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黄昏时分的S市,落日的余晖,由西天扩散开来,为整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黄色。从轻轨的大窗户中望出去,漂亮的不像话。
沿途的景色随着轻轨的快速前行不断变换,倒像是一帧一帧的电影素材。只是白脉悠靠在车内的铁杆子上,看着眼前的美景,却恹恹的,看起来有些萎靡疲倦。
正可谓脉悠后悔去算命,青天白日心难安。自从算了命之后,即便是丢掉了那吊坠,那句“不祥之物”的声音就像余音绕梁一样,一直徘徊在白脉悠的耳边,就跟戴着耳机,听着一首设置了单曲循环的歌一样。
唉……
我戴了好几天,这不祥之气会不会已经上身了?
……
白脉悠啊白脉悠,你没事算个什么命,钱多是不?
侧过身去给要下车的女士让出空间,继续默默地给自己团麻花,想要为自己开解,结果将本就一团乱麻的思绪理成了死结。
要是不花那十块钱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看着也不专业,卖古董的兼职算命,不会是坑我呢吧……
“xx大学城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准备——”要不是这语音报站系统的音量够响亮,这白脉悠八成就要做到终点站去了。
走在学校里,看着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其中有些年轻稚嫩的面庞,估计是大一的学弟学妹,白脉悠突然多了几分感慨,真是时光飞逝啊!
再看到相拥在一起,腻歪在一起,走走停停撒狗粮的情侣,白脉悠想想自己这母胎solo的老腊肉,眉间更是有了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伤怀……
略微粗犷的剑眉,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双眼睛带着琥珀色的流光……
什么鬼?!我怎么又想起他了?
白脉悠突然清新,甩了甩脑袋,以为这样就能将男人从记忆里甩掉。
站在宿舍门外,透过门上方的小玻璃窗透出的光亮,知道已经有室友回来了。
“楠楠,只有你在呀。”
也是刚到不久的张楠在床上忙着套带回家洗过的床单被套,这年头的独生子女都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种换被套的事除了一人在外,哪需要自己动手,张楠将床上搞得乱七八糟,被芯被团成一团塞进了海绵宝宝图案的被套里。
“嗯……麦麦,可算来了,麦麦你快来帮我套一套……”总算等到救兵,张楠索性双腿一盘,歇了下来。
“我都帮你套了四年的被套了,你怎么还没学会?”
“太麻烦了,我学不会——”
要说这张楠,打游戏可是一绝,不管是大型网游还是手游还是单机,基本上都玩了个遍。只要不是上课,没到期末,铁定窝在宿舍里打游戏,游戏技术还不赖,宿舍几个都在的时候,就怂恿大家跟她开黑,大家基本上每次都能跟着她躺赢。只是这生活技能就不堪入目了……
白脉悠这四年下来也已经习惯了,先把球成一团的被芯扯出来,抖落抖落整齐……
“诶?麦麦,你的吊坠呢?”
“扔了。”
张楠一脸震惊。
“啥?你怎么扔了?”
“对了,你问你奶奶了没,她怎么说?”
白脉悠理着床上的东西,一边跟室友聊着。
“我把你跟我说的都对她讲了一遍,她说你梦到的那只鸟有点像《山海经》里对凤凰的描述……”
“怎么又是《山海经》?”
“她还说梦是人记忆的复刻或是再造,你梦到的很可能是你经历过的……”
“怎么可能,楠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小半辈子都干了些什么。”
“我也不信,然后我奶奶让我问你要吊坠,看看能不能从吊坠上找到什么线索,结果你跟我说扔了。”
“啊?那怎么办?……我这不是听信了那个假算命的么……”
“我也不知道……算命?要不这样,这礼拜你跟我一起回去,我让我奶奶给你算算,看看能不能算出什么。”
“行吧,也只能这样了……”
白脉悠悔不当初,丢吊坠一时爽,如今难买后悔药。
“对了,明天咱们去图书馆借本《山海经》看看吧,没准能发现什么线索。”
“我带教老师明天下午没课,我早点溜去借吧。”
原本对《山海经》全然不信的白脉悠,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男子穿着黑西服白衬衫,非常正式的商务打扮,此刻却笑得毫无形象,笑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平静。安静下来的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赏心悦目。一头染成金黄色的短发将一身职场装扮的严肃之感压了下来,右耳上的一颗黑色耳钉为其增添了几分不羁。
“她把你的獠牙扔了?”
看着对面咬牙切齿、默不作声的男人,男子继续火上浇油:
“还是扔在垃圾桶里?哈哈哈哈——”
对面的男人额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诶,诶,诶,你别朝我撒气,来来来,喝口水消消气,消消气~~”
看着男人的火气似乎消了些,继续说道:
“这嫂子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扔了呢?”
“獠牙给她带去了太多的记忆,她需要时间消化……”
“消化到垃圾桶里去了?”黄发男子又开始了作死行为,“你说会不会是嫂子不肯原谅你啊?”
“会吗?”男子反向黄发男求证。
“会,你当年干的事确实挺……”看到男人随时可能掀桌的表情,黄发男没敢把后面两个字说出来。
黄发男看了眼挂壁上的钟。
“我还有个约会,走了。”
都走到门口了还不忘说:“祝你和嫂子早日登记结婚啊!”
最后贴心的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黄发男走后,房间里静悄悄的,男子依旧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的细语:
“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象牙白的獠牙吊坠就安静的放在男人的面前,置于黑色木质纹理的桌面上。穿着吊坠的黑色绳子从中间断了开来,随意的躺在办公桌上,与墨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