慎,陨落的局面颇大。
“噗”,只见那人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之上,身躯一震。一股浓郁的血气迸发,将罗渊荡开至周身十丈之外。
罗渊飘然后撤,反手又是一道剑气斩出,绝不肯给敌手任何缓解的时机。
就在剑气临面之时,只见那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杆长幡。随着长幡现身天地,一瞬之间周身气温似乎有着急剧的下降。更有阵阵蚀骨阴风从幡中刮来,树木瞬间枯死。
罗渊望向长幡,眉头微微一皱,魔道弟子出手狠辣,手段更是闻所未闻。而眼前的长幡之中,更有阵阵哀嚎传出。罗渊将法力凝聚双目一看,便是以他的冷血也不由一惊。
只见映入眼帘的,乃是一个个魂魄,在幡中哀嚎翻滚,宛若置身炼狱,痛苦不堪。魂魄身下更有一处处黑色之火,不断地烧融魂魄。如此一来,怨念极深,阴气颇重,威力不容小觑。
那一道剑气尚未近身,便被一道魂魄出手捏碎。罗渊微微侧目,稍行后退,显然略感诧异。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的吗?现在怎么了?敢伤老子,谁他妈给你的胆,看老子不把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神魂收于此幡之中......”
“聒噪”,罗渊不耐呵斥。眼前这魔道弟子与常人不同,似乎特别喜欢废话,喋喋不休,若非罗渊心外无物,恐怕早难以忍受。
“话多之人,在修道之中怕是早就死光了,此人......定有缘由”。罗渊心中思索,神念扫视,对方虽然口中谩骂不断。可依旧从其嘴型之上看出了些许蹊跷,看似谩骂之时,总是不经意的夹杂些许生涩难明之语。
就在那言语出口之时,幡中的魂魄炼化更快,一道极为粗壮的黑色臂膀从幡中伸出,一只大手直握罗渊。
“还真是难缠”,罗渊已然看透那些小门道,也不做多说。拖得越久对他而言越不利,既然对于这融魄教的功法神通有了了解,那眼前之人留着也没用了。
同为筑基初期,虽然此刻自己还有两成伤势尚未恢复,可斩杀眼前之人,足矣。
流云纵横剑法,池横不顾,纵身持剑冲击而出。残阳与那魂魄相撞,一时之间气息肆虐,飞沙走石,气场荡开数百丈。
那人见罗渊不过方一照面,竟然便能够压着自己的主魂,当下心中一凛。恐怕遇到了一个难缠的角色,若换了平日,自然是言笑求和。当然,若是能够用点什么手段来偷袭,更是上上之选。
可罗渊与他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那杀意,却是冲霄而发,好像上辈子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既然各自退去已无可能,那就只能拼死一战。只见他一咬牙,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腕一划。而后鲜血如注般的飞向主魂,主魂得了功法相修之人的精血,刹那间凶性大发,周身血光闪耀。
这一切,落在那些凡人眼中自然无法理解,在他们看来,无非是一个人身前浮着一杆巨大的长幡。而另一个人则是隔着大老远好似发疯的挥剑,中间却像是有着什么不可见的东西在阻挡着。
只是他们都知道,那个白衣人是他们眼下唯一的生路。如果白衣人落败,他们就算跑的再快,也离不开那魔爪。
于是,当即一个个仰天跪拜,纷纷祈求罗渊胜敌,更能为他们报得血海深仇。
流云纵横剑法,池横不顾,纵身持剑冲击而出,威力本就强大,化神剑道,哪怕只是临摹。也绝非同阶修士所能抵挡,一招之下,毫无悬念。
但见主魂臂膀寸寸崩裂,那魔道弟子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受了反噬。毕竟这是与命相修的主魂,可谓一损俱损。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才只是筑基初期,假的!”那魔道弟子好若癫狂,当下连拍自身七下。每拍一下,气息便萎靡一分,而主魂便凝实一成。
七下之后,魔道弟子已经只能堪堪维持立在高空,七窍流血,显然是豁出了性命。而那主魂则是宛若尸体,在炼化之下更不惧所谓的人间阳气。
“哼”,即便罗渊身为剑客的冷血,见了此魂也不由心生怜悯。这一道主魂,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凡人与修士。
若是修士也就罢了,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地人斗,纵有身死亦无可厚非。可凡人做错了什么,本应该安稳度日,却不料祸从天降。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更是魂魄被拘,生生炼化,不入轮回。
一声冷哼,罗渊展开身法,本就以速度,攻伐见长的剑客,展开身法之下,怕是比之鬼魅犹胜几分。
八成实力尽出,一招剑荡四海震开四方,而后池横不顾临面一剑。最终以天地腾挪之术收尾,宛若移星换斗,倒置天地。这一招招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那魔道弟子上一幕映入眼帘的还是主魂受创,而下一瞬则是一柄长剑映入瞳孔。就在他拿出防护法宝之时,忽的感觉天地倒置,浮空不稳,欲要跌落云端,而后,便再也没有而后了。
若不是为了探清魔道功法的底,虽说同为筑基初期,但恐怕此人在罗渊面前活不过三息。妖孽与寻常,天差地别,交手之时高下立判。
“多谢仙人为我等报得血海深仇,我等愿为奴为仆,侍奉仙人,还请仙人收下我等。”
“是啊,仙人开恩呐。”
罗渊方才胜敌,那一行十数人便纷纷下跪,祈求罗渊能收下他们。
罗渊摇了摇头,凡人的心思他还是懂一些。一来不知自己本性如何,会不会也毫不眨眼的将他们杀了,以此求得保命。
二来,人往高处走,他们若是跟着自己,自然有了保护,且日后与凡人来往之时,有仙人主子,地位自是不同凡响。
“前路渺茫,我尚且不能言得自保,更遑论你等,无非一死罢了。你等只羡仙人风光,却不知仙人无时无刻不面对着死亡。凡人的生活,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得,好好珍惜吧......”罗渊一声轻叹。
众人闻言叩首相拜,再度抬首之时,空中已无罗渊踪迹。
百川国
距离之前密林一战,已然渡过了一月时光。
“噗”,一座山川沟壑之中,罗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随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来不及多做休息,再度飞遁而去。
距离罗渊数十里开外,有一队人马,一共七人,穿着统一,显然是一处来者。为首之人有着络腮胡,面容凶恶,眉毛较粗,对着周围数人呼来喝去,显然地位较高。
“怎么样,都找到了没?”为首之人双臂环抱,颇有派头的问向其余之人。
此言一出,周围数人纷纷皱眉,此人性格狂妄。但实力却是要比他们高出一线,天资也算出众,在门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只是如此性格,着实令人难以与其相处。
不过鉴于此次事情由他全权负责,众人不得不回应一声:“并未发现那小子踪迹。”
“废物,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一个负伤之人吗?还不如统统拿去喂护山冥祖。”为首之人大怒开口,丝毫不给同门面子。
“你!你就这么坐着,还敢在这里呵斥,莫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人明显不满,当场顶撞。
“砰”,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只闻一声碰撞之音。待到回神之时,那顶撞之人已然被炸为肉沫,血雨飘洒。
这突如其来的出手,令的在场之人皆是一愣,随后不由得后背发凉。喜怒无常之人最是可怕,而且此人修为显然有着隐藏。初来之时不过筑基初期,与他们一般无二。实力或许高过他们一线,但绝不可能令他们连出手都无法反应。
眼下看来,此人修为最少在筑基中期。一时间众人纷纷缄默,也不敢再出言顶撞,唯恐下个死去的人便是自己。就为了说一句话,把性命给搭上,那就太亏了。
“嗯?”
忽的,那为首之人神识之中似有所感,转首看到了在天际上飞遁的罗渊。目标已经发现,自然以完成任务为主,剩下的还需要他们当炮灰。
死去一人,还剩六人,六道长虹直追罗渊。罗渊荡开剑念,不由眉头一皱,暗道一声阴魂不散。但此间无暇顾及,以一敌众,非智者之选。
就在半月之前,罗渊不巧遭遇这十名魔道弟子,身受重伤。以命换命之下,方才斩杀三人离去。
自从正魔一战,以正道失败落幕之后,魔道一家独大,失去了制衡。一时之间大肆扩张地盘,魔道弟子几乎随处可见。
罗渊在密林之中斩杀那炼魂教弟子后,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前行。他不知道他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似乎没有他能立足之处。
灵石不是很多,那炼魂教弟子的储物袋并不是多么的丰富。一千灵石,些许疗伤丹药,三枚聚灵丹,以及两三本难堪大用的低阶功法。
这些东西,换做寻常散修而言,已然是身价不菲。可对于罗渊这种起点的天骄而言,怕是直追乞讨之人。
还好,罗渊出身凡间,磨砺之时饱受艰辛,如今比之少年之时,自然是强了不知几何。他所需要的,便是寻找一个能够容身的居所宗门。
进入宗门,虽说不再自由,有了拘束,甚至有时还得听命于人。可是进入宗门更意味着有了资源支持,一个宗门的资源支持,自然远比孜身一人要强得多。
当然,这一切都是要以避开身后这些人为前提。
“师兄,前方乃是百川国地带,我等冒然前往,会不会冲撞了对方。”一名弟子传音与为首之人。
那络腮大汉闻言皱眉,冒然冲撞自然是不好,可罗渊是正道修士。流云宗的弟子服装太过显眼了,长老此次交代的是务必斩草除根。
几番思量之下,络腮大汉咬牙开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速速了结了他。快,迟则生变,他重伤之下,肯定撑不了太久。半个月应该是他的承受极限了,趁他病,要他命。”
六人心下一狠,当即加剧法力运转,拼着些许反噬,加速追去。
罗渊神识一扫,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坠落大地。仅仅是身形一晃,而后便没了人影。
六人猛地落地,络腮大汉怒目圆睁,任凭他神识扫视,数十里内丝毫不见人影。
“这,这人怎么一下就没了?不在神识范围之内,莫非是有什么秘法,付出莫大代价而后瞬移离去?”一名弟子开口沉吟。
其余之人闻言,皱眉思索。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修真界中术法神通不计其数。而身法遁术,移形换影之法也不在少数。
当即六人联手,将神识铺天盖地的覆盖周围,扫荡天地。范围不断扩张,五十里,百里,两百里......
“不对,他不可能有如此遁速,这才多久。还是说那是残影,他骗开了我们,而后真身施展隐身诀早已进入百川国?”一名高瘦弟子双目微眯,作出推断。
“哼,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抹杀。嗯?掘地三尺”,忽的,络腮大汉目光一凝,“你们三个人,去百川国境内搜查,倘若真的施展秘术,定然反噬不轻。”
“你们二人,往回找,不排除他施展隐身诀瞒天过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哼,这人还真是不简单。”络腮大汉一边指挥着,一边不由对罗渊的心机感到震撼,更觉得不能留。
“那你呢?”
“我在此掘地三尺,虽说是剑修,但并不代表他一定不会遁地之法!狡兔三窟,这个人,没那么简单。”络腮大汉言罢,修为运转,猛地一脚踏在大地之上。
一脚落下,那五名弟子瞬间化作长虹飞遁而去,而大汉脚下方圆十里,猛地震颤。更是塌陷出了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大坑。
地底,罗渊仍旧在不断前行。这遁地之法,乃是从炼魂教弟子储物袋中发现的,虽说并无大用,可此时却起了大作用。
虽说那络腮大汉看似狂傲不羁,实则心思缜密。但六人分散,那么便意味着罗渊已然逃出升天。
半盏茶的工夫,罗渊在地下逐渐感到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只得冲出地面。方才冲出地表,但见四周皆是荒山,而面前却是一名魔道弟子。
暗叹一声倒霉,二人互相对视了一息。罗渊瞬间拔剑出招,一式池横不顾,绝杀。
然而,命运仿佛就是不肯放过他,方才杀了一人。面前却来了一队人马,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兵器,寒芒凛冽。
虽说那络腮大汉看似狂傲不羁,实则心思缜密。但六人分散,那么便意味着罗渊已然逃出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