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又是忙碌的周一。
白脉悠又是寝室里最早醒来,为生活奔波的人。这一个多月来,白脉悠已经习惯了枯燥忙碌的实习生活,好在一起实习的小伙伴还算臭味相投,不对,是兴趣相投,总算是乏味生活的一点调剂,寒假也是一大盼头了。六点多起床,在早高峰之前就转地铁到了实习学校。
白脉悠每天赶早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避开大清早的值日学生。S三中学的门口每天安排了六个值日学生,每逢老师进校门,就要九十度鞠躬外加一声清脆响亮的“老师好!”,白脉悠每次都尴尬不已。总觉得这礼节于他而言受之不起,这一个排场下来,白脉悠都总觉得自己是在被公开处刑。
“今天好像又晚了一步……”
白脉悠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去全家买早饭了。拿出手机,正想在实习群里问一句“有没有快到学校了?”,这样有个人作陪,也不那么尴尬,结果就看到被堵在路上的白色凯迪拉克。
白脉悠虽然一口一个一飞哥的叫,其实心里并没把自己和江一飞归到熟人这一栏去。在白脉悠看来,江一飞帮助她、救她都是江南让做的,而且他们也才认识了没几天。换做平时,白脉悠是绝对不会这么自来熟的,但相比起当众处刑,厚着脸皮装熟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做不出的事。
“一飞哥?”
白脉悠走到车边上,附身趴在车窗上。
从玻璃窗外望进去一片漆黑,白脉悠祈祷江一飞能够看见。
“千万看到我啊!否则这大街上的,我在这加了半天,结果你开走了,那我不得比公开处刑还丢人啊?唉!我刚刚怎么没想到……”
白脉悠内心犹如喝了姜汁撞奶一般,说不出啥滋味,又急又羞,额头上都冒了一层冷汗。
玻璃车窗在她面前缓缓降了下来……
白脉悠看着江南的脸,仿佛看到了救世主,此刻感觉自己重生了一般,快乐就是如此艰难,快乐也就是如此的简单啊!
“一飞哥~让我搭一下车呗~~~~~”
江一飞有些困惑,这学校不就在前面吗?走个十来步就到了。
“你要去哪儿啊麦麦,我等会儿第一节有课。”
江一飞以为白脉悠可能要去别的地方。
“我也去学校,嘻嘻~~~~”
江一飞心里虽然看不懂,但还是由着她上车了。
“一飞哥,不好意思啊,又搭你的车~~~”
白脉悠也自觉行为奇怪。
“没事,不过你怎么宁可跟我在这堵着,也不走两步啊?”
“这个啊……就是校门口值日的学生问好,我有点尴尬……”
“原来是这样啊……”
江一飞脸上有了笑意。白脉悠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笑,晨光穿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洋溢出一股暖意,不知道是这阳光的烘托,还是这笑本身的温度。白脉悠只觉得,这张美丽的脸,即便有一粒泪痣点缀,却不显得妖艳媚俗,反而散发出宁静致远、干净温柔的气质来,这正是白脉悠年少时想象的语文男教师该有的样子啊!
说话间,车子虽然龟速移动,也已经过了校门。
“一飞哥,你还是把我放这儿吧。”
白脉悠刚下车就碰上了被行了大礼过来的余欣欣。对方满脸写了两个字——八卦。
“哇——厉害啊,白脉悠!你们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我就搭了个车!”
“搭车?怎么这么巧又搭车?”
“那可不,就在校门外,我不想一个人尴尬,你懂得,正好碰见他就搭了呗!”
余欣欣似乎信了她的话。
“不过他刚才朝你挥手的时候笑得好温柔啊!”
“温柔?哪个帅哥的微笑你不觉得温柔?”
“颜即正义嘛!”,被说中了自己的颜狗属性,余欣欣急着辩解。
白脉悠也不跟她理论,只是看着凯迪拉克远去的方向说:
“但你不觉得他的笑没有温度吗?”
“什么温度?脉悠,你今天怎么文绉绉的?你们学中文的都这样?”
白脉悠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说什么,就往办公室走。
“诶呀,怎么还生气了?”
“我没有!”
“那你走慢点——”
白脉悠疾步往前走,眼光斜了一眼江一飞驶去的车库。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笑,白脉悠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这有了对比,白脉悠回想了一下江一飞的笑脸,除了刚才在车上之外,都是不带温度的、公式化的笑。这可能就是“细思极恐”了,白脉悠这么一思索,心里都颤了一颤:
他不会也是像长蛇什么的一样,要我的命吧?……不对啊,他之前还救了我呢!而且他还是四灵之一,和白虎关系也不错,这还是白虎让他来的,没道理害我吧?……而且,凭之前的记忆,他对凤凰挺好的啊……算了算了,反正没害我就成!
收拾起心思,白脉悠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江一飞将车稳稳地听到自己的车库,关掉发动机,没有了车前照灯的照明,车库里一片漆黑。江一飞如磐石般的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双眼专注的望着前方,右眼下方的泪痣隐没在黑暗中。
他有些后悔,刚才看到白脉悠逃避一些芝麻大的小事就像逃避大灾难一样,竟然想到了凤凰。凤凰的做法也总是让人啼笑皆非……这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凤凰已经死了!
“她不过是个转世而已!怎么能和凤凰相提并论呢?”
想到这里,江一飞有些生气,气自己怎么能将别人与凤凰做替换!那个隔三差五到他宫殿叫“哥哥”,吵着他要学飞行之术的女孩儿早已经飞湮灭了……这天上地下,他只有凤凰一个妹妹!
悲伤化作液态充盈了整个车厢,悲伤在车里流动,那是主人心绪在起伏……
江一飞打开车门的那一刻,重重的摔上车门,悲伤却从门缝中流出,依旧依附在他身旁。走出地下车库的那一刻,江一飞敛去了所有的不快,悲伤也被盖上了一层隐形的纱衣,被遮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