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日光渐短。
白脉悠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推开门,昏暗的寝室里悄无声息,打开门边的电灯开关,寝室天花板中间的两条日光灯管在闪烁了几下之后,保持着冷色调的白光,整根灯管都竭力将房间照亮。
白脉悠换了拖鞋,将藕粉色的呢大衣脱了下来,挂进了衣柜里。从手机里找了一部纪录片放着,才打开快餐,享受用餐时光。
食物对于白脉悠来说,不仅是为了饱腹,更是一种享受。若不是现在实习太过忙碌,白脉悠绝对是专心致志的享受晚餐。不仅要天天上班,批改作业,写教案,还要准备简历,参加招聘会……根本没有多少剩余的时间来丰富自己,纪录片、电视剧、综艺、书籍等等,都是不可落下的功夫。
还记得几天前,在班级里为学生讲议论文的解题思路,恰好选的文章旨在披露沉迷网游的危害。可能写此文的作者对网友并不十分了解,只是为了批驳而临时做了一番功课,在文章中写了“大吉大利,晚上吃鸡”。本就被无聊课程熏陶的昏昏欲睡的学生们,此刻都来了精神,展现出大胆的质疑精神。
“老师老师,他写错了!”
“应该是……”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老师也知道他写得不对,但是,这是我们应该关注的点吗?”
看到老师竟然知道,学生这才封上了想要一展才华的嘴巴。
“确实,我们现在试卷上的一些文章并不好,你们可以质疑,但是请大家在做题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出题人想要什么答案,他的意图是什么,把你们的质疑放在一边,留到下课后再讨论,好吗?”
最后一排的体育委员,是一个特别阳光而且喜欢讲话的男生:
“老师,你吃鸡厉不厉害啊?”
“……”
作为一名教师,只有与时俱进,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才能心如止水的站在讲台上,坦然自若的传授知识,与学生共同探索文字、文学、语言的奥秘。
这部纪录片白脉悠已经看了大半了,今天打算把剩下的都看掉。该片记录了一个家庭四年间的一些生活片断,导演既是纪录片的摄影师又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虽然记录的内容朴实无华,家长里短却格外让人感觉亲切,一家四口的聊天随意而又关切……
然而,到字幕提示词展现第四年的时候,纪录片展现的内容急转直下,病床上的喘息,病房外的压抑痛哭……唢呐的声音,咿咿呀呀,催逼泪腺……
白脉悠麻木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眼泪不停的下落,在脸颊上蜿蜒,沿着唇缝,渗到舌尖,咸涩咸涩的……
白家一家都是祖传的钢铁直男,从来不善表达。在白脉悠的记忆中,白爸从来没有给白妈送过一束花,在白脉悠这二十年里,不知道爸妈将她的生日忘了多少次……但是,这并不代表了他们之间没有爱,这或许是很多传统平民家庭中的父母常有的现象,关爱在每时每刻,不需要在某个特定的日子去表达。
然而,这种缺失却造就了白脉悠极为矛盾的个性,内心浪漫柔软却又不擅表达。
她会记得父母的每一次生日,细心准备礼物,却又要用最不经意的语言去祝福;她会一个人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却在父母面前拼命大笑;她要表达最纯粹的爱,却只能用撒娇的方式去增添一层虚假的伪装……
一个喜爱撒娇的女生,内心坚强又柔软……
此刻,寝室里没有别人,她能够得以让柔软刺破坚强的壳。
白脉悠想起了爷爷满是皱纹却又骄傲的脸,那是他告诉别人他的孙女考上了大学……
白脉悠的爷爷与纪录片中的亡者一样,死于肺癌……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白脉悠关掉了手机。对于这部纪录片的观影到此结束了……
晚上十点半左右,白脉悠躺在床上看着书,只是心情还是阴雨绵绵,没有看书的心态,想到明天还要去会会那个男人,白脉悠用力的合上书本,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坏心情关进书本里,钻进被窝睡觉了。
“小凤凰——”
那个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的,看到我的时候却总是笑得温柔……
白脉悠进入梦乡时,心里默默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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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林深无人,一阵清风吹来,低垂的小草颤动,抖落叶片上的血滴,只是鲜血停留的时间太过长久,很多早已凝固其上。
一阵骚动,是枯叶被踩踏的声音。来人体格健壮,一双scarpa登山鞋结实有力的踩在地上,与枯叶接触,发出声响,男人手持手电筒,为了看清前方的道路,不断晃动方向。
难以想象,在如此高的山巅,人迹罕至的地方,漆黑的夜里,一个男人是如何出现在这方隐蔽之地的。
“呃——”
男子脚下一个趔趄,堪堪稳住了身体。
“他妈的!什么鬼?”
将手里的手电往下一照,白色的灯光罩在地上的人,冷色的白光将他惨白的脸照得更加瘆人。
“我操!真是鬼?”
好端端的被绊了一跤,男人格外不耐烦,抬起一只脚朝着地上的人踢了踢:
“喂!喂!给老子让开!”
脚下的人却毫无反应,任由男人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暴躁的男人这才又看了看这碍事的“鬼”,地上的人一头红色的头发披散在灰色的泥土上,好似一团燃烧的火,深红色的“浴袍”没什么作用的遮蔽着“她”的躯体,只见其胸口一片,颜色似乎与整件衣服不太一样,是衣服被水打湿了的颜色。暴躁的男子此时也不急了,俯下身去用没拿手电的手去捏了捏那片衣料,指头上湿湿的,伸回来一看:
“我去!”
男人嫌恶的在旁边的灌木叶子上擦了擦沾了血的手。
脸上写着嫌弃两个字,却慢慢解开了地上人的袍子,眼睛突然瞪了贼大:
“特娘的!是个男人!”
说罢,就迅速起身,抬起长腿跨过了面前的“尸体”,继续走自己的路,“尸体”四周又恢复了平静,想来是那男人走远了。
“嘎吱……嘎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粗粗的喘气,看来是跑着过来的,脚步在“尸体”面前停下,男人看了看那张美丽的脸,叹了口气,将“尸体”往肩上一扛:
“算你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