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用膳中,李瞻高兴地跟大家说,郡里侍卫与士兵今冬的棉衣由他去定制采购。
叶姑很奇怪,平时李瞻只负责校场侍卫练兵,怎么这定制采购的事要他去做?
李瞻眼神发亮,很是兴奋,他告诉大家,这差事是郡守阮真亲自交代给他的,郡守说他很是看重李瞻清廉的品性,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拖于他来办理。
他定要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才不负郡守对自己的信任。
李锦也觉得奇怪,祖父性子耿直,从来好事就没有落到他头上过,如今这样重要的差事竟然交给他了。
“阿公,我觉得这差事接不得,往年不都是内台府办理的么?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您来办理。”李锦疑惑道。
“蒙阮大人看重,我定要尽我所能办好此事,再说,人家是信任我,我怎么能推辞!吃你的。”李瞻夹了个炸脆肉丸放入李锦的碗内。
“你也多吃点!”李锦尝了尝,觉得挺味道挺好,复又夹了一个放入陆青的碗里。
“多谢阿姐!”陆青乖巧道。
因李瞻高兴,大家也吃得格外开心。
不久,李瞻带着叶姑的夫君陆光一起去办理此事,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主薄周进,他负责帮助李瞻记录帐薄一切事宜。
李瞻从选料到定制过程都亲自过目,细到连绣娘的挑选都要那种绣功水平扎实的,一切都很顺利。
几个月过去了,冬衣早已顺利完工,侍卫与士兵们也终于穿上了崭新的冬衣。
可就在这当儿,突然传来侍卫冬衣出了问题。
有习武者在练操之时,衣服破裂开来,里面的棉花露了出来,原来上等的棉花却变成了今冬最差的棉花,而且绣工皆是粗制滥造,比往年的冬衣差了不知道有多远。
郡守大怒,责令司马彻查此事。
经过彻查,一切不利的矛头都指向了李瞻,而且周进记录的帐薄上也很问题,很多地方漏洞百出,显然因贪污时动过手脚的。
经过拷打,周进老实交代,一切都是李瞻的主意,他们从中获利不少,周进愿意交出自己所贪之银钱。
可不管怎样拷打,李瞻与陆光就是不承认,连连喊冤。
当李锦与叶姑听到消息,想去牢中探望祖父与陆光时,却被挡住了,说是今年这事犯得有点大了,上面不准外人探视重罪犯人。
李锦顿时一呆,陆青听后急得直掉泪,心痛父亲他们是否在狱中受到拷打?
于是她和宋鱼根据李瞻原先定制采购的路程,一一找到商家,查问冬衣做工以及棉花事宜。
可是一切证据都似乎消失不见了,能查到的面帐都是不利于李瞻。
李锦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知道祖父是被冤枉的,可是到底是何人要把祖父打入牢里?
她细细回想着这几个月来的幕幕,突然脑海里一些东西一闪而过。
她不敢想像,这一切似乎真的是有人在陷害祖父,可是这陷害祖父之人难道是郡守?可是郡守为何要陷害于他?
她不由得想起了阮如,这几个月来她很安静,全然不如前几次那样急急的找她,想与她一较高下。
李锦还以为她放下了,难道是自己的争强好胜,害了祖父?
李锦此时心里很是后悔。
她去阮府拜见阮如,阮如上次都还那么欢喜的迎接她,这次却是拒不相见,还让人带了话“不便与罪臣家眷结交。”
李锦气得咬牙,可又不能如何,只得再次拖门房去秉告,说她是带了连心玉佩来归还的。
于是没过多久,仆人来告诉她,自家女郎愿意见见她。
阮如内穿着红色锦袄,披着一件纯白色狸毛披风,手捧着一个小巧的手炉,坐在茶几边,正在细细地品着茶香,整个人显得很是雍容闲雅。
她睨向带着一身寒气刚进门的李锦,见李锦那平时红润的脸颊此时却带着一丝苍白,那细密柔顺的头发也有些散乱,可见她这段日子不太好过吧。
她心里顿时畅快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李锦道:“哟,什么风竟把李小姑吹到我这儿来了?”
李锦压下心里的气愤,沉声道:“这连心玉佩,我本来早就想还给你了,只是后来你也好久没有露面了,我也不好来见你,如今我把它带来,还与你!”
“哦,既然赌约输给你的,我怎么好要回来呢!”阮如装模作样地推辞着。
“我别无它求,我只想知道我祖父的事是不是与你家有关?”李锦心里急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起来。
“哟,怎么会与我家有关?这可是天大的罪,这一切都是你祖父亲自操办的,没想到他倒行起贪污之事来,枉我父亲相信他一场!”阮如睁大了眼睛。
“我祖父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这等折腾了,如若跟你们无关,能否让你父亲帮忙疏通一下,先把他放出来,这种大冷天,我怕他会熬不住的!”李锦眼眶红了。
“他这可是天大的罪,可不是一般的罪,李小姑你可想清楚,我父亲要是为他开脱不就是与他同犯了么?”阮如冷哼一声。
“你当我不知道?这一切应都是你父亲陷害的!到底为何要陷害于他?你们良心何在?”李锦愤怒道。
不管李锦如何责问,阮如就是死不认帐,并流下了两滴泪水,直呼李锦冤枉于她。
李锦在阮如那里得不到任何有利的信息,只得返回来。
奉命来送李锦的两个婢女,才进走廊,李锦就急匆匆地走了,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两婢女面面相窥,都笑了起来,说这李小姑人长得美丽,可是行事却风风火火,与男子无异,举止无一点官家之女的文雅大方。
两人遂又笑道,说这李锦如今在祖父出事了才知道来讨好自家女郎,殊不知道,她祖父之事却是与阮如父亲有莫大的关系,如今她还不知情,反倒求起女郎来了,真正可惜了好相貌,原来却是个愚蠢的。
待两人行远,李锦却从旁边的矮树丛边闪了出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祖父确实是被阮如父亲派人陷害的,她本想拿下这两女婢,可是知道没什么用,到时她们肯定会死不认帐,她一样没有办法。
李锦心绪纷乱,想着祖父与陆光如今还在牢狱中受苦,心痛得直滴血。
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办法能去证明祖父是无辜的,那阮真派的人早把这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任她如何反复查证就是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她不禁后悔自己在斗草会上那么锋芒毕露,如果隐晦一点,也不至于招了阮如的恨,而使祖父陷入牢狱之灾了。
北风萧瑟,冷风淩冽,雪虐风饕,天空一片昏暗,大地一片银白,街头行人稀索,李锦孤身一人漫无目地蹒跚地走在寒风里。
远处传来了一阵车轱声,响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宋鱼探出头来“阿锦,你让我好找啊!怎么一个人在此?”
李锦上得车内,宋鱼马上把自己的手炉放到她手里,李锦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已经冻僵了。
她把找阮如之事,以及她听到阮如婢女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宋鱼。
“这阮家小姑平时看她倒是一副举止娴雅的模样,没想到却是个心眼如针之小人。”宋鱼愤愤地道:“她必是在她家父亲面前编排了什么,否则她父亲怎的无缘无故地要陷害李公!”
“如今不知道怎么办,眼看快年关了,祖父他们还在牢狱中受苦,我却一点办法也无。”李锦掉下了伤心的眼泪。
“我听仲伯说,你祖父那是一桩大事,只怕会有性命危险!”宋鱼有点心惊。
“啊?...有这么严重么?可...可我祖父是被冤枉的啊....”李锦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嗯,是的,我听我父亲也说过,这事是有蹊跷,估计是有人想陷害你祖父让他不得翻身!这也太歹毒了!”宋鱼骂了出来。
“要是祖父有个好歹,我定要她们家也不好过!”李锦恨声道:“不如现在我就去把那阮小姑抓来,来个鱼死网破!”
“不可,你这样不但救不来你祖父,反而会罪上加罪,到时还会连累你一家人!”宋鱼反倒沉静地思索会“我看你倒是可以求下姬公子,你与他相熟,他应可以帮下你?”
“他可以吗?”李锦眼睛一亮,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就算他可以,他也不一定会帮我...”
“可是如今,你除了找他,还能找谁呢?我跟仲伯求过,可他说自己也是人小官微,起不了什么作用呢。”宋鱼急道。
“姬家好像只在生意场上关系遍布,官场上在郡里也无多少结交,不知道可行否?再说这事关联比较大,别人躲都来不及,还会帮吗?”李锦沉吟片刻“我去试试,只盼他能看在往日相交的情份上,帮我一把!”